玉露膏的药效出奇的好，燕北能感觉到，除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内伤也痊愈了。
即使一夜未眠，依旧精神抖擞。
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守在沈愿门口。屋内传来动静，收到指令，侍女们端着洗漱物品鱼贯而入。
燕北跟在队伍末尾，还没见到人，被什么东西砸了个正着。
“滚出去！”
燕北抬头，确认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嘴巴肌肉抽动，躬身退下继续守在门外。
沈愿头发凌乱，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盯着燕北离开的方向，耳边只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差点、差点以为回去了……
“没我的命令，燕北不允许踏进屋内一步。”
“是，小少爷。”
燕北被两个人高马大的护院抓到院内跪下，没想明白自己哪里又招惹了这尊大佛。
沈愿抬抬手，又有几个护院上前，手里各拿着把狼牙棒。
“打。”
小少爷嘴皮轻抬，狼牙棒重重地挥下。
“打得最重的，赏一百块上品灵石。”
上品灵石？他们这些人还没见过上品灵石呢。话音刚落，更重、更密的力道落下。前后夹击，燕北跪不住，倒在地上，死死地护住脑袋。
透过护院腿间的缝隙盯着那张比花还娇的笑脸，阴暗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他突然懂了沈三。
这张脸哭出来会更漂亮，不是吗？
耀武扬威的小少爷被禁锢在身下，那张轻易决定别人生死的嘴只能吐出求饶和呻吟，永远充满不屑的眼睛里只剩惊恐与**。而他曾经遭受的，则会百倍千倍地回报给小少爷。一身娇气肉的小少爷肯定经不住，逃走也会被抓回来，接受更严酷的惩罚。平日里一呼百应却在男人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真有人出现了，说不定还会崩溃到大喊大叫的样子，想想就要……有反应了呢。
一场暴行结束，燕北眼睛憋得通红。沈愿挑了挑眉，一脚踩在男人脸上。
“现在的你真无趣，太弱了。”比起折磨凡人燕北，沈愿更想看到那个万人之上的霁北仙君跪在他的脚下。
燕北动了动，借着上衣掩盖住下身的突兀。他弱？去床上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但他不会自掘坟墓，说出这种足以让他死后再被刨坟鞭尸的话。
沈愿脚下用力碾了碾：“玉露膏得用啊，你还得更经打一些。”
鼻尖充盈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香味，即使知道沈愿看不见，燕北还是极力扯出一个笑，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出：“是，少爷。”
“……少爷……沈……愿……”
仿佛还能闻见残香，燕北吐出一口浊气，草草擦掉污秽，沐浴后换了身衣服。耐心细致地用药膏擦在伤口上，丝丝凉意传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变成粉红色的新皮肤。
“燕北！燕北！你给我出来！”
门框被拍得哐哐作响，沈三一身腱子肉在不合身的杂役弟子棕衣下显得尤为滑稽。
燕北仅留出一只眼睛的缝隙，问：“何事？”
沈三凝聚真气，一圈一圈似烟又似气的东西从他身体里冒出，很快消失不见。被屋内的香气侵扰，几乎失了理智，怒吼道：“他居然真的将玉露膏给了你！”
凝露花是玉露膏的主材料之一，生长条件极为苛刻，药王宗一年也采不得几株，鲜少有人知其香气浓郁，还是制作香囊的绝佳材料。要不是之前跟着沈愿，他也不能闻出凝露花的味道。早上听到这个消息，他根本不敢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燕北这个贱奴，凭什么，凭什么！
燕北用尽全力抵住门，筑基期的威压对他来说足够恐怖，只能赌沈三不敢在沈愿的院子里乱来。
见燕北做起了缩头乌龟，沈三怒气更甚：“出来！你还是不是男人！”
“你说，我听得到。”燕北喊道。
“燕北，把玉露膏给我！之前的事我便不和你追究！”
“沈公子够义气，但玉露膏是少爷赏我的，凭什么给你！”
沈三收了真气，沉声道：“燕北，没有人能一直护着你，别以为傍上小少爷就能高枕无忧了。”
燕北脸上悄悄爬上一抹红晕，平时没看出来沈三说话还怪好听的。扭捏造作之际瞄到床头，神色一凛。差点忘了，沈三对沈愿是那种心思。
“不劳沈公子操心，我的下场总归比写和主子的活春……”
“燕北！你找死！”
面前一片门窗从中间断裂向四处飞散，燕北被余波冲击，整个人撞在墙上。
沈三提起燕北的衣领，阴森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你怎么会知道？”昨晚见到沈峰的惨状他就明白，小少爷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只是他和沈峰一向隐蔽，怎么会有人知道？肯定是燕北搞得鬼，不然怎么解释小少爷突然对这小子另眼相看？
瞥到院子里出现的护院，燕北冷笑一声，视线移向床头：“这就承认了？我还有好东西没给你看呢。”
沈三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东西，面色骤变，刚准备冲上前销毁证据被燕北一把抱住：“来人啊！有人要造反！”
“沈三，你在干什么！”
两个护院上前拉开沈三，沈三奋力挣扎起来却撼动不了两个金丹分毫，震惊地看着燕北：“你给我下套？”
燕北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脸莫名：“这也算套？”
“你！”
其中一个护卫对沈三说：“小少爷有令，沈三若胆敢在竹里轩放肆，封修为，下派杂役院。”
闻言，沈三直摇头：“不，不！我要见小少爷，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他现在只是做杂役院的活而已，身份还是沈愿的护卫、青云剑宗的外门弟子。若是真的下派到杂役院，这辈子就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燕北暗自叹惋，可惜了，只是封住修为。
随后突然愣住，他在可惜什么？他是个凡人，对沈愿而言，只是一时兴起的乐子而已，最后的下场说不定还不如做个杂役。
屋外传来沈三的嘶吼，燕北如坠冰窖。
他只是个凡人。
他为什么只是个凡人？
青云山山下，小楼镇，奇珍拍卖行包厢内——
丁叶凡将留影石递到沈愿面前：“少爷，沈三和燕北起了争执。”
沈愿敲了敲桌子示意她放下，神色盎然。沈三日后可是燕北最看重的下属之一，如今兄弟阋墙，自是有趣。不过燕北倒是比他想得小气些，居然没舍得借“玉露膏”，好在最终目的已经达成。
“接下来是我们的第七号拍品——踏霜藤，具有稳经固元的功效，也是炼制稳气丹的重要材料，起拍价一千五百枚上品灵石，每番增价下限五十枚上品灵石。现在，竞价开始！”
“一千五百枚。”
“一千六。”
“一千六百五十枚！”
……
罗靖提醒道：“少爷，踏霜藤。”
沈愿眼皮动了动，罗靖领命点头，转身道：“一万枚上品灵石。”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认出是哪家的包厢，皆不敢再跟。最重要的是，踏霜藤稀奇是稀奇，但也不是什么百年难遇的草药，根本不值这个价。
“一万枚上品灵石，一次。”
“一万枚上品灵石，两次。”
“一万枚上品灵石，三次。”
“成交，恭喜沈少爷！”
很快，踏霜藤被送来了包厢。沈愿拿起掂了掂，拽了拽上面极其细小的叶子，看得伙计满脸心疼。
“好了，走吧。”沈愿将东西放进储物戒道。
丁叶凡问：“少爷，我们不等道玄丹了吗？”
道玄丹，上古秘闻记载中可以修复任种亏损、开拓丹田的奇丹，也是原本沈愿来此次拍卖会的原因。
“假的。”沈愿道。
伙计连忙道：“沈小少爷说笑了，作为中洲最大的拍卖行，我们怎么会砸自己招牌。”
沈愿今天心情不错，难得耐心道：“连丹宗那些老家伙都看不出名堂，你们拿什么保证道玄丹就是秘闻里的道玄丹？就凭送丹药来的，是噬天山的人？”
伙计大骇，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中洲最大的两大派系，噬天山和青云山向来不死不休。在青云山的庇护下做事，自然要守青云山的规矩。既然沈小少爷知道，那青云山是不是也知道……
“告诉你们老板，这次我可以既往不咎。如若再犯，别怪我代表青云剑宗动手。”
伙计抹了一把脑门，弯下腰应承道：“是是是，我一定如实转告。感谢小少爷高抬贵手，感谢小少爷！”
出了拍卖行，丁叶凡问：“少爷，不需要处理吗？”
“奇珍拍卖行的老板庄文易是个给钱就能办事的主，道玄丹这么大一块香饽饽他不可能拒绝。”沈愿道。他对庄文易的印象当真是深，毕竟是在中洲各宗合力围剿他的时候，还愿意为他的灵石和财宝提供庇护的守财奴。不过钱一花完就被庄文易赶了出去，无情得很。
丁叶凡还是觉得不对劲：“可道玄丹来自噬天山的消息，一个伙计又怎么会知道，而且没有半点消息走漏？”
“庄文易想让噬天山为丹药的效果背书所以没有隐瞒，不代表伙计敢宣扬。再说，谁知道究竟是没有消息还是我青云山没有收到消息？”
说来奇怪，奇珍拍卖行有道玄丹的消息是之前他在小楼镇某家酒楼吃饭时，从藏在烤鸭肚子里的纸条上得知的。而同样的字迹再一次出现，是为了告知他《凌气诀》的下落。
沈愿沉默片刻，对驾驶飞撵的罗靖道：“饿了，先去醉仙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