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少来

“先到接待处登记,这位女士一起的?预约过吗?带证件了吗?”监狱人员看向吴措身后的呼延。

“我吗?需要什么证件?身份证吗?”呼延开始摸自己的兜。

吴措在她身前挡了一下,“她不进去。”

监狱人员又看了眼呼延,点了下头,“行,登记完去安全检查,已经通知83742号了。”

流程倒是挺规范,呼延心里想,她还以为会是那种单独的会客厅,大佬穿着黑西装抽雪茄等着他们呢。

“我不用陪你进去吗?”呼延又问了遍。

“你就这么想进去?”吴措做登记的间隙抬头看了呼延一眼。

“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害怕么。”

“想安慰我?你可以用其他方法。”吴措写完扣上笔帽,直起身。

呼延迟疑半秒,两手交叉挡在胸前,“什么方法?你不会想趁机占我便宜吧!”

“法治社会,污蔑人是要坐牢的,呼延医生。”吴措抬下巴指了指旁边墙上写着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横幅。

呼延崩着脸,吴措极快地笑了下,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护身符,“帮我保管一会儿。好不容易求的,别沾了晦气。”

他把护身符放进呼延手里,转身跟着狱警进入了检查室。

-

探监时间估摸着在半小时上下,呼延百无聊赖在屋外等着。

昨晚她和封筝打了个电话,又聊了会儿吴措的事。

封筝和她说,她听到小道消息,吴措的母亲好像就是因为他爸间接去世的。

傅惟为人谨慎,但做起买卖却是很大胆,在吴措母亲去世前的那段时间,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不仅仅是感情问题了。她看不惯傅惟的行事作风,明里暗里劝了很多次,最后拿带着吴措离开来威胁。

但这些在傅惟看来只是女人的小脾气,哄一哄就好了,他给她买了一屋子的珠宝名包,女人第二天死在了那堆奢侈品的中央。

封筝问,你确定要吴措去见他爸吗?他肯定恨死他了。

呼延一晚没睡,最后从床上翻下去,在抽屉里找出从前宋殊给她求的护身符,连夜开车去了几十公里外的佛寺,拜佛沾了香。

开车去的路上,呼延以为自己最大的心愿一定是能帮到刘姐,但当她真正跪在佛前的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吴措,对不起。

“喝点水吧。”值班人员的声音打断了呼延的回忆,她接过水说了声谢谢。

今天是常规探监日,但来探监的很少,像她这样等在门外的就更少了。外面除了她以外,就只有一个管记录的警察,姓孙。

呼延三两分钟自来熟地和小孙警官熟络起来,她甚至打听到了小孙还有个外地的女朋友,打算明年结婚。

“那结婚后你女朋友和你一起来晋城吗?”呼延问。

“我和她一起回老家。”小孙说,“大城市也没什么好的。”

“你这不是传闻中的铁饭碗么,说不要就不要啦。”呼延八卦起来。

“什么铁饭碗,还不是那群有钱有势的说什么,我们就得按什么做。不如回家做个小本生意,卖一毛钱就赚一毛钱,也不用看谁眼色。”

小孙明显打开了话匣子,只是呼延还没来得及细问时,房门打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小孙立刻噤声,低头对着自己的空文件袋子忙起来。

从门口先出来的是领吴措进去的狱警,紧随其后吴措走了出来。

呼延看了看时间,吴措进去还不到15分钟。

“怎么样了?”呼延迎过去。

吴措冲她扬了扬眉,“饿了吗?先吃饭去。”

呼延想了下,现在如果问进展有点太不近人情了。于是点头,“好。”

临走前又和小孙警官打了个招呼,“祝你和你女朋友一切顺利啊!”

走到门外,吴措看了呼延一眼,“你还真是和谁都能聊两句啊。”

“这个没办法,天生亲和力强,就是讨人喜欢。”呼延毫不自谦,又捧一踩一了一番,“不像某人,到哪都是万人嫌。”

“那这位讨人喜欢的呼延女士,是打算自己去解决食物问题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呼延站直挺胸,“在您的地盘当然是听您的。”

吴措带着呼延坐上了公交车,下午三点多,公交车上只有几个遛闲的大爷大妈,聊着家长里短的琐事。

呼延坐在靠窗的位置,下巴抵在窗边看着窗外,“晋城还挺漂亮的。”

吴措的视线擦过她的侧脸看过去,“嗯,秋天是晋城最漂亮的时候。我上学的时候就坐这趟公交,这周边变化挺大的。”

“说明发展得很快啊。”呼延感慨,“来的时候路过市区那片高楼,我甚至有种回到北城了的错觉。”

吴措嘴角抬了抬,“如果你十年前来的话,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印象。”

呼延回过身来,看着吴措。

吴措平静地和她对视,他的头发被风吹着向后翻过去,锋利立体的眉眼完全露出来,有点好看。

是认识太久了吗?呼延好像把他看顺眼了。

“晋城十年前也是全国人均GDP排名前10的省份啊。”呼延不解。

“你也说了,是人均。而且那时候的资金有很大一部分都没有放在城市和人文发展上。”

“那放在哪里了?”

吴措没回答,呼延咂摸了一下,稍微明白了一些。

十年前是反腐和反黑的重要节点,傅惟的落马不是一个开始,而是一个里程碑。

呼延看向街边贩售手工艺品的小摊,和远处高耸的办公楼。也许这些人能适宜地像现在这样生活,起点就是吴措发出的那篇报道。

虽然仍然还有一些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比如小孙警官的那张办公桌。

但多晴一块天,就会多亮一块地。

“吴措,我觉得你的工作很了不起。”呼延真心地看着吴措。

“干嘛,又开始了?现在继续捧可是收不到什么回报了。”吴措笑了一声。

呼延也没生气他的玩笑,“我是说真的,能做出这些事你真的很厉害。而且昨天也是真心的。你妈妈肯定也为你感到骄傲。”

吴措的笑停了一下,而后看着呼延,缓慢把笑意延展开,“虽然担不上什么‘了不起’的说法,但,既然是你说的,我就收下了。”

他在空气中虚抓了一下,像模像样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幼稚。”呼延说,“不过幼稚得好。如果男人至死是少年是你这样,那就继续少年吧。”

“呵,夸不过两秒。”

“是你撑不过两秒。”

“……”

-

呼延没想到这辆公交的终点站是一所孤儿院。

到站下车后,呼延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是吴措离开太久记错了?还是这里是后来翻盖的孤儿院?

“愣着干嘛?刚才是谁在车上喊饿的来着。”吴措走在前面叫她。

“等等……我们是去吃饭,怎么来这里了?”

“这儿我熟,带你蹭顿免费的。”吴措头也没回,提着包带甩在肩膀上,大踏步走进了孤儿院。

越往里走呼延心里越心虚起来,封筝只是说过吴措妈妈去世了,但没说他妈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不会是在吴措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吧,所以他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那她也太造孽了。

阿弥陀佛,回去后再去拜一拜佛赎罪。

进了大门后,陆陆续续有人和吴措打招呼,从工作人员到小孩,呼延就更心虚了。这几乎做实了吴措是在这里长大的事实。

而且吴措还说过他以前就坐他们来时的公交车上学,返程的公交不就是从孤儿院开往学校的么。

她紧跟在吴措身后,看好时机轻咳一声:“吴措,我要和你说声正式的对不——”

“吴措!”这时一个年纪看起来有六十几岁的男人快步走向他们,打断了呼延的话,“小礼说是你来了我还不信。你怎么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啊,多久没回来了,还好吗?”

听,‘回来’,多精准的用词。

吴措笑着说:“也是临时决定过来的。前几年忙,一直没有时间,这不是刚有时间就来看院长您了。”

院长假装生气地哼了下气,“你就贫嘴吧。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早把我们这忘了呢。”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呼延,“是女朋友吧?这姑娘长得真漂亮。”

呼延连忙解释:“不是女朋友!”

吴措微笑抿唇,“漂亮吗?您就别夸她了,容易飘。”

院长嗔他一下,“不是女朋友也是重要朋友,不然怎么可能领这儿来了。”

“我们是来蹭饭的。”吴措抱胳膊看着难得看起来有些内向的呼延,“这位重要朋友饭量大,我说带她来蹭顿饱的,院长不介意吧。”

“这有什么。”院长乐呵呵的,“能吃多少吃多少,我这别的没有,饭肯定管饱。”

“……谢谢院长。”呼延说。

然后咬牙冲吴措低声说:“非要让我社死是吧,谁饭量大!”

“我饭量大行了吧。”吴措转脸看向呼延有点讨好,“一会儿见到其他人别说我坏话,给我点面子。”

呼延哼哼两声,“看你表现。”

-

小朋友的晚饭时间开始得早,五点钟就摆好了饭盘在小桌上等着,呼延被安排到了一桌年龄跨度从五六岁到十几岁的小孩桌,而吴措把她送进来后就被叫出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呼延的视线从门口收回的时候,发现桌上五个小朋友的眼睛正齐齐看向她。

“你是吴措哥哥的老婆吗?”一个小朋友问。

另一个小朋友纠正:“不要乱说,小礼哥哥说现在还只是女朋友,老婆要到领结婚证以后才能喊呢。”

“那姐姐什么时候和吴措哥哥领结婚证?”

“等他们相爱的时候就可以去领啦。”

“那姐姐什么时候和吴措哥哥相爱呢?”

呼延:“……”

等等,她错过了什么。

这小孩的脑回路她怎么有点跟不上。

呼延满眼黑线,最小的小孩看着呼延哈哈笑起来,“姐姐呆呆的。”

呼延:“……”

这样不行,她怎么好像被几个小孩支配了。

呼延坐直咳了一声,“首先,我不是吴措的女朋友,更不是他老婆,而且我们也不打算领结婚证。”

“姐姐不要吴措哥哥了嘛?”

“啊我知道!吴措哥哥失恋了!”

“吴措哥哥好可怜。”

“等等!”呼延发现小黄豆不爱说话这件事真是个大优点,“我和吴措只是普通朋友。”

在小朋友们开启另一段讨论前,呼延再次以音量优势打断,“其次!你们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吴措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几个小孩一下子安静下来,互相左看右看,像是被难住了的样子。

“不是。”始终没有说话、年龄最大的小朋友开了口,“吴措哥哥是志愿者,从我还没来这里的时候就是了。”

“你还没来这里的时候?”呼延想了下,“十年前?”

小孩说:“我也不知道多少年,我是听小礼哥哥说的,吴措哥哥小时候就经常和他妈妈一起来这里做志愿者,后来他妈妈去世,他就一个人来,已经很多年了。”

“原来这样。”呼延若有所思。

看来吴措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怎么感觉,她的愧疚感并没有降低呢。

快开饭的时候,吴措回来了,跟着他一起的,除了院长,还有一个和他们年纪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男人。

呼延的桌子已经满了,吴措遥遥和她打了个招呼,坐在了另一张桌子旁,那个同行的男人也冲呼延点点头,呼延连忙回点一番。

然后问桌上的小孩,“这是谁啊?”

一个说:“这是吴措哥哥啊。”

“你笨吗?姐姐肯定认识吴措哥哥啊。她说的是庞叔叔。”

“是庞哥哥!我要和庞哥哥告状,你又叫他庞叔叔。”

“我这个鸡腿给你吃,你不要告状。”

“好吧,我就不告诉庞哥哥啦。”

一不小心又被把话题拉开了,呼延连忙插嘴,“庞哥哥是谁?”

“庞哥哥你都不知道?”一个小孩说,“庞哥哥是最厉害的哥哥!他是专门抓坏人的!”

“警察?”呼延问。

“不是警察,是侦探先生!”小孩仰起下巴骄傲地说。

“是检察官。”还是最大的小孩开口拯救了话题,“庞哥是吴阿姨资助的第一个人。”

“吴阿姨?”

“吴阿姨是吴措哥哥的妈妈。”小孩解释。

“原来这样。”呼延点头。

她觉得自己已然变成人机,她越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吴措,越了解就越不了解。

他经历了多少事情,他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怎么看待他的父亲的。

隔着几张桌子,呼延看向和旁人谈笑风生的吴措。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就是个好人,为什么把自己伪装得像是个混蛋呢?

晚饭结束,呼延抓紧时机跑到了吴措那桌,准备打探打探消息。

呼延也不是真笨到认为吴措会无缘无故在这个时间点带她来孤儿院,就是为了蹭顿饭吃,听到关于“检察官”的话时呼延就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应当是与刘敏秀的事情有关。

只是当她刚走过去,吴措和庞综就起身了。

庞综冲吴措点点头,“我会回去查一下,不过前几年系统做过一次大升级,很多资料可能找起来没那么方便,但最晚48小时内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吴措:“没那么着急,还是以公事为先。”

庞统笑笑,“这也是公事,本来就是几年前就该处理好的。而且你当年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这点事算什么。”

“小事。”吴措轻描淡写没多聊。

“这位是呼延医生吧。”庞统看向呼延。

突然被cue,呼延立正站好,“是。”

“刘敏秀相关的案子我会联系当地检察院重新审理,你先不用担心,有结果我第一时间通知吴措,让他转告你。”

“我不担心我不担心。”呼延说,“庞哥辛苦了。”

庞统从长相来看是个挺严肃的人,说话也是始终一本正经,听到呼延的话板正的脸上也是裂了道缝,说:“那好我就先走了,有消息再联系。”

“好。”吴措说,“我送你。”

“不用,你和呼延医生聊吧,她好像有话和你说。”

庞统说完挥挥手,一个人离开了食堂。

-

从孤儿院离开时,天已经彻底黑下去了,孤儿院门口挂着两盏灯,小径幽幽通往公交车站,呼延和吴措缓步在小径上走着。

“所以你其实,找的是庞检察官,不是、傅惟?”呼延小心翼翼问出口。

吴措低着头,看着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陈章当年提交了很多化工厂违规排放的材料,但是都被当地的地方检察院压下去了。枥城虽然不是庞统管辖的区域,但他和去年枥城新上任的检察官是校友,立功的机会不会不要。”

怎么又到陈章的事了?

吴措见呼延一脸疑惑的眼神,抬唇笑了下,踢了一块小石子到呼延脚下。

“嘶,又开始耍贱了你。”呼延瞪他。

吴措:“对于王胜天这种人来说,情分是其次,利益交换才是根本。案件重审后,刘敏秀手里就握着起诉王贲的权力,他就算想要报复,也会更谨慎一些。”

“原来这样。”呼延点头。

太复杂了,她屈服了,彻底沦为人机。

走到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呼延忽又想起一件事,“庞统说你帮过他一个很大的忙,是指你母亲资助他的事吗?”

“这么感兴趣?”

呼延诚恳点头,“真的很感兴趣。”

“当时傅惟的案子,我是和庞统配合取证举报的。”吴措说,“后来他凭借这个案子从地方调到了省里,职级连升3级。”

这确实,是很大的一个忙。

“但,你去见你父、傅惟,又是做什么?”呼延没忍住问道。

吴措表情都没变一下,“落井下石。”

呼延:“……”

吴措:“告诉他,时代已经变了,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摆平一切的时候了。”

呼延思索着这句话,又抬头看向吴措,路灯下他的睫毛盛着光,很缓慢地眨了下。

“公交车到了。”吴措说。

返程的车上除了司机和他们,其他一个人都没有。

吴措和呼延坐在前后座椅上,默契地没有说话。

几小时前,吴措去见傅惟,他们的会见时长一共14分钟,有漫长的十分钟里都是对视和无言。

他大概是遗传了傅惟的犟脾气,不管到什么境地,都不会认为自己犯了错。

时钟不疾不徐走着,狱警的视线从紧盯到放弃,最后是傅惟先开了口。

“瘦了。”

吴措顿了下,然后冷笑出声,“托您的福。”

“我听说你现在在一家疗养院里。”傅惟倚靠着座椅,虽然一身囚服,但气场非凡。

“和你有关系吗?”吴措的声音冷了几分。

“你不用和我这样说话,我没有要动她的意思。”

“她?”吴措篾笑一声,“你配提起别人吗?”

傅惟看着他,吴措说:“你以为现在还是你的那个时代吗?你的恐吓和威胁已经没用了,你的手再长,伸不到那里。”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我妈当年宁愿死也要离开你的决定,是对的。”吴措起身,“祝您长寿。”

吴措转身离开,和自己的血缘做了最后一次切割,干净利落地,没有回头。

-

王铖的和解书是第三天发出的,对减刑帮助不大,但聊胜于无。

刘敏秀对自己的投毒行为供认不讳,而且王贲治疗后的确留下了严重的肝功能后遗症,这让判刑的商量余地少了许多。

呼延去见刘敏秀的时候,刘敏秀听说了当年的案件会重审后,整个人像是活了一样。

忽然笑,又忽然哭起来。

隔着玻璃,刘敏秀和呼延说了抱歉,她承认自己自私,她知道呼延会把小黄豆照顾得很好,等她出来了,会用一辈子来报答呼延。

呼延把小黄豆跟着星星学的画展示给刘敏秀看,“小黄豆还不知道你的事,等你做好准备亲自和他说吧。这是他放在我房间里的,我猜画的是你。”

小孩画笔青涩,画面里只是一些简单的线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形状。

但刘敏秀认出来,画面中间的那个最高的、扎着辫子的火柴人是她,她的头上顶了一个大石头,在她的另一侧站着一个小火柴人,小火柴人伸出很长很长的胳膊抱着大火柴人的腿。

也许是在试图帮她承受一部分压力,也许是在告诉她还有自己在,也许没有她想的那么多含义。

小黄豆思想简单,也许这幅画什么意义都没有,只是胡乱描绘出的一些线条的杂糅。

但刘敏秀捂着嘴巴又哭了。

她第一次有些后悔。然而,后悔有什么用呢……

好在,还有呼延。

-

在刘敏秀的判决出来的当日,吴措的报道也发了出去。

王贲的化工厂关停,王铖旗下的好几个产业商铺也正式进入了调查流程。

晚饭后,吴措和呼延一起在院子外散步,忽然伸出手来,“还给我。”

“什么?”呼延一头雾水。

“护身符啊,不会现在赖账吧。”

呼延想起来了,但不是很想给出去,“不是。要不我重新给你求一个吧。那佛寺的小店只中午开三个小时,当时没开。这是我上学的时候我妈给我求的。”

“我说怎么看起来这么旧。”吴措说,手依旧伸着,“给我。”

“旧东西你也要?”呼延不敢相信。

吴措面对着呼延,倒退着走路,“呼延医生第一次送东西,当然得好好保存。下一次又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呼延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我有这么抠吗?”

“您这叫节约。”

虽然还是阴阳怪气,但还算是句人话,难得从狗嘴里吐出来。

“行吧,给你。”呼延从随身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来,递出去,在吴措拿到前又捏住护身符,郑重其事看着他说:“吴措,谢谢!”

“少来。”

吴措接过护身符,快两步走在呼延前面,嘴角慢慢提了起来。

风撩着树叶左右摇晃,天上没有什么星星,这个夜晚以一个圆满的月亮结束了这一年的秋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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