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第一次去白阳市是去做医疗支援。
当然这并非源自于她什么博爱奉献之类的伟大品德,之所以不远万里跑去支援,最主要是想远离宋殊的魔爪。
呼延的人生被宋殊安排得很好,从学校到专业选择,甚至后来直接读了宋殊的研究生,进了宋殊的小组在医院实习,她二十几年的人生几乎没有离开过宋殊。
呼延完全不属于那种,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支配了,想去寻找自由人生的人。
相反她觉得宋殊支配得很好,反正她也没什么追求,抱着大腿一路畅通,做的还是救死扶伤积德的事,没什么不满足。
为什么这样还想逃呢,主要是开始进入医院正式实习后,宋殊就总拿呼延作引子来杀鸡儆猴。
那段时间,呼延就是“举个例子”里的“例子”,“更有甚者”里的“甚者”,以及“没人想去那就点名”里的“名”。
半年过后,呼延对自己刚刚建立起的救死扶伤伟大理想开始动摇。
所以在院里申报去白阳医疗支援的时候,呼延义无反顾地自愿填了自己的“名”。
但她的白阳之路走得十分不顺畅,好像从一开始就在被全世界反对似的。
起初是被暴雨延误了八个小时的航班,再然后大风刮倒大树截停了高铁,快到白阳市的时候,租的车子又抛锚了,一天的行程硬是花了两天半才到。
结果到白阳市的第一天,就被通知落脚的旅馆涉及偷猎交易被停业了。
当地负责对接联络的人又帮他们找了个新地方,一行四人拖着十几个行李箱,坐上了两辆大板车,前往住宿点。
白阳市不是个十分发达的城市,甚至可以称得上落后,不止医疗,各方面条件都很原始。
在坐上大板车时,同行的医生江江就在呼延耳朵边大呼感觉不妙,等到了目的地后,更是两眼一黑,悄悄给呼延发消息吐槽说她现在觉得连续一周的夜班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呼延倒是一路惬意,她每天浸泡在人类浓重的二氧化碳排放和消毒水味道后,已经很少呼吸到这么新鲜的空气了。
他们赶到漠卡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随着他们往漠卡村一步步走,天也在一点点变黑。
呼延坐在颠簸的大板车上望着西方,日光向群山陷落,昏黄色的云被深蓝取代,不知哪里传来一阵羊叫声,车子停了。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间农场,江江说从粪便的味道可以辨别出来,这里至少有五种动物。
农场主是他们医疗小队对接人的朋友,在他们还没到的时候就一直等在门口迎接,他的话里带着很浓的口音,但他把声音放得很慢,呼延可以听得懂他的大部分话。
晚上农场主和自己的妻子给他们做了一大桌全羊宴,江江吃得很开心,她说这个支援可以再多两个月。
住宿的地方简单但整洁,农场主把主卧让给了呼延和江江。
房间里的布置一目了然,呼延放行李的时候,视线被桌面上的一张相框照片吸引,里面是农场主和他的妻子,妻子坐在马背上看着镜头,农场主牵着缰绳看着自己的妻子。
“拍得真好。”呼延脱口而出感慨。
“不就是一张普通的合影吗?”江江凑过去看了一眼,又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你不觉得这张照片里有很浓的情绪在里面吗?”
江江又看了一眼,“就是一张普通的合影啊,别看这个了,我听说农场里有一匹很可爱的小矮马,跟我一起去看看。”
“好吧。”呼延也懒得和人辩论,放下照片和江江去了马棚。
马棚里有大大小小五匹马,小矮马在C位的一间,隔间面积差不多,但因为个子小,看起来比其他宽敞不少。
粗略估算来看,小矮马身长不到一米,仰着脖子使劲抬头才只能够到呼延的腰这么高。
呼延故意举高草料逗小马,小马热腾腾的鼻息向呼延的腰上喷,四只蹄子用力踏了踏地面,颇有几分生气的模样。
“这小家伙个子不小,脾气还挺大呢。”呼延调侃。
江江调侃,“这不是刚好和你一样。”
“哪里一样。”呼延才不承认。
江江也去拿着草料逗小矮马,小矮马快够到草料的时候江江就抬高,小矮马低头再放下,重复两次后,小矮马冲江江重重哼了两次气,转过身不再理江江了。
江江巴巴地把草料递到嘴边,小矮马连瞧都不肯瞧一眼。
“看吧,就是和你一样。”江江把草料扔回槽里,放弃道。
呼延本来不服气自己被说和一只小矮马相似,可这匹小矮马实在有个性,好玩儿,她喜欢。
第二天他们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支援点在镇上诊所,他们的行李箱里有大半都是从医院带来的药品和医疗消耗品,又用大板车将这些拖到了诊所。
这样的时间过了连续三天,白天去看诊,晚上回农场住宿。
第四天的时候,小队放了个假,呼延拒绝了江江去白阳市逛逛的提议,独自去了马棚去找她这几天心心念念的那匹小矮马。
她和农场主说好,想要试试骑一下小矮马,农场主告诉她小矮马是整个农场脾气最差的小马,恐怕她驯服不来。
呼延简直听不得这种说法,越是驯不得越是激起了她的驯服欲,于是和农场主约好今天过来骑小矮马。
只是农场主恰好被老婆叫去算一笔陈年旧账,呼延在马棚里和小矮马大眼瞪小眼三分钟后,最终没有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小心翼翼打开马棚,又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呼延做好了自己会被小矮马一脚踢翻在马槽里的心理准备,然而当她拿着草料讨好,给小矮马套上缰绳的时候,小矮马竟然出乎意料得配合。
“这也没传说中的那么暴脾气嘛。”呼延抚摸着小矮马的脖子,小矮马也没有反抗。
她牵着小矮马从马棚走出来,路过旁边一黑一白两匹成年马,这两匹平时乖顺的马这会儿看到呼延,反倒冲她喷了两鼻子气。
呼延后来想起来,这两匹马应该是在最后提醒她:快跑!你要完蛋啦!
呼延拉动缰绳,将小矮马带到农场后的大片草地上。
“本来以为驯你很难,昨天晚上我可是加急学了一晚上功课,没想到你这么配合啊小矮马,来我们试试——”
呼延的话只说到一半,手里的绳“嗖”地一下从她的手里脱离出去,小矮马撒欢似的朝着前面奔过去。
“我靠什么套路啊你,刚才一路上都是在装乖巧是吧!”
呼延跟着追出去。
然而两条腿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虽然小矮马在马里是小矮子,但在呼延面前仍旧占有绝对的优势。
呼延追了半天,被小矮马拉距离拉得越来越远。好在农场周围有一圈围栏圈地,小矮马只能绕着这圈围栏撒丫子跑,不至于让呼延成为丢了马的千古罪人。
呼延边喊边追,但下一秒她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小矮马突然昂首撩蹄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而后开始折回,以她看不清的速度向她飞奔疾驰。
“我靠这又是什么套路啊!”
呼延也顾不得什么驯不驯马了,一个转身开始往反方向狂跑。
但小矮马蹄子却像飞起来似的,比方才跑得更快,精准定位,直冲着她的方向就过来了。
雪上加霜的是,呼延在狼狈的逃亡中不小心崴了脚,她一个大马趴跌躺在地上,拖着“残疾”的腿以0.1米每秒的速度往后退,脑海里已经开始了走马灯。
造孽啊,早知道就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加班就加班嘛,比丢了小命好吧。
呼延眼看着马蹄子在她眼前自己逼近,下意识闭上了眼,然而就在距离她只有十几公分的时候,忽然刹车扬蹄,转了个方向,马蹄几乎紧贴着她腿边踏了下去。
呼延睁开一只眼看过去,发现不知从哪忽然出现一人跳上了马背,此刻正扯住缰绳,和小矮马做着你来我往的拉扯搏斗。
小矮马的马蹄高高跃起,它感受到背后的人,绷紧了肌肉,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四蹄更加疯狂地踢踏下来。
“斑比!冷静!”马背上的人喊了声小矮马的名字,然而收效甚微,小马完全不听使唤,像一股脱缰的野风在草地上横冲直撞。
呼延离得不远,她眼看着马蹄在只有半米之遥的距离里乱飞,只能狼狈地往另一个方向爬。
但每次马蹄快要落下去的时候,马背上的人都会拽紧缰绳将其带离,但正是这个动作更加激怒了小矮马。
在被牵引着朝着反向扭过去时,小矮马猛一甩头,后腿高高蹬起,一个急转弯,马背上的人猝不及防失去了平衡,直接从鞍上摔了下来。
好在这时农场主及时赶到,一个跃身跳到马背上,几个来回拉扯才算制服了小矮马。
其实回想起来,她和陆离的第一次见面稍显狼狈,两人都各自受了大小的伤,但因为是陆离,所以呼延会给这幕回忆加上滤镜。
她再回想起来的时候,是陆离引缰策马的挺拔矫健的身姿,他的额前碎发被风扬起,有些像是从电视上看到的叼羊场面,肆意潇洒、春风得意,虽然陆离手里没有一只羊。
农场主带着小矮马回了马棚,呼延一瘸一拐朝着陆离走过去。
陆离的伤势比她要重很多,他的腿在摔下去时被马鞍划伤,肩膀可能也有一定程度的骨折,旁边的草地上还沾着一小片他的血。
呼延走过去说:“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吧。”
陆离转过身,这时呼延才第一次看到他的正脸。
后来无数次想起,呼延都觉得自己其实是被陆离的这张脸迷住了。
他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眉毛不浓不淡,眼皮很薄,左眼的卧蚕底部有一粒很小的痣,下颌转角平缓,还有一对厚厚的耳垂,很有福气的样子。
总之,正中呼延的点。
陆离看着她,说:“你是镇上新来的医生?”
呼延盯着他的脸愣了很久,没回答他的话。
陆离又问了一遍,他这时很轻微地笑了一下,左眼下的那粒痣立刻藏在了卧蚕的阴翳下消失了,呼延才回神过来,点了下头。
“我带你回家,哦不是,我带你回农场处理一下,防止过多出血。”呼延说。
给陆离处理伤口的时候,农场主过来问情况,呼延才知道,陆离是农场主的朋友,休假来农场拍照,而她住的那个房间里的那张照片,就是陆离的作品。
他不是摄影师,只是过来休年假,陆离的本职工作是数据工程师,每年项目不忙的时候,他都会请一周的年假去各地摄影。
虽然并不是专业摄影师,但陆离的作品拿过国内大大小小好几项摄影奖。
“你真的很适合做摄影师,全世界都该看到你拍的照片。”呼延真心赞叹。
“谢谢。”陆离很礼貌地接受了夸奖,但没有再做进一步的表示。
后来的几天,呼延请求陆离带着她一起驯小矮马,陆离竟然答应了。
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耐心到调皮捣蛋、诡计多端的小矮马最后都被磨没了脾气,任由呼延骑在它的背上走了几百米都没再乱甩蹄子。
两天后,陆离的假期将要结束,晚饭后呼延叫住了陆离,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散心。
呼延在情感上一向是十分主动的类型,在陆离之前她曾有过一个男友,是大学隔壁建筑系的学弟,也是她主动要的联系方式,主动走出的第一步。
这段感情没有什么好的结局,但呼延丝毫不质疑身为女生该不该主动这件事,喜欢就去争取,结局好坏不是最初开始的目的。
呼延约陆离去农场后的草原,他们第一次见的地方。
但陆离带她去了另一个地方,是在村镇以外,一片更大的草原。
这里完全没有灯光,这晚的星光也不明显,月亮蒙昧地遮在一片云下,呼延觉得此情此景,陆离如果不答应她的告白,她就把人制服直到他答应,反正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人影。
她完全不担心陆离会还手,虽然他的力气大到可以制服一匹失控的马。
呼延临行前喝了一大碗马奶酒,虽然她并不需要酒精来为她壮胆,只是因为这里的马奶酒太好喝了。
走到目的地后,呼延忽然停住,看着陆离,问他,“你觉得我怎么样。”
陆离并没有很惊讶,他嘴角扬起,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他说:“很好。”
“展开说说。”呼延盯着他的眼睛。
她闻到一股轻淡的酒气在他们之间缭绕,像是隔了一层烟雾,陆离的脸变得有些模糊。
“很可爱,很有主意,让人意想不到你会做什么。”
陆离回答得很认真,他就是个很认真的人,呼延相信即使她此刻询问太阳东升西落的原理,陆离也会一一为她解答。
陆离继续说:“很有爱心也很可靠,虽然总给人一种不怎么靠谱的样子,但实际上是个很负责的人。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对小动物也很温柔。”
呼延虽然本意是想听陆离夸她,但真听到陆离这么一本正经地一条条细数她的优点,让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清了清嗓子,说:“说了这么多都没说到重点,最大的一条你没看出来吗?”
她直了直身体,扬着下巴说:“我最大的优点其实是——漂亮!”
陆离说:“我以为这么明显的事实,不需要我说出来。”
呼延这下是真的脸红了,以至于到嘴边的表白思路都卡顿了。
在她重新梳理思路的时候,陆离忽然出声打断了她:“呼延医生。”
“嗯?”
“风大了,我们回去吧。”
呼延这人有点一鼓作气、再而衰的做派,她猜测陆离肯定看得出来她那天是要表白,而他的打断也说明了答案。
呼延并不是个喜欢纠缠的人,她的行事准则就是,喜欢就冲,不行就撤!
可是,这次真的很不甘心。
以至于在陆离走的那天,看着面包车车门关上的瞬间,呼延的心里狠狠揪了一下。
就这样了吗?
江江看到呼延失神的样子,问她是不是也想跟着车一起回北城,毕竟天天吃羊肉也会吃腻的。呼延没理她。
车子发动,车轮即将转起来时,车门忽然打开了。
陆离从副驾驶走了下来,径直走向呼延。
这个异常的举动毫无疑问引起了一众人的起哄声。
在这片起哄声中,他递了一个信封给呼延,看着呼延的眼睛说:“下次见。”然后离开。
呼延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是她自己的照片。
她躺在农场后面的那片草原上,枕着自己的双臂,望着没有星星的天空。
呼延都不知道这张照片是陆离什么时候拍的。
是在一个夜晚,也许是在她以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前,也许是在那以后。
总之,是陆离单独为她拍下的照片,只为她。
后来他们在北城正式在一起了,一段由陆离发起的正式的表白和一大捧正式的花。
“我不是一个拥有充足爱的能力的人,所以我最开始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一场完美的恋爱。”
“可在从白阳回来的几天里,我控制不住地脑海中反复出现你。后来我想,随便吧,我打算抛弃那些已有的条件可能推导出的结果,听从内心,给自己一次机会。”
“呼延真,我向你承诺,我会倾尽全力去爱你,守护你,永远陪伴你。”
“你可以完全地主导我、命令我,如果你不愿意,那么你也拥有最高的自由,不需要为我停留。”
“你愿意给我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吗?”
呼延在抱着九十九朵白色玫瑰点头的时候想,幸好那天的表白被打断了,不然就收不到这么漂亮的花了。
但事实上是,即使那时就已经在一起,后来的她也总能收到陆离的花。
每个节日,每个不是节日的见面日,每个天气晴朗的、天气不晴朗的日子。
陆离送给她各种各样的花。
他让每个平凡的日子变得不平凡。
陆离的口头禅是“好啊”、“听你的”。
他的情绪稳定到无论说什么话时的语速都不会有太大变化,遇到不讲理的人,他在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说的都是:我为你感到遗憾。
呼延时常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陆离这么好的人。
他连接吻都是轻柔的,有时她恶劣地、搞怪地去咬他的嘴唇,他不会反咬回来,只会揉着她的耳朵,嘴唇一下一下点在她的嘴唇上,捧着她的脸很温柔地和她对视,然后任由她胡作非为。
陆离唯一的缺点就是陪她的时间太短。
他总是很忙,做数据工程师的时候每天加班到凌晨,周末只有一天的空闲时间,有时甚至没有。
呼延劝他改行有一个很大的原因,陆离因为长期的熬夜加班身体出现了不好的反应,他偶尔会突然头晕,然后冲到洗手间呕吐。
会长时间失眠,即使在工作日也无法好好睡觉。记忆力开始下降,经常会忘记和她约定好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呼延提出,不然你换个工作吧。
每次回忆到这里,呼延就开始释然自己并不后悔让陆离改行的事,虽然他陪她的时间依然很少,但他肉眼可见的健康了很多。
这样就足够了。
见面是没法经常见到,但他们会在每个双方能空下来的晚上打个视频,看看对方的脸。
——呼延从昏睡中醒来时,脑海里的信息后知后觉开始拼凑。她想起那通陆离挂掉的电话,陆离最后和她说的那些话……
“陆离!”
她喊出声,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又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白色床单、吊瓶、手背上的留置针……她出车祸了。
那陆离呢?
呼延下一秒就要掀起被子下床,然而身体的疼痛将她束缚在原地,同时一个温暖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背。
“真真,别动。”
呼延看到对方的脸,眼泪倏地就淌了下来。
“你没事!陆离,你没事。”
陆离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安抚躺下,“嗯,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
他又瘦了一些,为了提前完成工作,一定又熬了很多夜。
“我以为你——”说着呼延再次哽咽起来。
陆离轻笑了下,在呼延的床边坐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温暖的触感仿佛来之不易,呼延贪婪地拥住陆离的胳膊,将头埋在他怀里默了一会儿,“陆离,如果你不工作,会快乐一点吗?”
陆离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抚着,“我现在很快乐。”
呼延的脑袋在陆离怀里蹭了蹭,“那你要一直这么快乐。”
陆离身上有一种让人十分安心的气味,呼延说不出来这种味道具体的名字,她感觉像是冬天银白狐狸毛发上沾着的那抔雪的味道,虽然她从来没闻过这种雪。
闻着熟悉的味道,呼延的眼皮开始打架,她终于再次被困意降服,躺在陆离的肩膀上闭眼吩咐。
“陆离,以后要经常这样陪着我。”
“好。”
“我不要很多很多钱,我有你就够了,不准把自己逼得那么辛苦。”
“好。”
“陆离,不准离开我,我命令你。”
“……好。”
门外,原本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吴措停在门口良久,他的手扶在门把手上,透过玻璃看向里面的呼延。
她整个人蜷缩着倚靠在枕头上,两只手合并枕在两颊下方,平稳的呼吸中,她的嘴角动了一下,脑袋在手背上蹭了蹭,似乎做了个很美的梦。
“吴措。”
身后一道声音叫住他的名字,吴措回头,看到是宋殊。
“借一步说话吧。”宋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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