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晕不晕？”今天来的医生还是王泽一，不过他没穿白大褂，跟着以前的导师身边，询问季时雨。
“还行，刚起来的时候晕的不行，洗完脸就舒服了”季时雨怀里抱着一个暖宝宝，是罗致恩的前女友的闺蜜托王泽一拿来的，说是人就不来打扰病人休息，但是冬天还是抱个暖宝宝舒服点儿。
“郭青山跟我说你不想吃饭，你现在饿不饿？可以说一下为什么不想吃吗？”
季时雨点点头“饿的，但是嗓子紧的慌，胃里烧的不行，我其实想吃东西，但是有种吃下去会吐出来的感觉，所以不想吃”
郭青山紧跟着接了一句“昨晚凌晨一点多给他喂了点儿排骨汤，吐出来一半，一口米面都没吃，是不是要掉营养针啊”郭青山在季时雨胳膊上比划了一下“你看，瘦成这样了，不吃饭免疫力跟不上也不行啊”
“今天先吃点儿粥啥的吧，家里人做饭尽量别做太油腻太难消化的东西，要是今天还不想吃饭就上营养针，给你换个药，你的不适应症太严重了，睡眠呢？睡得着吗？”
“我今天睡了十几个小时，我就是感觉醒不过来，好几次我都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但是眼睛睁不开，然后就又睡着了”季时雨喝了口水，在嘴里咕嘟了好几圈才咽下去。
“啧，怎么会嗜睡呢？”王泽一皱着眉来回翻诊疗记录，他的导师在旁边适时出声“测个体温，做个脑电波，然后换药，你们家属要多上心，换了药之后观察记录下来他的不良反应，什么反应都要记录，然后早上大夫查房就拿过来给我看看”
“你有一点点情绪上身体上的不舒服就要告诉家人和医生，要配合治疗”
季时雨头点的像拨浪鼓，他喝了口郭青山手里的水，“谢谢”这一声说的很脆生，说完季时雨弯着眼睛对病房里的人笑笑，他会努力的！他会努力治疗的！
此后季时雨的生活被吃药、治疗、做检查填的满满的，自从王泽一说了要天天记录他的状态之后，醒着的时候，他就总是看到郭青山拿着笔和本子坐在他身边唰唰唰的写，有时候半睡半醒的时候也能听到笔尖在纸张上的声音，一开始断断续续，后来越来越连续。
这也是季时雨在十八岁成年之后第一次过年过的如此热闹，郭青山完全不同意家里那么多人都要来海城，但是季时雨出乎意料的点点头说没问题，就是大年三十那天想回家里吃顿饭。
张曼和郭青山求爷爷告奶奶的拉着王泽一在除夕那天和他们一起回到季时雨家里过年，也见到了罗致恩前女友的闺蜜，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当然，出院是不可能的，出来吃了一顿饭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回到医院，精神科不允许如此大规模的探视，于是没说出口的爱就变成红包像窗外的雪花一样全落在季时雨怀里，季时雨过了一个很富裕的年。
他的情况还是时好时坏，有时候看起来像是完全痊愈了一样，能吃能喝蹦蹦跳跳，还拉着郭青山做一些不可为人知的事儿；有时候又突然变得控制不住的暴躁，因为常穿的睡衣起球，把午饭拍在地上装聋不听张曼和郭青山的念叨；有时候是林黛玉上身，因为自己睡迟，怎么叫都叫不起来错过了海城开春前的最后一场雪，巴着两指缝的窗户嚎啕大哭，哭到脱水嘴唇都起皮了，半夜还冷不丁的抽抽一下。
不过大夫说总体情况是可观性在变好的，季时雨也胖了起来，因为吃了几个月的激素药，肚子上大腿上全是肥肉，因为腹肌的消失又哭了好几鼻子。
张姐夫在海城过完年就回去上班了，张曼说什么都不肯走，闹得季时雨和她梗着脖子大吵一架，不过吵了一架也没用，张曼还是没走，不但没走在医院边上租了个房子方便照顾季时雨。
彭水玲女士和老郭当然也没走，他们住在郭青山租的房子里，每隔一天做一顿宁城风味儿的“家里饭”，季时雨每次和彭女士对视偶尔还是会红了眼眶吸鼻子，但是显然现在进阶了，至少不会吃着饭把鼻涕滴进面汤里。
至于郭青山，季时雨的评价是‘越来越会装逼的一个男人’，原因也不难理解，郭青山在开春之后配了一副眼镜，等季时雨情况稳定多了以后，他就天天抱着电脑在医院里办公，季时雨就在边上看，看着看着耍耍流氓或者看着看着开始无理取闹都是常有的。
等到蝉鸣消失、叶子变黄又拿出来冬天的小太阳的时候，季时雨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他可以尽情的下楼去吸市医院周边的新鲜车尾气，而且天一冷，季时雨开始计划要健身，他可以接受自己瘦成一根电线杆子，但是不可以接受自己变成一个肥肉团子，尽管郭青山对这个形态的他爱不释手，但是季时雨表示婉拒。
张姐夫再次回到海城的时候是来年的一月，季时雨在精神科成为了一名不折不扣的元老，他见到季时雨的时候目瞪口呆的感叹季时雨的健身计划成功的令人嫉妒。
季时雨前几个月发现，自己只要一出现情绪上的不对劲儿或者身体开始不舒服，一头扎进重量不等的哑铃里就会好很多，于是得到医生的同意后，在隔壁商场的健身房里办了张卡，基本天天早上睡醒都要过去为自己的肌肉事业添砖加瓦。
张姐夫的反应很诚实的说明他的选择很正确，因为现在肚子上的游泳圈变成了结实的六块腹肌，均匀的铺在季时雨腹部，肩膀也宽了一些，甚至还练出了他最喜欢的胸肌，看起来身体素质一下就上了一个台阶。
还有些隐秘的只有季时雨和郭青山才知道的改变，那就是季时雨花了不少的功夫去锻炼臀腿，这种私密的性感的变化在病号服和长到脚踝的羽绒服里当然是看不出来的，于是，郭青山现在又变回了最开始那个死绿茶的样子。
一开始郭青山还会因为不好意思只在私下对季时雨撒娇耍赖哼哼唧唧，在被每一个人都撞破一遍之后，脸皮的厚度已经赶超长城，绿茶的做派更是炉火纯青，这样做最大的受害者变成了彭水玲女士。
她曾在私底下悄悄问过季时雨，她到底是准备彩礼还是准备嫁妆，季时雨笑得下巴都快脱臼了，郭青山自然黑了脸，哄了好几天才在季时雨的配合表演下坐稳老攻的位置。
“郭青山，把那个小太阳也装上吧”季时雨把能看到的私人物品全部抓起来扔在脚边的蛇皮袋子里。
蛇皮袋子是张曼从新小区的楼下找收报纸的大爷买的，他住了一年多的院，基本上快在医院里安了家，现在要收拾东西真是头疼的郭青山都下不去手。
“现在这么热你带啥小太阳啊，不带，回头我在二手群里出掉算了”郭青山把季时雨随便扔进去的衣服又拿出来叠整齐放在箱子里，“衣服枕巾被套毛巾不许扔进这个袋子里！也不知道姐买回来的时候洗了没”
“没事儿，回家再洗一遍呗”季时雨铁了心要在三十五六度的天气里把小太阳带回家，既然衣服不让往蛇皮袋子里装，那装小太阳还是可以的。
“季时雨，你下楼把外卖取上来”张曼进门的时候手里提了三个行李箱，看着季时雨无所事事把他赶下楼取外卖。
“啥东西啊，都要走了点外卖干啥”季时雨懒得动，一屁股坐在郭青山刚叠好的床单被套上“一会儿下去回家的时候拿不就好了”
“你就不能看着点儿再躺？刚叠好又散开了”郭青山气不打一处来，把季时雨挪到一边啧了一声“不干活就别添乱”
“给医护人员买的，他们这一年不容易，你跑几趟全拿上来给大家分了”张曼过来帮郭青山干活，见季时雨还躺在不动，过去在季时雨小腿上踢了一下“赶紧的，别墨迹”
“哎！”
季时雨故意的很大声的叹气，看面前的两个人没有一个搭理他，专心完成打包任务，又故意的咳了两声“咳咳，我不是宝宝了，我不是好弟弟了，啧，人走茶凉啊”
“你个死小子，你赶紧下楼取奶茶去！这么热的天一会儿冰袋化了！我们中午还要回去吃饭，郭青山的爸爸妈妈前面就打电话问我们啥时候回去了！”张曼头都不抬的输出，季时雨耸耸肩转身下楼。
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但是还是需要吃药的，一个月按时复查一次，从去年开始健身之后，幻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季时雨心里轻快，吹着口哨下楼取奶茶，跑了三趟才全部拿完，给普通病房住院部的护士们分完，又去封闭区送，送完去门诊部给大夫们送，等他回去的时候东西都收拾齐了。
“你推这三个箱子”张曼把箱子推到季时雨脚边，回去准备和郭青山一起背两个大蛇皮袋子。
“行啦”季时雨揽着张曼的肩膀把她带着转了个圈“我现在浑身的肌肉，看看，这么大的肱二头肌还用的着你背”说完和郭青山一人一个背着往停车场走。
季时雨坐在后排嘴里叼了根烟，郭青山从后视镜看过去，又拽又帅，他笑了一声，侧着身子把季时雨的脑袋抓住使劲儿亲了一口。
“啧，你俩有完没完！季时雨！烟掐了，一会儿回去被闻到我看你咋说！”张曼把郭青山快完全探到后面的身体拽回来，回头伸手想把季时雨嘴里的烟抢过来。
季时雨往后一缩躲着张曼把烟点上，“就一根就一根，一会儿我一回去就换睡衣然后刷牙洗脸”嬉皮笑脸的打了两句哈哈“我姐夫啥时候到”
“他那边已经面试完了，还有半小时”张曼在副驾刷招聘信息。
“姐姐真打算以后在海城生活了？”郭青山在旁边问。
“嗯，这一年多也没个正式工作我也懒得回去了，主要在这边能看着这个臭小子”张曼看到一个低着头发简历。
“我不需要看着啊姐，郭青山看着就够了，你们都围着我我一点儿自由都没有了”季时雨哀嚎。
“你有前科，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就行了”张曼自从做了留在海城的决定，季时雨就天天这么扯着嗓子拐着调子的瞎喊，他动过拉他姐夫跟他当同盟的决定，但是还没来得及拉人，他姐夫就辞了工作卖了房子卖了车子，把一切打点好到海城开始盘算着买房买车。
……
郭青山把原来租的房子退掉，拿他的存款把季时雨剩下的房贷车贷全还完以后拎包入住，郭青山最近也打算在过年前找个工作，就在家附近的那种，目前还没什么进展。
季时雨就不用说了，这一年给他关的心痒痒，但是因为疾病史，投出去的简历都跟入海的一瓶矿泉水，没回音没消息没踪影。
孟朝曦心有愧，介绍了他的师兄的什么子公司给季时雨，下周一去面试，郭青山知道后脸色不好看，但是也没阻止，只是每次孟朝曦带着一堆吃吃喝喝去看他的时候垮着一张死人脸。
“今天吃啥啊？”
郭青山从后视镜看到季时雨坐的歪歪斜斜“吃火锅，青花椒的底料，还有你想吃一堆科技丸子”
季时雨没说话，比大拇指给郭青山看，郭青山亲了一下他的手，被张曼骂骂咧咧一路说他俩行车不规范。
“爸妈我们回来了！”季时雨进门拖鞋洗手进厨房偷吃一气呵成，彭女士笑着摸他的脸“哎呦，我看看，捂得白的你看这小脸儿”
“妈，有蛋皮虾饺吗？”郭青山甩甩手上的水也进厨房。
“有，你爸一大早起来摊的蛋皮，一个里面一颗虾仁”彭女士还捧着季时雨的脸
郭青山啧了一声，过去帮他妈捏捏肩，语气很是无奈的说“妈你别揉他，季时雨你出去帮姐姐收拾房间，爸！还要不要帮忙啊？”
“他小气的很，不理他，走，我帮你一起收拾去”彭女士现在是有两个儿子的人，尤其心疼大儿子，见到季时雨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和季时雨一起进卧室帮张曼收拾衣服和其他杂物。
“小曼，小季姐夫啥时候回来？我们准备摆桌了”老郭在卧室门口露头问张曼，他手里拿着一双筷子，一根筷子上一个刚炸出来的丸子“小季给你姐姐分一个，你俩尝尝咸淡”
“叔，贼美味！”烫的张曼在嘴里把丸子又炸了一遍，口齿不清的拿手机打电话“我问问他到哪里了”
没一会儿门铃就响了，“我回来了！快！帮我提一下，车上还有一堆呢”
季时雨走过去接过超大号超市购物袋“啥啊？”
“你爱吃的零食，现在可以敞开肚皮吃了，车里还有我拿上来，把原来放零食的柜子还有小车都装满吧，不够再买”说完就赶紧又去地库取剩下的零嘴儿。
小季这病住院实打实住了一年多，还在医院过了年，其实我本来打算让小季在医院里再多待待，转念又一想，那他俩钱从哪儿来，还是出来上班吧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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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春去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