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再次陷入沉默，温鹤筠正想说些什么，顾盛霖已经走开了。

“……”

办理好后，没什么大事，很快就出了医院。

路上，顾盛霖一直低头回李云荣消息，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温鹤筠犹豫不决，一开口脑子里的话便乱成一团线。

他从没这么窘迫过。

屏幕熄灭，停下脚步询问道：“你要吃什么？”顾盛霖转过身看着他。

温鹤筠跟着他走，低头发呆，不知不觉走到了美食街。听到他的声音才抬起头，“吃河粉吧。”

走进一家，点好餐，吃完付钱离开。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交流。

等回到家，顾盛霖贴心的给他泡好了药，把空调温度调高，温鹤筠抿抿唇。

“顾盛霖，我没想故意骗你的。”

“嗯，把药喝了就原谅你。”

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以前骗他自己不痛都会发飙。

抬起碗抿了一口就蹙起眉：“要不你还是别原谅我了，太苦了。”

“……”

顾盛霖走上前，坐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就这么不带情绪的盯着他。

“……”得，喝就是了。

将碗放下，他马上跑去卫生间漱口，心里暗暗道：发个烧而已，开这么苦的药是做甚啊？！

回到沙发就开始犯困，他有睡午觉的习惯，刚刚吃的那顿即是早餐也是中餐。

等顾盛霖拿来颗硬糖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顾盛霖又去拿了条毯子，然后将糖放在碗旁边，把碗收了。

下午两点。

他缓缓睁开眼，坐起身看了眼窗外，天色暗沉，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簌簌作响。

温鹤筠转过头，看见桌子上的糖。唇角勾起，是他最喜欢的葡萄味。

左找右找还是没找到顾盛霖，温鹤筠记得他没有午睡的习惯，房间被第一个pass掉了，但图书室、分厅他都去找了，最后才决定去房间看一眼。

温鹤筠轻轻地敲了敲门，不确定他是不是睡了。

“进。”

得到答复，他才开门走进去，“你怎么在这？你一般不是都在图书室刷题吗？”拉出板凳坐下。

“怕吵到你。”

“吵到我？你这个理由真是够假的。”

顾盛霖没再回话，偷偷摸摸地想将试卷收起来。

但他还是注意到了，轻笑一声道：“这是做什么？还不让我看了？”

顾盛霖：“不是，只是怕挡着你。”

“我是看你，又不是看前面，收什么？”

他说完没觉得什么不对，顾盛霖的耳根却悄悄红了。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盯着。

还怪容易害羞的。

“嗯。”很轻的应了一声，但还是不动声色的把试卷移到了他的对角边。

温鹤筠完全被顾盛霖这个‘易害羞’的反应吸引，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举动。

他碎碎念，他一边刷题一边不忘回应。

温鹤筠：“你说我妈为什么要管我这么严啊？明明我也没闯过祸啊。”

顾盛霖：“你妈可能是管下属管习惯了，带孩子也这样。”

温鹤筠叹息道：“我妈确实厉害，只可惜我这辈子也追不上。”

顾盛霖：“车道都有红绿灯，该休息时就休息，闯红灯多了，半路被截断的概率也就更大了。”

他瞬间怔住，低声转移话题。

温鹤筠突然住口，顾盛霖放下笔看他，“怎么了？”

他思索了一下，想起自己找他是干什么的了。

拿出了那颗硬糖，打趣道：“你什么时候买的？我妈可是严格控制我吃食，被发现了怎么办？”

他刚拿起笔的手一顿，声音放低地说：“对不起，那你还是别吃了，到时候你妈又会罚你。”

温鹤筠头脑空白，他循规蹈矩很久了，基本没再犯错了。

他看着手里的糖，勾起回忆。

窗外雷声轰鸣，温鹤筠正处于叛逆期且被李云荣关在家里，一是不让他买蛋糕，二是怕他出去着凉。

他怎么可能乖乖就范？就用手机联系在外面的顾盛霖，尽管他们当时并不算熟。

温鹤筠：可以帮我顺路买份蛋糕呗？

发完这句温鹤筠就一直盯着屏幕，一分钟、二分钟——半小时都过了，顾盛霖还是没有回复。

温鹤筠：不买给个答复啊，又没强制你买。

气得他把手机丢在了一旁，烦躁的翻了翻柜子，找出乱成一团的耳机，气得又丢了。转而去拿蓝牙，一看电量只剩一点。

他哪受过这种气，脸栽到枕头里哭了起来。

顾盛霖收到消息的时候短暂的震惊了一下，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李云荣的意思，盯着这条消息，过了会收回兜里。

意识到是他个人意愿，并不打算理。

走进面包店，买了些面包。眼神一瞟看见了一块巧克力蛋糕，鬼使神差的拿了出来。

店员立马推销道：“小朋友，你眼力真好，这是我们店新出的……”

他抬脚转身，走到门口犹豫片刻，回头盯着那块蛋糕，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闪过。

“包起来。”

李云荣看到顾盛霖拎着蛋糕回来，也没多在意。

在枕头里闷声哭的温鹤筠，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李云荣，快速收拾好自己，洗了把脸才开门。

他开门的那个瞬间，顾盛霖愣住了。

少年眼角微红，桃花眼里带着跟李玉荣不同的清澈明亮。他什么也没说，一股脑的把蛋糕塞进温鹤筠的手里。

温鹤筠看见蛋糕开心的不得了，道了声谢就把门关上了。

回到房间的顾盛霖，坐在桌前扶着额头。

顾盛霖半天没有听到温鹤筠的回复，伸出手打算拿走那颗糖。

温鹤筠下意识握紧，把顾盛霖的手也抓住了。

堪堪反应过来的温鹤筠，猛地把手松开抽离，糖掉在了地上。沉默了一会，温鹤筠快速弯腰捡起了糖。

“我刚刚走神了，没反应过来。”温鹤筠解释道。

顾盛霖轻轻地嗯了一声，再次伸手拿糖。

温鹤筠急忙收回口袋，“等等，我不吃，我存着，行吗？”

顾盛霖收回了手，算是默认。

温鹤筠回到房间，看着手里的糖思考了一会，义无反顾地塞进了嘴里。

第二天起来，他看着脸上的痘痘陷入了无尽的后悔。可能是因为糖分一直被控制的很好，突然一次超标直接冒痘了。

他焦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李云荣对他管束严格，从小控制糖分防蛀牙，长大要保持长相身材。

她对温鹤筠有极其强烈的掌控欲。

偏偏周日上午有一场采访，温鹤筠偷摸溜进了顾盛霖的房间。

顾盛霖醒来就看见了温鹤筠，以为自己睡迷糊了，重新闭上了眼。

温鹤筠见他醒了，赶忙拉住他的胳膊，“我完蛋了，上午有采访，我脸上爆痘了。”

顾盛霖慢慢坐起说：“很漂亮。”

再次睡了回去。

“……”

李云荣去温鹤筠房间没找着人，转而敲了敲顾盛霖的房间，也没管回没回话直接开门。

然后就撞见这一幕。温鹤筠一直看着顾盛霖，喊他，他也不回头，她皱起眉走上前将温鹤筠拉了起来。

“你这痘怎么回事？你偷吃什么了？”李云荣有些烦躁地问。

“没管住嘴。”温鹤筠唯唯诺诺的回答。

“我说过，你要严格控制饮食。”语气淡淡，但他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余光看了顾盛霖一眼，道：“他给你买的？”

温鹤筠心下一惊，面不改色地道：“不是，我想让他替我背黑锅来着。”说完，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色。

李云荣不再多说什么，只示意他跟上去客厅。温鹤筠闭了闭眼，知道她什么都明白了。

“站在那，四小时。”李云荣说完就回了书房。

靠在椅背上，她看着桌上的合同，有些心烦意乱，采访也没心情了。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顾盛霖便惊醒了，意识到刚刚不是做梦，快速收拾好走下楼，一眼就看到了在客厅罚站的温鹤筠。

走近问道：“怎么了？”温鹤筠面对墙壁，撒了个谎，“早上起晚了。”

“……”

顾盛霖叹了口气道：“我说了，你很不会撒谎，到底怎么了？”

“……”

顾盛霖无奈的把他转过来，红点在他白皙的脸蛋上格外明显，他愣了一下，很轻的说了句对不起。

温鹤筠没有听清，转了回去，“别被我妈看见了，要不然她肯定连你一起罚。”

顾盛霖听话的走开了，他松了口气，过了几分钟——

“你干什么？”温鹤筠诧异道。

“被罚了。”

他真的要被气笑了，刚刚她没直接叫醒顾盛霖，就是有意放过他，怎么还自找虐去了？

“你做了什么？”温鹤筠没好气道。

顾盛霖低头不搭理他。温鹤筠笑了下道：“行，不说就不说。”

这四个小时站完就到了午饭时间。

在餐桌上，温鹤筠罕见的没有给顾盛霖夹菜，李玉荣注意到了，思索了一下，在吃完饭后将温鹤筠叫到了书房。

“他罚站的事，是因为他承认他买的。”

温鹤筠已经猜到了，低低地嗯了一声，就离开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作为老板，跟自己的臂膀有矛盾得及时解决。

温鹤筠倒在床上回想，他好像也没什么错，反正他妈已经猜到了。

之前那会，因为偷吃了蛋糕被李云荣发现，她让温鹤筠罚站六个小时，下午三小时，晚上三小时。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吃个蛋糕而已，又不是闯下弥天大祸。

可怜了顾盛霖，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也被李云荣罚了。

温鹤筠还记得他当时黑如锅底的脸色，事后就再也不理他了。

从初一道歉到初二，初二还是因为李云荣的话才勉强跟他说话，每句都惜字如金。

方法总比困难多，初一他努力学习，初二转进了顾盛霖的学校，天天缠着他，还听说了顾盛霖因为性子太冷，没有人跟他玩。

这不就是机会嘛！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顾盛霖终于愿意跟他说话超出一个字了。

“你离我远点。”

……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头。

有一阵子，他听说有几个姑娘也死缠烂打过，但不是找不到人就是人家在忙，根本没有机会。

这让温鹤筠莫名有种成就感，有点像追到对象的感觉？

别人调侃他追到人了，他也笑嘻嘻的接下。

“哟，追到人啦？感觉如何？”一个男生打趣道。

“感觉良好。”温鹤筠漫不经心地道。

男生用手肘碰了碰温鹤筠的胳膊，“得了啊，别飘了。”

温鹤筠投完篮，走到男生身边，故意说道：“飘一飘怎么了？你们不都说他是我的‘男朋友’吗？那就是呗！”

话音落，温鹤筠抬头就见顾盛霖在门口向外走。

他错愕了一瞬，急忙追了上去。“你干嘛去？”温鹤筠向后挥手道：“哄人。”

他跑到教室才追上，不知道错哪，习惯性先道歉，“我错了，你别生气。”

“你不用道歉。”

因为是体育课教室没人，顾盛霖坐在椅子上，看着格外落寞。

“但是你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