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应酬、供应商老板的敬酒都让程释知非常不舒服，田梨笑眯眯的给她递上的美味蛋糕俨然是一剂催吐药，程释知蹲在马桶旁边止不住的呕吐起来，直到只能呕出酸水，她才终于能站起身。

肚子空落落的，但是胃里却像是压着什么东西，有些涨涨的，还是很难受。

程释知用过卫生间里面准备的漱口水，又用清水洗过脸，总算缓了过来——她心里在想，要不直接跟小青梅说自己生病了，立马开溜吧？

状态缓和过来的程释知看了看自己手机，回复了几条必要的信息，然后一摸口袋，意识到自己好像把什么给落下了。

她离开了卫生间后，折回酒吧大厅，这才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处瞎起哄。

直到那些人看到她了，才指着手机游戏里面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孩说道：

“程程，快来看啊，这个游戏好智能~”

“里面的模型是真的会哭啊！艹，那眼泪跟真的一样！”

“不会吧，它脸上的情绪难不成真的是实时反馈？”

游戏里面的女孩飞快的逃离镜头，大家能看到的、只剩下一处静谧的房间。

程释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手机落下的，她蹙眉，伸手夺过手机：

“抱歉，这是我妹妹的手机，她交给我保管了。”

“哎，难怪……”

“我就说，我们这儿应该也没几个会玩手游了！”

“你别说，我初中的时候可喜欢玩这种换装小游戏呢……”

那些人又七嘴八舌、不着边际的聊了起来。程释知听见那些闹哄哄的声音，头又开始痛起来，她向大家说了一句“抱歉，失陪一下”，便离开了这处热闹的中心。

酒吧里头的灯光影影绰绰——就是这里明明有灯，甚至还挺亮，但就是照不清楚面前一米以内的人事物，更别说在这里找人了。

程释知眼看找不着田梨，干脆就打电话，结果对方在忙，压根没接。

她只能发信息过去：“阿梨，我今晚喝过酒，不太舒服，先走了。”

这条信息发过去后，她又觉得自己太冷漠了，便在后面加了一句：

“你今晚玩得开心，生日快乐。”

耳边轰隆隆的音乐一下一下的跳动着，音符仿若化为实质，变成沉重的铁锤，一下一下的砸在她的太阳穴上。

程释知浑身不自在，赶紧离开了酒吧——重新回到室外的程释知，只觉得外面的空气都格外香甜，就连汽车尾气都如芳草般清新。

她离场的时候实在太早，自然不知道田梨在聚会中场四处找她唱庆生歌但是找不到人的气恼与失态。

……

直到她蹲在大路上缓过气来，才坐下家里的配车，让司机驶往自己在市中心的一套公寓。

路上，程释知才有心情点开妹妹的手机。

那个游戏做得十分真实，游戏里面竟然还带了白天、黑夜的光影系统，游戏里面的时间也跟手机的时间同步。

此时屏幕所见的，就是一个静谧的房间，没有开灯，透过阳台去看，竟还能看到黑夜里的点点星光。

然而屋内的主人却不见踪影。

程释知好奇的往左移动屏幕，赫然看到女孩蜷在自己那张粉色的单人床上，被子高高的隆起——根据程释知自己的经历来说，要是她妹妹将自己像这样裹在被窝里面，八成就是生气了。

但是游戏里面的女孩显然不是生气，那床被子还有点微微的颤抖……这是在害怕？

程释知用指尖轻轻的戳了戳那个被窝。

女孩将自己的头牢牢盖住，却可爱的露出一双莹白的脚丫。

程释知坏心的去戳那双形状可爱的脚。

女孩显然吓了一跳，警觉的从床上弹起，气愤的冲屏幕的方向瞪了一眼，又将自己从头蒙到脚的蜷在床上。

程释知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你怎么了，是生气啦？”

手机里面对游戏的语音还有听筒功能还开着，游戏里头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可疑声音。

程释知第一反应就是将音量摁到最大。

这回听清楚了，是女孩儿躲在被窝里面擤鼻涕的声响。

她又用手戳了戳那个被窝：“到底怎么了，你说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讨厌——”

女孩闷在被窝里头娇嗔道。

程释知回想起自己方才从卫生间里面出来，看到一群人拿着手机起哄的画面，心里奇异的想着：游戏里面的角色也会生气？会对玩家甩脸子的角色，游戏公司设计这种角色出来，真的不会被人骂到倒闭吗？

驾驶座上开车的司机陈叔是她家的老雇员了，算是从小看着程释知长大，跟了她许多年，自然知道这位程大小姐的一些私事。

此时听到后座那里程释知与年轻少女的对话，便以为那位是她的新女友，连忙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程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孩子要好好哄着的，遇到问题呢，不管怎样，先道歉肯定没错。”

自程释知进入自家公司后，便开始学着与各种年长的男性长辈打交道，多年后的现在、她的涵养已经炉火纯青，并不会因为谁的指点而着急上火。

程释知毕竟不可能跟个ai角色谈恋爱，但她并不去纠正陈叔的误会，反而用手堵住手机听筒的位置，坦荡荡的问道：

“那要怎么哄，你说，我跟着学。”

陈叔一边开车，竟然还一边的深情教学起来：

“程总，是时候给你露两手了。”

是吗，她并不太想学。

陈叔面朝车窗玻璃，深情又充满歉意的说道：

“宝贝，是我错了。”

“是我不对，我不该忽视你的情绪……”

“我不希冀你能原谅我，只请求你能听到的道歉。”

陈叔大概是年轻的时候多少学过点声音表演，稍显油腻的词语，搭配他深情又专注的声音，入耳时，竟真的有几分动人。

程释知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谁下了降头，竟然真按照陈叔那套学了起来：

“……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忽视你的情绪……”

但是她学得丝毫不像，语气生硬，词句之间又吞吞吐吐的。

没想到，游戏里面的女孩却真的吃这一套。

她眼红红的从被窝里面坐起来，神情有气恼、又有些怨气，但这些负面的情绪堆在她脸上时，却又有一种独有的娇气软萌，总之并不会使人反感。

女孩的声音还带哽咽与鼻音：“你骗我，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情绪！”

另一边的陈叔又说道：“程总，你瞧，人家愿意理会你，就证明有用——这时候呢，你应该送点礼物，表达一下心意什么的。”

程释知真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竟然会在意一个游戏ai的感受，还企图跟着自家的司机去学习怎么讨好这个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