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后的日子，像一条流速平缓的河。

他们约定：工作日不公开，不在社交软件晒合照；周末轮流做“影子情侣”——一人戴棒球帽，一人戴框架眼镜，去城市另一端的小影院看老电影；散场后，沿着废弃铁路走回租住的公寓，并肩数星星。

林逸风把那份回避清单贴在卧室衣柜内侧，像一份隐秘的作战地图。每当前夜有突发案情，他就要在地图上新增红线：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同框。苏婉笑他“把浪漫活成了侦查案卷”，却在他睡着后，偷偷把红线尽头画了一颗小小的星星。

平静在次年春天被撕出一道口子。

东城法院受理“3·12 重大毒品案”，涉案毒品数量创历年纪录，主犯身份成谜，公检法成立联合专案组。院长在动员会上点名：林逸风，刑庭骨干，任审判长；苏婉，理论研究扎实，负责证据规格把关——两人被编入同一小组。

散会时，院长特意留下他们：“这次上面盯着，任何闪失都可能被放大。你俩的私人关系，自己处理好。”

一句话，像把钝刀悬在头顶。

回家路上，两人都没开口。电梯门合拢，林逸风才低声说：“我明天打报告，申请回避。”

苏婉按住他按键的手：“主犯还没落网，你现在回避，等于告诉外界法院心里有鬼。”

“那你想怎么办？”

“依法办。”她抬眼，眸色冷静，“我们只是法官，先让事实说话。”

可事实远比想象残忍。

一周后，专案组收到匿名快递：一支 U 盘，里面是一段剪辑过的视频——夜色里，苏婉走进林逸风公寓大楼，凌晨两点才离开。画面经过特殊处理，看不清人脸，却足以让“法官同居”四个字冲上热搜。

舆情发酵当晚，院党组紧急开会。林逸风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我追求她，与她无关。”

苏婉却在会议室门口拦住他，声音不高，却让整个走廊都听得见：“林逸风，法官不能‘顶包’，那是刑讯逼供的套路。”

她转身，面对所有领导：“我们依据《法官法》第 46 条，已主动申报恋爱关系，并提交回避预案。视频拍摄于非工作时间，未涉及庭审秘密，请组织核查。如果仍认定我们违纪，我接受一切处分，但请求先完成‘3·12’审判，因为——”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因为被告人正在利用舆论逼退主审法官，一旦得逞，将会有更多肮脏交易被掩盖。”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院长沉默半晌，只说一句：“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