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沈少爷迫不及待地闯入,江箬只见来人珠冠华服,身腰白玉,一看便知是个纨绔子弟。这位沈少爷完全无视屋里的客人,一进门便看到躲到屏风后的少年,一把过去把他揪住,道:“看你往哪跑!”
“不要碰我!”少年被他揪得生疼,尽了死命地挣扎。
江箬心想不过是个书童家仆被顽劣的主子追打欺负,并没有多大的事,便也不想插手,只是看着少爷把他往外拖。
不料少年被拖至江箬附近时,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哀求道:“救我……”
江箬看他面露绝望凄凉之色,一副即将赴死的神情。
“多大点事被你说得没命似的。”沈堂燊当着旁人的面毫不客气地搂住他,捏起他的下巴道,“不过是和公子我共享**,你就这么不甘心?”
说罢,便欲吻上那樱瓣般的嘴唇。
“不要!放开!”怀中少年使劲推着少爷的胸膛,头抗拒地扭向一边。
江箬见眼前二人的亲密情景,心中似乎明白了两分。他见那少年剧烈地反抗着,被强迫得眼角几欲逼出泪来,便皱了皱眉,上前抓住少爷的手臂道:“这位公子,请自重。”
沈堂燊被人制止,十分烦躁,一把放开少年,朝他瞪目道:“你是哪冒出来的,敢坏本少爷好事?”
“江某乃荆州大夫,听闻令堂病重,特来医治。”江箬缓缓道,“令堂病势危急,公子怎还有心情寻欢作乐?”
“本少爷做什么还轮不着你来管!”
“若江某执意插手呢?”江箬面不改色,淡淡说道。
沈少爷冷冷一笑:“那你就是自寻死路。”
江箬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令堂之病,江某有医治之法。”江箬看少爷面露讶异之色,继续道,“但你若不放过他,江某便只能告辞了。”
“哼哼,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小大夫,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今晨江某给令堂喝了一剂药,令堂已有所好转。公子若不信,自可前去查看。”
沈堂燊听他如此胸有成竹,便给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心领神会,往沈夫人房中去了,过一会子回来报道:“少爷,夫人已经不吐血了。”
沈堂燊斜眼看着江箬,道:“姑且信你一回,不过话说在前面,这小子家里药铺子赔本,可欠了我家不少钱,怎么着也是要还的吧?”
“欠你家的钱,我自会慢慢还你。”少年整了整衣衫,小心翼翼地开口。
“切,”沈少爷嗤笑道,“你还?你爹那病就把家里钱都耗光了吧?这债你还一辈子怕是也还不完!”
“……”少年涨红了脸道,“我努力行医卖药,定能还清的。”
沈少爷不耐烦道:“这几日就放过你,不过你欠我们家钱,总不能让你跑了。阿贵,给我看紧了他,等娘病好了,我再来找人算账。”
“公子留步,请叫人把砸坏的门给修了。”江箬见他转身欲走,开口说道。
“哎哎哎,知道了。”
少爷很不耐烦地摆摆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叫阿贵的家仆跟在沈少爷身后,出了院门对少爷低声道:“少爷,顾晚那家伙,是要关在屋里派人盯着吗?”
沈少爷停住脚步,拍了阿贵一记,骂道:“你个没长眼的,关在屋里把人关坏了怎么办?派人盯着就是,他要什么就给,本少爷可不想买时是只鹅吃时是只鸡。”
阿贵见少爷如此紧张这位顾晚,心想少爷没准对他动了几分真心,自也捏得清这位新欢的分量,往后便好生伺候,不敢怠慢。
少年见沈堂燊走远,松了一口气。
“实在不好意思,让公子见笑了。多谢公子方才出手相助。”少年转身向江箬作了个揖,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
刚刚事态危急,现在江箬看向他,才看清少年的面容。少年的脸部线条十分柔和,五官并无多少吸引人之处,但组合起来给人一种清秀舒服的感觉,还带着一点天真的孩子气。眉毛是淡远的轮廓,眉侧有一颗淡淡的痣,像是画完眉不小心在那里蹭上了一点。一双眼睛似溪流般温和清澈,映照着三月暖阳的点点光亮。
“无事。”江箬不会与人应酬,只是淡淡答了一句。
少年自报姓名道:“在下姓顾,名晚,不知公子贵姓?”
“免贵姓江,名箬,江水的江,箬叶的箬。”
“江箬,”少年轻声重复着,复又抬头冲他笑道,“是个好名字。”
“顾公子,若不介意,坐下喝杯茶吧。”江箬缓缓沏了杯茶,对顾晚温和说道。
“好的好的,多谢。”顾晚走过去坐下,喝了口茶,刚咽下去便笑道,“叫我顾晚就好,叫公子听着怪别扭的。”
“好。”
顾晚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说能治好沈夫人的病,是真的吗?”
“不过尽力医治罢了。”
“江夫人的病,我也偷偷看过。这病来得蹊跷,病状也奇怪,我虽懂的不多,但猜是伤寒引发的风温。”
江箬听他说出自己的猜测,抬眼看向顾晚。他思量道,沈夫人之病极其复杂,便是名医术士一时间也难以诊断得出,这个顾晚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家里也不过开个药铺子,怎便知道得如此清楚……
顾晚却不知江箬已在暗地里把自己打量了一番,扭过头毫不避讳地看向江箬:“江公子认为呢?”
江箬一回过神,发现顾晚那双好奇的眼睛正望着自己。江箬甚少这样与别人四目相对过,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吃惊,他定了定神,缓缓看向他的眼睛道:“嗯,顾公子所言极是。”
“这么说我猜对了?”顾晚听到江箬的肯定,一时间有些得意起来,“师父总说我忝列门墙,给他老人家丢脸,回头得告诉他,我给人看病也有看对的时候,看他还瞧不起我。”
“师父?”江箬闻言道,“顾公子是有拜师学医吗?”
顾晚笑容逐渐凝固,犹豫了半晌,回过头很为难地看向江箬:“那个,我是有拜师,但是师父让我决不能泄露他的事,虽然你刚刚救了我,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但是……”
江箬见他如此为难,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他安慰顾晚道:“无事,江某不过随口问问。顾公子不方便告诉,江某也不强求。”
“哦。”顾晚舒了一口气,却还有些歉疚地看向江箬,“江公子救我于水火,顾晚无以为谢,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跟我说,我一定全力相助。”
“不过是举手之劳,顾公子不用放在心上。”江箬看他如此认真,客气回道。
“我就被安排在西侧厢房第二间房间里,”顾晚自顾自说道,“你若是觉得无聊了,要来找我玩也很近。”
“玩?”江箬听到这个字眼,有些愣住了。
“对呀,我整天被拘在这府里,实在是闲的要命,看你也是一个人,我们一起玩乐解闷岂不好?”
“嗯,有时间江某必定相陪,”江箬笑道,“只是沈夫人病重,江某这几日可能不得闲,等沈夫人有所好转,江某再去找你。”
“好的,那江公子好好歇息,我就不打扰你了。”顾晚笑吟吟地起身作别,径直往自己住房去了。
沈夫人之病虽复杂严重,但在江箬的悉心治疗下也慢慢好转。江箬从早至晚地给她脉针灸,连沈夫人喝的药也是自己亲自熬制,一天下来也是疲惫不堪。但每日向晚回到住所,顾晚都会给他送来亲手熬制的汤羹,日复一日,不厌其烦。
顾晚送完汤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开了门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自己屋内不知何时已坐着个人,桌上亮着盏忽明忽暗的灯,照得那人的脸也阴晴不定。
“回来了?”
顾晚听见屋内人的声音,再定睛一看,坐着的可不是沈家少爷沈堂燊嘛,心里便叫苦道哪阵风把他给吹来了,准又是来给自己找茬了,但见沈少爷面色阴沉,一副山雨欲来之势,便也不敢怠慢,只好老老实实答:“嗯。”
“还有脸回来?怎么不就在你江大夫那儿过夜?辛辛苦苦炖了几个时辰的汤,送完就走,你倒是好耐心啊。”
“你···你怎么知道我炖汤的事?”顾晚一阵心虚,他都是专挑没人的时候炖汤的,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别忘了你是我的人,你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沈堂燊一把推开椅子,上前抓住顾晚的衣襟,一双眼狠狠盯着他,似要喷出火来。
顾晚猛然被人抓着,吃了一惊,他知道沈堂燊这样已是盛怒了,但他听到沈堂燊的话,心里也有几分不悦,这次不知哪来的胆量,毫不畏缩地看回去,对着沈堂燊一字一句道:“我是欠你家钱,可不欠你家的人。”
“好,好,有骨气是吧,”沈堂燊冷笑道,“有骨气别在我家炖汤啊,拿我家东西借花献佛,我沈家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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