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吞没视野的瞬间，陆晨曦感觉自己被抛进了α-310星的恒星风暴。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六岁那年实验室的针头、议会大厅里长老们冷漠的面孔、离开母星时舷窗外渐远的紫色星云。最清晰的是肖久的眼睛，那双琥珀色里藏着星火的、独一无二的眼睛。

“醒醒！陆晨曦！”

机械合成的嗓音刺入耳膜。陆晨曦艰难地撑开眼皮，发现“苟逸”正揪着她的衣领猛晃。控制室的天花板在剧烈震动中剥落，露出后面闪着红光的机械结构。

“你干了什么？！”“苟逸”的面部皮肤开始皲裂，露出下面银灰色的金属骨架，“黑塔在自毁！”

陆晨曦舔了舔嘴角的血，尝到电离后的金属味。她的皇室血液确实起了作用——但不是对方期待的那种。“α-310皇室基因…会污染X-792科技…”她咳嗽着笑起来，“基本常识啊，机器人先生。”

“苟逸”——或者说伪装成苟逸的机械体——发出刺耳的电子音啸叫。他的面部完全脱落，露出B系列机械改造人特有的发光传感器：“那就用你的尸体解锁！”

金属手指掐向她的咽喉。陆晨曦本能地抬手格挡，腕表突然射出一道蓝光，将机械体轰退数米。她趁机滚到控制台前，透过防爆玻璃窗看向下方的冰原——

肖久不见了。

原本她站立的位置现在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紫色能量茧，周围倒着十几个抽搐的克隆体。更远处，黑塔基座开始喷发诡异的紫黑色火焰，像是某种生物在垂死挣扎。

“警告：南极冰盖稳定性受损。”机械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声音却诡异地恢复了苟逸的文雅语调，“建议立即撤离。”

陆晨曦的腕表突然投射出全息导航，直指能量茧的位置：“生命体征稳定…基因重组进度87%…”她转向机械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只是加速了自然进程。”机械体的声音在于雨和苟逸的声线间切换，“Ω原型本该在十八岁觉醒，现在已经晚了，所以你叔叔等不及了。”

冰层传来可怕的断裂声。陆晨曦冲向升降梯，却被机械体拦住。对方残缺的金属面孔上，独存的左眼突然变回苟逸的褐色瞳孔：“陆小姐…帮我…”

“什么？”

“的意识…还在…”机械体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于雨用纳米虫…控制我…去找肖久…她需要皇室基因…稳定…”

天花板轰然塌落。陆晨曦护住头部，感觉一块金属碎片划过脸颊。温热的血液顺着下巴滴在控制台上，奇迹般地减缓了自毁程序的倒计时。

“皇室血液…可以暂停…”机械体——或者说苟逸残存的意识——艰难地指向某个按钮，“但只能…三小时…”

陆晨曦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掌，将血按在控制面板上。整个黑塔发出垂死般的嗡鸣，自毁倒计时停在了01:47:32。

“升降梯…左边…”苟逸的瞳孔开始扩散，“告诉肖久…A-9实验档案…在火星…”

机械体的眼睛彻底暗了下去。陆晨曦奔向升降梯的瞬间，身后传来于雨冰冷的机械笑声：“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暗影议会在每个太空站都建了黑塔！”

升降梯急速下坠。陆晨曦透过玻璃看到冰原正在塌陷，紫色能量茧被裂缝包围，像孤岛漂浮在末日图景中。她的腕表突然响起尖锐警报：

「警告！检测到Ω级基因武器激活！」

升降梯门刚开，凛冽的寒风就裹着冰碴扑面而来。陆晨曦眯起眼睛，看到能量茧表面浮现出复杂的星图纹路——正是肖久后颈纹路的放大版。更可怕的是，茧周围的空间正在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张。

“肖久！”她的呼喊被暴风雪吞没。

腕表突然射出一道蓝光，在陆晨曦面前形成临时能量通道。她跌跌撞撞地跑向光茧，每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南极的极光此刻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将整个世界笼罩在末日光晕里。

距离光茧五米处，陆晨曦被无形的力场弹开。她爬起来，发现掌心已经冻在了冰面上，撕脱时留下几块皮肉。

“该死的外星科技…”她咬牙继续前进，这次改用α-310星语呼喊，“以第七皇女之名，开放通道！”

光茧微微颤动。一条发光的缝隙出现在表面，刚好容一人通过。陆晨曦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

里面的景象让她呼吸停滞。

肖久悬浮在茧中央，长发无风自动，全身被紫色能量脉络包裹。更惊人的是，她背后伸展出半透明的光翼——这是α-310皇室纯血种的标志性特征，连陆晨曦这个混血儿都无法觉醒的能力。

“肖久？”陆晨曦小心翼翼地靠近，“能听见吗？”

没有回应。肖久的眼睛完全变成了星云般的紫色，皮肤下流动着液态光。陆晨曦的腕表显示茧内温度是绝对零度，但她却感到诡异的温暖。

“需要…皇室基因稳定…”她想起苟逸的话，颤抖着解开领口，“拜托了，一定要有用…”

陆晨曦咬破舌尖，倾身吻上肖久的唇。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的瞬间，整个光茧剧烈震动。肖久的睫毛颤了颤，光翼突然收拢，将陆晨曦紧紧包裹。无数陌生记忆涌入陆晨曦脑海——白色实验室、针头、戴着面具的男人说着"完美的Ω原型"...

“陆…晨曦…”肖久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离开…我会…伤害你…”

“休想！”陆晨曦紧紧抱住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开始发光，“听着，我不管什么Ω原型，你答应过要收三盒糖醋排骨的利息！”

肖久的瞳孔突然聚焦。紫色褪去些许，露出原本的琥珀色。她颤抖的手指抚上陆晨曦的脸：“你…流血了…”

“小伤。”陆晨曦把脸埋在她肩头，“比起你骗我来南极的事不值一提。”

光茧外传来冰层崩塌的巨响。肖久突然清醒过来，光翼完全收回体内：“黑塔要塌了。”她看向陆晨曦流血的手掌，“你用皇室血液暂停了自毁程序？”

“苟逸说能争取三小时——等等你怎么知道？”

肖久没有回答。她单手搂住陆晨曦的腰，另一只手按在光茧内壁上。茧体立刻化为无数光点消散，露出外面末日般的景象——冰原四分五裂，黑塔正在倾斜倒塌。

“抱紧我。”肖久命令道。

陆晨曦刚环住她的脖子，就感到一阵失重。肖久背后的光翼再次展开，带着她们冲天而起。南极的寒风呼啸而过，陆晨曦紧贴着肖久的胸口，听到两颗心脏以完全相同的频率跳动。

“你什么时候会飞的？！”她在风中大喊。

“刚刚。”肖久的声音里带着困惑，“你的血…激活了什么。”

他们在千米高空俯瞰正在沉没的黑塔基地。紫色火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将冰层融出巨大的漩涡。陆晨曦的腕表突然响起警报：

「检测到火星方向信号共鸣！」

肖久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陆晨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血红色的极光中，隐约可见火星轨道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另一个黑塔。”肖久的声音变得冰冷，“你叔叔的玩具。”

陆晨曦突然意识到什么：“苟逸临死前说…A-9实验档案在火星…”

光翼突然倾斜，她们开始急速下降。陆晨曦尖叫着抱紧肖久，发现对方的表情变得异常痛苦。

“基因还不稳定…”肖久咬牙道，“坚持到…飞机…”

远处的冰脊上，那架破旧的小飞机奇迹般地完好无损。肖久几乎是摔在驾驶舱旁的，光翼闪烁几下后消失不见。陆晨曦手忙脚乱地爬进副驾驶座，看着肖久艰难地启动引擎。

“你该解释一下Ω原型的事了。”她系好安全带，“还有为什么我的血能让你——”

引擎的轰鸣打断了问题。飞机在冰层彻底崩塌前冲上天空。肖久紧握操纵杆的手指关节发白，许久才开口：

“我不是自然出生的。”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是你叔叔用初代皇室基因和地球最强大脑的DNA培育的武器。A-9代表第九次尝试，Ω是武器代号。”

陆晨曦的胃部绞痛起来：“那苟逸说的实验档案…”

“记录着前八个失败品如何死亡的。”肖久突然转向她，眼中闪过一丝紫色，“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必须远离我了吗？”

飞机穿过极光带，舷窗映出两人苍白的脸。陆晨曦伸手覆在肖久握操纵杆的手上，感觉到皮肤下不正常的温度。

“听着，不管你是A-9还是Ω，”她轻声说，“我只知道在衣柜里护着我的是你，给我煮姜茶的是你，现在带我逃命的也是你。”

肖久的手微微发抖。陆晨曦趁机十指相扣：“而且你欠我一个新的南极观光计划。”

云层之上，阳光突然穿透阴霾。肖久侧脸的轮廓在金光中柔和了些许，嘴角扬起几不可见的弧度：

“糖醋排骨管够？”

“外加火锅。”陆晨曦得寸进尺地靠在她肩上，“现在告诉我，火星上还有什么？”

肖久的表情重新变得凝重：“所有问题的答案。还有…”她顿了顿，“更多像我这样的‘武器’。”

陆晨曦看向舷窗外那颗红色的星球。腕表上的倒计时显示01:12:07，但她知道，真正的倒计时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