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意渐浓,晨曦的阳光如同流动的金色细绢,车慌张驶过灌木丛,震落一地的露水。
“你这是逃命?”陈文斐坐在副驾嚼着干噎苏打饼干发笑。
“搞笑。”黄静希嗤笑一声,拿过一块苏打饼干叼着吃,也饿了,随之方向盘转了个弯,她继续说:“我这是放假陪你休息。”
陈文斐显然不相信,摇摇头道:“估计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真的,回县城,我刚好去拜访一下陈爸陈妈,再和杨一得谈一下合作。”
“得,连我也算计上了,不干。”陈文斐干脆拒绝,双手一摊,帽子往脸上盖,躺副驾上装睡。
“陈文斐你不能这样?你高中早恋离家出走是谁收留的你、每年寒暑假谁帮你做的作业……”黄静希势必要争取到陈家床位,她要是回家还不得被陈颖嫌弃死。
“把你带回家,你家不得天天给我家打电话。”
“怕啥,我帮你把她拉黑。”
“切,当初你和连云舟分手,我的电话号码换着爆。”
“不会的,不会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黄静希是个怂包……”
话虽是这么说,但抵不过她的软磨硬泡,陈文斐到底是心软,两个人不光明也正大地先回了陈家。
但紧接着消息败露,黄静希又灰溜溜回了她家。
陈颖见了她免不了叨叨了一顿,连黄天威都煞有其事地教起黄静希做生意了。黄静希耐不得他俩拉着陈文斐出去到处闲逛。
七天的年假,两人在市里、县里痛快潇洒一阵再分别,陈文斐离开的那天,黄静希和杨一得的见面终于排上行程。
两人大致谈了一下未来直播平台和直播间设想等等,具体还没敲定,黄静希倒是嗅出了杨一得对上一次梁晋楷直播没有邀请他有了一丝成见。
这个倒江屿是奇怪,这么多天不见他发一条消息给她,朋友圈倒是发了好几个,不是卖烤红薯的广告,就是无良老板跑路的转发,她严重怀疑这家伙在点她,干脆装瞎。
第八天吃午饭的时候,黄静希意外接到了黄奶奶的电话,简而言之,江屿又开始卖起了他的烤红薯,然后时不时江奶奶话里话外就在问拖欠工钱的事。
“不会拖欠的,这不还有两天嘛。”黄静希嗦了一口螺蛳粉,今天陈颖加班,黄天威出差,她当山大王。
“那人小伙干得好好的,你把人家炒了,又只能卖烤红薯,你带着他学点年轻人的东西嘛,这江奶奶和我也是年轻时候的朋友。”黄奶奶劝道。
“奶奶,你别被骗了,他比我有钱。”
“那你回不回来嘛,我这边都答应人家了。”黄奶奶不跟她掰扯,直接上压力。
“我这……这江屿段位是真高。对了,他和江奶奶什么关系?我怎么不记得江奶奶有个……”黄静希突然岔开,呛得咳嗽,喝水。
“她妹的孙子,有什么?”
“没什么,太辣了,他给你什么好处?”真太辣了,黄静希干脆搁下筷子。
黄奶奶被戳中了心事,嘿嘿一笑道:“他每天给我送烤红薯。”
啧,三两烤红薯就能策反。
“行,我下午看看吧。”她继续拿起筷子。
“反正你迟早得回来,这边好容易搞起来又不做,小颖肯定得叨你。”黄奶奶也是拿捏她了。
“好好好,知道了。晚上记得做红烧桂鱼。”
“少放点辣。”
在黄奶奶的三令五申下,黄静希不得不卷铺盖回了乡里,不过这次她带了满后备箱的知识理论。
由于她拖拖拉拉天黑才到家,晚饭吃完的时候就已经八点多了,她把行李拉进了房间,再把东西整理收拾好,直接到了10点多。
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忍不住瞟了眼对窗,灯没有亮,人不在。她把头发挽起,坐在书桌前开始写项目书,新直播间要筹备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户突然被照亮,车声呼啸而过,似乎又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没过一会,有人敲窗户,黄静希猜是江屿,抬起窗户,果然是他,几天没见还穿起了正装。
“怎么?”她一脸警惕。
“有时间吗?”
“戒了,最近不吃蛋糕。”
她摆手打算关窗,江屿的手飞速按住了要关的窗。
“你干嘛!”差点夹到了。
骨节分明的手强势按着不肯松,往上桃花眼又透亮坦荡,。
“不是蛋糕。”
“那也不吃。”
“你在躲我?”江屿的眉毛一挑。
“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要睡了。”她一个超级大夜猫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心虚。
对方显然也知道这是一个借口,他没着急开口,反而淡淡道:“只是聊会天,在这也行。”
“晚上我一般不聊天。”一本正经的瞎话,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补充说:“明天上班再说吧,我项目书正写着。”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她啪嗒一声把窗户关上了,思路不能被打断。
但他没有立刻走,在窗外站了一会,大概一刻钟,才离开,紧接着又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想错了,江屿第二天没有来上班,第三天也没有,只有微信留了一句请假就没有然后了。
到了发工资日还是迟迟不见身影,黄静希向黄奶奶打听,才知道江屿最近似乎在外面接到了私活。
难怪那天她一回来就问她有没有时间,敢情是他着急辞职。
亏她还考虑要不要给他发满4500,黄静希一个电话打过去。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电话回进来。她还没有张嘴,江屿就说他晚上回来再说。
于是这天晚上她等呀等呀,终于在快九点的时候看到了江屿的车,她拦路截下他,打算审讯明白。
两家挨着紧不好说,她把他拉到附近的一座拱桥旁,那里有石凳,还有重重柳树较为隐蔽。
“怎么回事?最近怎么一直请假,有二心?”她披头盖脸一顿问。
她噼里啪啦问了一堆,他却莫名沉默迟疑。
黄静希读到他眼神里的犹豫,眼眸隐藏在浓墨般眼睫和深邃的眉骨下,忽闪忽闪,似有隐情,她也不好再逼问了,盯着他看的眼神也挪开了。
江屿没有回答,而是问:“黄静希,你去过音乐节吗?”
“去过几次,有点吵。”她飞快回答。
“那……”他的目光望进她的眼眸,她忽地想起了赛里木湖的粼粼波光,他慢慢道:“你听过江一天的歌吗?”
“嗯?”她不是很确定她的耳朵。
江屿没有再重复。
不是,这个江屿在搞什么!黄静希直接被问懵了,有一种打牌闷了炸的无力感。
她闭上了眼睛,选择装糊涂,违心道:“不太知道,他是谁?”
他该不会说“是我”吧。
不要啊——她不知道该怎么配合演!是该惊讶,还是惊喜,或者无所谓……太难了!
“明天你就知道了。”
还好,还好没那么尬,黄静希张开了眼,勉强挤出一个期待笑容。
“身份证号报给我。”他说。
“啊?这么突然。”
“给你订票。”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会去。
搞不清他为什么唱这出,黄静希斟酌了一下说道:“其实我明天没……”
“有青橘子乐队。”他补充。
他还知道她喜欢青橘子乐队?
算了还是去吧,吃亏上当还有青橘子,她一时没禁住诱惑:“也行,哪里?”
“就我们市,明天我载你去。”
黄静希当下点点头答应了,事后回去又越想越不对劲,江屿不仅给票,还开车带她去,他什么时候变这么殷勤了?明显有问题。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人高中三年被她压了三年,直到最近两人都不太对付。她抢了他的耳坠,也还没有给他发工资。
但他图啥呢?打什么算盘?黄静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很好,凌晨三点,还是清醒无比。
也是闲的,她坐到了书桌前,电脑屏幕亮着。
她艰难地犹豫了一下,虽然丢人,还是决定问一下大学好友Tina,她选过逻辑和心理。
感谢时差,Tina消息回得很快。
“他是不是知道了你知道了他的身份?”
“厉害!”夜黑眼花,这句话黄静希看了两遍:“你这中文水平在国外不退反进。”
“意思是他拿定主意,我不会怎么样?炸我?”黄静希追问。
“应该是。”
“他怎么知道,我知道了。”
“你想想是不是什么时候暴露了。”
“还有别的原因吗?”
“他喜欢你,在开屏。”
呃,很难评。
“他一直都挺喜欢开屏的,不针对谁,这是历史渊源,不过最近他老怀疑我喜欢他……”
“。。。”
“那我要继续装下去还是揭穿他。”
“话说你那边不是凌晨两三点吗?你上头了?”Tina冷不丁问道。
“上个鬼,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只内向又愚蠢的孔雀。”屏幕后,黄静希哂笑一声,迅速打字否认。
“Cici还是Cici,这嘴跟抹了蜜一样。”
“那就简单啦,拿出真女人的魄力,快刀斩乱麻,让他知道谁是老大,耍什么小心机。”
“哦,明白了。”
“你还在写论文吗?”
“快了,我先去喝点小麦果汁,拜拜。”
参照Tina的参考意见,黄静希愉快地决定不兜圈了,天亮得让他知道谁是老大,反正合同签了,随便离不了职,至于其他,不该有的想法不能有。
这一次,黄静希终于睡了,她梦见了她狠狠地把江屿踩在脚下,拿着鞭子像抽打老水牛一般地奴役他,仰天长笑,她愉快地翻了一个身。
转而,水牛摇身一变成了只大老虎,刚为奴隶主的她却变成了一只愁眉苦脸的狐狸,正被拷问,老虎嗷呜张开了大口。
狐狸吓得闭上了眼,却没有被撕咬,也没有疼痛,狐狸张开眼睛,老虎拿着一束野花。
太可怕了,黄静希直接被惊醒。
再想入睡,朦朦胧胧的古琴音不断从窗外传来,细细缕缕,渐渐清晰,如泣如诉,余音袅袅。
“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了!”
黄静希怒气冲冲推开窗,准备和江屿大干一场,问问他是有什么大心事,大清晨的!但下一秒,她屏住了呼吸,把打开的窗重新合上。
抚琴的不是他,是一个陌生女子,在对院梨花树下,窗景中她发丝同绸缎般流动,泛着碎银的光泽,指尖悦舞。
是我,是我,
就是我,
少年英雄小哪吒!
沈:采访一下,希希,评价一下你的放牛搭子。
希:1、人前人后,两模两样,害我被陈颖骂,加剧我生存压力。
2、诡计多端,情绪多变,老是把我带偏。
3、历史渊源决定了我和他的天然敌对关系。
4、最近莫名释放善意,但马上就喜欢嘴欠!
5、……
江:沈照吟,你够了。
沈:O,斯密马喽,江屿你继续加油!上分之路漫漫呀。(偷笑.jpg)
江:比你快一点。(嘲讽一笑,关上车门,带走希希。)
沈(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不带这样欺负吟的!)
[猫头][垂耳兔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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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开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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