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直到第二日晌午,徐三才从山下回来。

她满脸疲惫,平日在山里爬上爬下不带口喘的,今日就直接瘫在了木垛房里不出来。

寄颜听闻她回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字画,往她的住处赶去。

她从徐三下山时便开始忧心忡忡,生怕中间出了什么岔子,眼下到了她的房门口,却被昨日背黑衣人上山的男子唤住。

他模样周正,身量挺拔,身上的匪气不重,反而有些像游历山川的侠士,孙友齐短暂的同寄颜对视了一眼,于是慌忙垂下头,昨日离得有些远没瞧清楚,眼下终于看清了,心也漏了一拍,他总算知道徐三为什么这样喜欢她。

孙友齐不敢正视寄颜的眼睛,只虚虚的看着她的头顶,眉眼也敛得十分恭敬。

“夫人来得不巧,徐三已经被寨主叫去了。”

寄颜对这个称呼已经不那么在意了,现在只要她出门遇见了谁,凡是能开口说话的,必定会恭恭敬敬的唤她一句夫人。

她点点头,顺带问道:“昨日你们是遇上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仙仙她一夜未归?”

孙友齐眉间一皱,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徐三,他心里摇了摇头,他也算是活该吧?认识了三年,都不知道人家的真是名姓。

“夫人不必担忧,小事一桩。”昨日抓住的活口,寨主将其审了一夜,总算是问出了些有用的,但这些话可不能让夫人知晓。

孙友齐搪塞过去便告了辞。待他离去后,寄颜反而就生了疑,他们自然不会让她知晓寨中事务,但昨夜寒江没回来,今日徐三又被叫去了,肯定出了事。

她甚至有预感,会不会与自己有关...

徐三眼皮都要掉在地上,她实在太困,于是不等寒江开口问,她便一股脑的倒豆子一般全给倒了出来:“我见他骑着战马,肯定有官职在身,救下来对咱们龙头寨百利无一害,哪知他浑身是伤,直接昏死了过去,老杨头也拿不准他什么时候醒,我索性就将他扔在医馆里,止血换药,可折腾了我一宿。”

寒江看她还闭着眼睛,倒是半点不心疼,他眸光如点漆,沉冷道:“这个人身份非同小可,这些日子你便下山照顾,等他醒来...”

徐三不忘将手伸出来,三根手指头并拢搓了搓。寒江将她的爪子扒开,“做什么,回屋睡觉去。”

“给钱呐,官老爷的药钱,我可付不起。”也不是付不起,二哥可比她有钱,当然要逮着大肥羊先宰了。

寒江转身一步便离开了,留下徐三一个人还在原地伸手要钱。

昨夜的活口要死不能,被他折磨了一宿,终于将话给审了出来。他们奉命前来追杀肃州秘密派往岭南的将士,听说这二人日夜兼程,目的就是要截住回京的罗家小姐。

寒江眸光一沉,这里头真是越发的扑朔迷离。除了他,到底还有多少人想打她的主意?他单拳紧握,落在了他手里,无论是谁,也别想将她夺走...

......

这一日刚天黑,寒江便从外头回来了。

寄颜听到动静,赶紧从浴桶中起身,三两下便擦净了身子,匆忙套上衣衫。

正巧系好腰间罗带,那男人门也不敲,便直接闯了进来。

寄颜稳下心神,见他浑身是汗,询问道:“今日怎这样早?”

她住在这儿已有七日,开始的两日他倒是没什么事,一直待在寨子里,但后面几日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做什么,是以,她便问了这么一句。

寒江见她故作冷静的模样,就想坏心眼的逗弄她,他懒洋洋的倚在拔步床边,正色道:“怎么?不希望我早点回来?”

这一问,让寄颜哑口无言,她无论怎么说都捞不着好,干脆随口道:“你快去洗漱吧,那儿还有水。”说着,便指了指门口。

“不急。”寒江一眼不眨的看着她,好似第一回见,瞧得仔仔细细。对面的女孩较之刚来时,已半点不显局促,甚至敢对上他的目光,问一句怎么了。

寒江摇摇头,他摸了摸身旁的拔步床,忽而问:“这几日想好了么?还缺些什么?”

寄颜苦笑,眼下她住的小次间,被他派人塞入了一架拔步床。虽比不得自己府里的精致华美,但这简简单单绘刻的花鸟鱼纹,也意外的入了她的眼。就是床有些大,占了整个屋子的一半,两个人在里面,很是促狭。

寄颜摇摇头,“不缺,你派人送来的字画能消遣一阵子。”那字画显然是搁置在哪里生了灰,送过来的时候虽然抖擞干净了,但封边处还是起了些毛屑。

寒江看了一眼与她十分不相配的木桌,想着待会儿就给她换了,换个大气些的,而后目光所及之处,有两幅水墨画。

一幅旧些,微微泛黄,画身有些许褶皱。

另一幅则显眼一些,上头的新墨色泽黑润,犹如点漆,还泛着浓浓的香气,寒江上前一步,这画里画的,不正是寨头所看到的连山山脉与沟壑吗?

寒江忽的一警觉,毕竟做了这么些年的山匪,对整座山的脉络起伏已经熟记于心,但她昨天才见了那么一眼,便分毫不差的绘制出来,不得不让他心生警惕。

但转念一想,就算过目不忘记住了这山的具体方位,但若是要孤身走出去,那可真是难如登天,似她这般纤弱单薄的女子,若没有熟手带路,就算出了寨子,也走不出这嶙峋蔽日的山壑。

寒江不动声色,走到画桌前,问寄颜,“这是龙头山?”

寄颜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于是泰然自若地点点头,道:“嗯,画得好看吗?”

她太过淡然,反倒是寒江觉得自己想多了,他不懂画,同她在这上面也没有任何见地。但看着桌上的连绵黛色,也知道这画应该是极好的。男人点点头,言简意赅道:“好看。”

寄颜听出了他话里的冷淡,却装作不知一般,继续道:“这是一方上好的徽墨,素有落纸如漆,墨色润泽,经久不褪的美名,且香味浓郁,作画之人三分功力,都能让这墨美化成七分。”

她若是表现得太过安然自得,反倒会让他生疑,还不如时不时给些她会逃走的危机感,让他加以防备,而她只需表现得在日常相处中被他渐渐打动,最后好好演一场天真的姑娘为爱沉沦的戏码,以安他的心...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寒江此时的冷淡,并非怀疑她要逃走,而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是官家小姐,善书画知礼节,阳春白雪一般的人物。

而他,和寨子里的弟兄们一样,是个大老粗,文墨半点不通,若此时与她附庸风雅,却牛头不对马嘴,没得平白遭她心里耻笑。

寒江喜欢听她说话,但此刻从她口中说出那些文绉绉的词句,却是把他听懵了,他只好跟着点点头,来表示赞同。不过,他倒是没忘了眼下的正事,寒江从怀中摸出一张字条,他道:“我已经让寨子里的老人选了个黄道吉日,明天就能知道哪一日宜嫁娶。”

寄颜想的就是这件事儿,虽然早晚都会从他口中得知,但还是愣了愣,她照着原本想好的法子回他:“可是我们都没合过八字。”

寒江怎会不知要合八字?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道:“合八字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你若是想合的话,便将你的生辰告诉我就好。”

寄颜没想到他这么敷衍,瞬间有些生气了,倒不是因为不重视,而是在他嘴里,婚姻大事好像成了儿戏一般。

“姻缘,结的是两姓之好,你若是如此儿戏,那么姻缘也会戏弄你。”她说得一本正经,好似她真的就要嫁给他一样。

寒江凑近,半开玩笑道:“是么?怎样戏弄?”

寄颜见他无赖的靠近她的身体,面上满是不屑的戏弄,于是顾不得冷静,直接上手推他,道:“我们既无家中长辈认可,也无婚书庚贴,你只将我掳来,怎会真心要与我结缡?”

她说完,神情有些激动。

寒江听罢,觉着自己特别怂,寨子里娶压寨夫人,可不是山下那些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

都要做土匪的婆娘了,谁还管你是不是敲锣打鼓,明媒正娶而来?

只简单摆几桌酒席,犒劳一番弟兄,再拜了天地山神,送入洞房,伺候丈夫诞下子嗣,这便是压寨夫人。

可没有哪个土匪和他一样,处处为她着想,事事以她为先。若是依着土匪的做派,当天夜里她便会由着男人折腾,破去童贞。又岂能安然无恙的站在他面前同他谈条件?

寒江不知为何,向来稳操胜券的自己,会因为白日里发生的事,而感到患得患失,眼下看她防备着,对自己耍小心眼,还以为他浑然不知的样子,忽地火气一上来,直接将人压在拔步床的雕壁上,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一双凤眼忽而变得阴沉,他好似换了一个人般,“我若是戏弄,大可将你掳来,直接占了你的身子,无名无份的跟着我,一辈子为奴为婢...”

寒江的眼神越发的危险,他一手直接钳住寄颜的两颊,将原本的鹅蛋脸捏出了一手的奶膘,还不忘继续吓着寄颜,“你若是想这样,那我便成全你。”

任谁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妻子,也好过沦为无名无份的玩物,寄颜红着眼,她死死的咬着牙,眼前这个人,正在用对付那些被卖入青楼女子一样的手段来对付她。

偏她自作聪明的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听信了蓉姐的话,认为他会珍视她。

寄颜的背脊被压得生疼,她如今是案板上的鱼肉,半分由不得自己。最终,还是哭着摇头,向他服了软。

寒江事后有些不忍,但很快又恢复了理智,对她心软,只会让她反过来掌控他的心神。

他冷冷地道:“你将生辰写下,我会着人合八字。”末了,还不忘补一句:“我已经派人去了京都,届时你家中的近况我会告知你,同时,也会知道你到底何时及笄,你放心,及笄之前,我不会动你...”

......

徐三儿一路上骂骂咧咧,早知道让她自个儿掏银子,就应该让老杨头用些普通的伤药,这下好了,不光把她的老本抽了个干净,还把给嫂嫂买鼻烟壶的银子也搭了进去。

她进了老杨头的医馆,抓药的伙计见了她,忙道:“今天的住宿钱,三爷麻烦结一下。

徐三儿面上苦大仇深,银子真的不够花啊,他不光摔伤了脑袋,肩膀上中了一箭,而且腿脚也因为长时间骑马颠簸,出现了问题。

所以这一通诊治下来,都是拿最好的药材给吊着。徐三儿忽而就想到了以前的大哥,还没他费钱。

为了省银子,徐三只好同杨大夫商量着将人带回家中修养。

杨大夫劝她:“他可不能上山,得好好修养着。”

“放心好了,不上山。”她还不想遭那份闲罪,直接将人往他们哥仨儿的私宅一放就好。

和杨大夫商量好,徐三儿便进了罗寄恪的屋。不过等她进了门,看见已经被清洗干净的罗寄恪,她一下就傻了眼...

前日夜里给他换药时,她就知道他长得不俗,可当时他长发糟乱,面上满是污血,整个人又憔悴又苍白,看起来就像个马上要死掉的病痨。她主要是为了救活他,可没那般菩萨心肠去为他沐浴擦身。

所以眼下,清晰的看清了他的长相后,徐三儿有些说不出话来。就好像这么多年,她终于明白自己喜欢什么了。

怎么可以这么完美的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那么契合,那么刚好?好似为她量身打造一般。

徐三儿之前一直觉得二哥是她活这么大,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了,她也以为男人就该像他那样,野性俊美,气势逼人,让她这个做妹妹的都会忍不住欢喜。

但眼下,她得摇头。

二哥算什么?顶多就是一头野兽,而躺在榻上的官老爷可是仙人呐!

远山虚影一般的眉,即便闭着眼睛,也散发着淡淡的忧思,那如山脉一般挺拔起伏的鼻梁,正平缓送出男子的气息,一如深山岚雾般神秘缭绕,欲涩且含蓄。特别是他的唇,有了血色之后,是一抹淡淡的粉,像春日的桃花,虽两瓣薄薄,却诱人采撷。

即便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但周身萦萦绕绕的书卷气,也无不昭示着此人的温润和煦。

徐三儿迷了眼,越看越喜欢,而后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这人给她的感觉,怎么那么像嫂嫂?

大哥:我是我妹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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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们对不起,本来是打算熬夜更完一万的,但想起来我预约的是8点的九价,地方有点远,我可能6点就要起来了,不能熬了,剩下的一章写到一半不上不下,就先不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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