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相爱而在一起。
这句话仿佛带着勾人心魄的魔力一般,在寒江的耳边回来萦绕。
他坐在太师椅中,身量同站着的寄颜差不离,两人平视着对方,原本姿态还算散漫随意的男人,却随着这句话的冲击,一点点坐正了身体。
好似在面对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
少女精致的小脸微微低垂,鸦羽般的长睫下是一双真挚而又幼态的眼,仿若含着一汪春澜似的泛起阵阵涟漪,她将纤弱的颈子以最危险的姿态暴露在寒江的眼底。
而寄颜大概还不知道,自己这副情态,落在男人的眼里到底有多心动,甚至不需要绵绵情话,不需要肌肤相触,就足以让人甘愿臣服。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本一个出生即山巅,你再怎么追赶都触及不到的人,现在对你说,她愿意尝试着去接纳你,去喜欢你,如此,她已经说了这世间最美的情话。
而相爱,那是什么滋味?寒江覆在太师椅上的手,不禁慢慢紧握。
寄颜心中忐忑不定,生怕他不答应。
良久,寒江最终还是道了一句好。他将信条从袖间抽出,而后放在了茶桌上,男人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而后道:“这是寨子里老人算出的日子,你既这样说了,这个婚期便放一放。”
寄颜拿起红纸一瞧,只见上头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正写了一句话——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二人的八字,竟哪哪儿都极为相配,寄颜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寒江的生辰。她自然也知道成婚合的八字只是走个形式,讨个好彩头罢了,并不会真的有人八字相克。
但她与寒江的八字,属实算得上是贴合得严丝合缝,不落一隙。待看得下面算出的婚期,寄颜一愣,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以一道虚影呈现在她的眼前,她想到那个叫宗璟的人,那原本是她的未婚夫,他们自小便定下了亲事,王妃有一年还同她说过,她与宗璟将将差了五岁三个月,按二人的八字相算,最好是定在她及笄后的第三日将她迎娶进门,方能一生顺遂,和和美美。
寄颜看着上头的八月廿九,心道这般凑巧,恰恰正是她及笄后的第三日。
寒江见她瞧着上头的婚期,一开始也如她那般,觉着不可思议,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但恰巧那枚玉珏里,刻了一道寅虎十一月廿六的字样,师父见他身形也差不离是那一年的,便更加确定这玉珏上就是他的生辰。
如今看来,倒是可惜了这样好的婚期。
......
寄颜前脚刚走,蓉姐后脚便回来复命。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冷着她,还有什么法子?”寒江这下真是对这女人刮目相看了,眼下活像个好好听讲的学生,期待着老师多教他一些。
蓉姐心里直发笑,前几日见大当家浑身低沉阴郁,想必定是被屋里那位给惹火了,原本她还担心那姑娘会不会出事,结果这大当家上赶着来问她,怎样才能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那姑娘会不会死心塌地,她不知道,但看着大当家这副着急的神情,他离死心塌地倒是不远了。
“大当家莫急,这追求姑娘可是门大学问,您一抢二吓三威胁的,定是要将女人越推越远。”
寒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后疑惑道:“可我若是不威胁,她又岂会安分?”想着逃走又有什么好处?父兄皆亡,被家族抛弃。
“恕奴家直言,寨主夫人的身份怕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这样简单,让这样的姑娘折服,光是对她好,这点蝇头小利是万万不够的,得让姑娘知道,您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强。”女子慕强,这是天性,就像男子爱钱权一般。
那位如今在山里,只能依附大当家,若是真要这般闹下去,对她也没好处,蓉姐就是拿准了这一点,才将人劝来服个软。
她两边出主意,若是二人真的安安稳稳在一块儿了,那么她这个中间人,定然也少不得好处。
寒江听罢却是一滞,要比她见过的男人都强...这要怎么强过她爹?
......
寄颜失踪的消息,不日便传回了京都,罗家交不出人,罗二爷惊惧不已,这几日生生愁白了发。只不过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的大有人在。
宋意荣眼神一沉,直接掀了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水花四溅,他眦目看向底下回禀的暗卫,整个人险些失控。不难怪他会如此,这件事已经慢慢脱离了他的掌控,原本算无遗漏的他,计划着这次将寄颜带回瓦剌去,用绰罗斯将也的名义与她成婚,届时等他搅得中原大乱,瓦剌骑兵直捣黄龙,拿下大魏便指日可待。
但不知为何,肃州迟迟没有传来消息,若是这回罗竟显不死,极有可能会打乱他在瓦剌的部署。眼下,寄颜又踪迹全无,这不得不让他恼火。
“传令下去,务必找回罗四小姐,否则提头来见!”男人身体前倾,死死按住身前的书案。
“是。”
暗卫躬身离开后,宋意荣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堪舆图,两手紧握成拳,原本万无一失的谋划,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他冥想之际,便听得姜大巫的声音如鬼魅般在身后响起:“大祭司稍安勿躁。”
老妇人着装雍容,是时下京中流行的世家夫人打扮,她一双浑浊的眼,盯着人时,总有一股道破天机的意味,但宋意荣是谁,岂能真被她轻易看穿。
姜大巫不将自个儿当外人,她看了一眼地上被摔碎的茶盏,到底可惜了这样好的冰釉瓷。于是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姜大巫神通广大,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宋意荣敛起了眸中的些许不耐,她倒是来得快。
“只是这罗四小姐失踪,是否太过凑巧?”姜大巫一语道破,那毒蛇一般的眼神,紧紧缠绕着宋意荣。
她不相信自己!宋意荣不见半点心慌,反而从容不迫地道:“倒是听说肃州兵营有人半夜出帐,一路策马行至岭南,我猜四小姐此次失踪,恐与肃州有关。”
他不过是搪塞眼前的老妪。寄颜失踪之日,肃州的两个将领根本还未到达岭南,等他们的踪影出现之后,寄颜早两日便已经不见了。
见他不似有伪,姜大巫眉间微皱,她本就怀疑这位大祭司想卸磨杀驴,单只看他为了那位四小姐,不惜将那般珍贵的药蛊用在了她身上,就能窥见其不一般。美其名曰为控制,但若是真想要控制谁,那个人怎么不是罗大将军?
姜大巫想通了这一层,也就多留了个心眼。
不过,还是稍作提示道:“那药蛊若是断得太久,恐怕再想控制就难了...”也好叫他知道,若是没了她的药蛊,那位四小姐,怕是连他的名字都要忘了。
宋意荣眸中一寒,眼神瞬时变得阴鸷无比,他看着姜大巫,厉声道:“大巫是何意思?”
“大祭司难道忘了?您索要的药蛊药性温和,虽伤不着罗小姐,但若要面面俱到,哪有这般好的事?”早就在一年前,这位清风明月一般的大祭司,便在那位毫不知情的罗小姐身上下蛊,哪里有什么美好的初遇,不过是男人阴险的手段罢了。
所以她第一次见到那姑娘时,也不由一声叹息,这样姣美的女子,却是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宋意荣面上皮笑肉不笑,姜大巫此举无疑在试探他对罗寄颜的心思,于是道:“在下信大巫,也还请大巫相信在下,肃州之战千变万化,若是稍有不慎,将满盘皆输,在下控制此女,便是以做要挟罗竟显之用,旁的,皆由大巫心意。”
姜大巫此番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不过是想试探眼前这位名满京都的大祭司,眼下知道这男人看重的还是权势,倒也不再疑神疑鬼,得了他这番保证,也就心满意足的离去。
而宋意荣却是再也坐不住,罗寄颜眼下失踪,无疑是在关键时刻,给了他沉重一击,原本运筹帷幄的男人,堪堪只在她身上大意了一回,便酿成大错。
“备船,去连州。”男人满眼戾色,于是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见文见主子这般冲动,不免大惊,“主人不可,只要那只鼻烟壶还在罗小姐身上,这情蛊便不会消失,您不可前去连州冒险。”
“不必多言,京中事务交由宋大人,他知道该怎么做。”他口中的宋大人,正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宋侍郎。
见文却还是不想在紧要关头生出乱子,他伸手拦下宋意荣,道:“属下知道主人钟情于罗小姐,但眼下已经派出了大批死士前去搜寻,若主人执意南下,生出意外,那么这些年的筹谋全都要付之东流!”
宋意荣哪里不知道轻重缓急?他潜伏在大魏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挑起大魏与瓦剌的争端,届时坐拥渔翁之利,杀回瓦剌,重新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可那个闯进他心底的姑娘,如今生死未卜,他又怎能安心坐在京中?
瓦剌,王庭,绰罗斯,这些烙印在他骨血里的印记,他终究有一日会以血剑祭之,报这生杀之仇!十多年来,这道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一日复一日的叫嚣着,生生要将他逼疯。
他想,若不是那个格桑花一样的女孩子,在帘后递出一只拿着糖酥的手,他恐怕真的撑不下去。
灯火葳蕤,觥筹交错,像极了那一夜的瓦剌王庭,他被温柔的女人抱在怀里,微微抬头,便能看见漫天的璀璨星空,可下一刻,便是血溅大帐,满目疮痍的斑驳乱象,抱着他的女人没了气息,而他的生父带着外人杀光了大帐里所有的人,成了大帐的新可汗。
而他,被人救下,眼睁睁看着他的额吉被别的女人取代,他的身份被旁人占用。而他,成了这世间的一道孤魂野鬼。
还好那时,寄颜出现了,那双皎白的手,没有血迹,没有刀刃,只有指尖干干净净的樱粉,还有掌心饱满细嫩的肌理。她托着糖酥,隔在珠帘后,声音轻细,怯怯地道:“不难过了,给你吃糖。”
他捻起她手心里的糖块,含入唇舌,那甜津津的滋味,仿佛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小姑娘见他吃了糖,犹豫着给他递了第二块,她开口道:“你也是因为没有朋友而难过吗?”
原本寡言少语的他,却是心念一动,他忽地钳住了小姑娘软软的手,甚至恶劣的想着,你不要有朋友,最好是一辈子怯懦...
现实里不要在没人的情况下帮助不认识的男的啊,那不是小说男主,很有可能是变态。
这是昨天晚上吃瓜欠下的,今晚还有一更,尽量多写点,害,法制瓜吃得我犯恶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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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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