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中没有丝毫的记忆,以至于我就如同一个看客回味着说书人口中的精彩故事,幻想着当年的温文和我。我大概与他们记忆里的江聿截然不同吧,我不由地看了看这镜子里的人。许久未修剪的头发垂在腰间,被晒黑的脸和脖子与胸口有着一道明显的分界线。看着怪滑稽的,我拍下镜子里的人发给了温文。
聊天框没有什么动静,随手丢开手机来让自己疲惫的身子得以缓冲。
大自然的钟灵神秀往往是人对认知美的最直接的途径。我独自走在草原的边缘,周围有嬉闹的小孩,还有偷偷藏匿在茂盛的草丛里观察这些庞然大物的小动物。我悄悄走近那个冒出的毛绒脑袋,试图抓拍到它呆萌的表情,可惜小东西似乎对人有天然的恐惧在我走近是就迅速地缩回了脑袋。
突然想起某位大名鼎鼎的海盗的名言,我放下行囊默默地坐在青草地上,试图让我身上浓郁的“人味”与自然融为一体。草原上的风格外大似乎十分配合我的“散味”行动,草配合着掸去浮世落在我躯体上的因果,天空上的白云慢悠悠的飘,身边小虫子径自忙碌,嬉闹声消散,只剩下无边的旷野。我终究没有等到土拨鼠的再次光临,但我等到了草原的黄昏,太阳悬在天际,牛羊依旧漫步在草原,只有拖长的影子似在诉说着不舍。
我靠在列车的窗边,看着快速略过的风景,山峦逐渐替代了平原,我想起来那个在我旅途最开始时来告白身份的人。他似乎只是想要与我相认,不顾其它,但我明白他只不过是怯懦而去回避我与他或者他们的过往。我不明白这是否需要我来想起,因此我想回去询问那个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车厢里的人大多已经睡下,只零星几个人坐在过道,看着窗外并不清晰的风景聊以慰藉难以入眠的夜晚。
在我准备与温文报备归程时,我看到了一个新闻,并不惹人注意的藏在的推送的后几栏。“温氏现任总裁将与龙天国际董事长……”新闻标题的干练着实刺痛了我的眼。迅速关上手机,看着自己不住颤抖的手,扶住桌板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么快啊!虽然早已知道其中计谋,但赤/裸/裸/得在报纸上看到姐姐结婚的消息我还是会难以抑制那汹涌的害怕,似乎只要与男人粘上边,我的姐姐就会被那恶臭熏染。
眼前一阵阵发白,我无力的靠在墙边,控制着自己不要瘫倒在地。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宽厚的手掌扶住我。
“走开!不要碰我!”本能地推开想要即将要触碰到我的手,我扶着墙让自己保持站立。“好,你深呼吸不要喘得这么急。”江砚似乎有些无措,两只手在空中挥动却又收回。
“我没事了。”我今早便到了车站,现在正走在去往画廊的林荫道上,石砖堆砌的高墙上爬满藤蔓,手触及墙面叶片是冰凉的,倒是让我冷静了不少。看着那朵被我压瘪的花,不由得觉得好笑,我刚才估计也如它一般无力地皱在墙边,丑态毕露。多少是同病相怜,我小心地拨下花拢在手心将它捧回了画廊。江砚没有丝毫被我冷落后的不满,竟也跟着我进了画廊。
“哥,你先坐会,我去收拾收拾。”安顿好人,我背着东西便上了楼。今天正巧有画家租用画廊开个人画展,大多数人都在大厅忙碌,我逆着人群到了顶层。
久违的卧房里散发着竹子的清香,窗户禁闭透出光来,像是编织了一张薄纱。把那朵花放在窗台上,让它感受一下灿烂的阳光。下到画室,里边整齐地放着几个我寄回来的箱子,一一打开,都是些我四处收集的小东西,我买的各式纪念品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大箱子里,我就知道王叔又自作主张地把东西留到我回来再分。
没办法,我只好等到什么时候他们不忙了在给他们分。挑挑拣拣拿出几样特产拿下楼,我看见江砚正和一位女士聊着天。
“抱歉,我不太清楚具体的事,但是江聿的事情我不能决定。”
女人可谓是优雅地倚在沙发上,披散着的红发像是艳红的蔷薇,妖冶又危险。
“哥,不好意思,收拾地有些久了。”
我出生打断二人的对话,讲东西放在一边。低头便看见女人含笑的眼眸。
“宝贝儿,还记得我吗?”
谁?我实诚地摇头。
“不太记得了。”
“没事儿,干妈记得你就好了。”干妈?
“这是咱们干妈,妈的闺蜜。”江砚在一边贴心的解释,我被女人一双美眸看着,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回避她那道炙热的视线,我才稍稍学会思考。雪吟,今天是她的主场,回想那些大面积留白的画卷,似乎是一幅幅的雪景,笔触中又透露着强烈的生命力,原来这就是它们的创作者。我在想着入了迷,忽然被敲了头。
“我不过是离开你们几年,就把自己搞成这样。”雪吟无奈的叹口气,我知道她说的是我失忆的事,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几道纹路更像是雕刻家赋予作品的独特印记。她眼中的慈爱几乎快要溢出来,走到我的旁边坐下,将江砚无情地挤开。她粗糙的指腹落在我的脸颊,似乎还算满意地拍拍我的背。
“来,看看你老妈的大作。”说着,我便被搂去了展厅,画廊的展厅有专门的经理管理,因此我并不知道画展的主要流程。到了展厅我才发觉大厅还在布展,展厅里的人正在为她的画做保护措施。
各种篇幅的画挂在墙上,展厅的灯光也变得冷了不少,我看着在这画群中格格不入的人不由得想去探寻这个明媚大方的女人。
走过一幅幅画,可以见得画中的雪逐渐变得平淡,仿若静坐的老人等待着死亡。
“干妈……”
“芋头,来,干妈跟你说点事。”她像是个偷到肉的猫似的小心翼翼又按耐不住兴奋的样子。
“什么?”她亲昵地拉着我到了临时休息间,拉出个画筒。
“你老妈留下了的。”啥?我妈。我似乎搞错啦什么。
“雪吟是?”我疑惑地看着她。
“雪吟?她是你老妈啊,这都忘了?”她似乎有些生气,但看了看我一无所知的眼神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诶,我搞忘了你哥跟我说过的。这是雪吟的绝笔作,特意给你画的,看看?”她将画从筒里抽出来,向我递了过来。不同于以往画作中的孤独凄清,这幅画中的爱意几近溢出,四处被光笼罩的人影,不必猜测这都是我的家人。承袭了前作的留白,白雪成了光,泛着温暖,透着甜。
“这幅画画完,雪吟就倒下了,几个月……就走了,我该跟你说说,你的妈妈姓江叫江雪吟,你们兄妹随母姓,我呢是你妈妈的经纪人,也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叫柳衣,这次过来你就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还有就是给你捎点东西。”
她简洁明了地介绍,同时跟我说明了意图,似乎想要让我忽略她说出死亡时的哽咽,瞧着她干练的模样,我对她所说的产生了些许模糊的印象,不知是我想象力太过丰富还是真的想起了些什么,我不敢确定。我细细抚过画布上凸起的色块,多年的岁月沉淀松油已经融入色彩之中,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妈妈,是……怎么死的?”这句妈妈陌生又熟悉,我对她的再次呼唤确实在询问她的死因。
“我就是回来与你说这个的。”她收敛了最开始是的爽朗模样,拢了拢头发,将我搂靠在她肩头,我不抗拒她的接触静静等待着她的开口。这样的姿势似乎能够给予她了某种支持让她能够平静地述说好友的一生,也似想要将我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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