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张大了嘴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建虏疯了吗?在他看来,建虏此次的兵马肯定不多,作为孙承宗的家将,又担任了这么长时间的京营提督,孙兴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合格的武将,对战场有基本的判断能力,从此次清军入关开始,孙兴就知道这股清军的兵力一定不多,而且以高机动性见长,虽然他每天借酒消愁,但是不意味着他就一点不关心国家大事,相反,晚上回到家之后,他还会在自己收藏的军事地图上研究一番,看看建虏这次打的是什么主意,直到此刻,塘马在大街上传递了清军到达卢沟桥的事情,孙兴才知道了清军的具**置。他真的很想追上塘马,问问具体的情况,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京营提督,没有权力过问军情。孙兴直愣愣地望着塘马的背影,忽然身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百姓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咬牙切齿道:“十年前建虏入关,将我在城外的庄园田产全部毁了,我家这才一贫如洗,如今这帮狗东西还敢来,真是当我大明无人吗?”又一个老者嘲讽道:“我看你啊,就别在这里咬牙切齿了,大明是不是无人,你自己去看看守城的兵丁不就知道了,就靠那些老爷兵,你觉得能守住京师吗?就算是京师能守住,恐怕京师城外又将变成一片白地,说到底啊,咱们大明军队近些年精气神是越来越不行了,我的小儿子就在军队里当兵,听说是三个月没关饷了,你说这样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
两人在这里讨论,边上有的人是义愤填膺,有的人是摇头叹息,更有一个大妈站出来道:“你们还在这里闲扯,有这时间,赶紧回家把东西收拾收拾吧,乱世最重要的就是自保,不管是建虏打过来还是不打过来,咱们都要将家里的粮食和财物藏好了,早做准备。”大家纷纷点头,看来这个大妈的建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人群渐渐散去,大家都小跑着回去收拾东西去了。孙兴猛然意识到,不对,建虏敢在卢沟桥停驻,肯定有原因,卢沟桥是什么地方孙兴太熟了,这桥当年就是在大金国手上建起来的,然后在元朝的时候进行了进一步的修缮,说起来也是有几百年历史的桥梁了,清军本来就是女真人,刚建立的时候也自称为大金国,所以这是认祖归宗来了,到卢沟桥有明显的**用意,那么是不是说明清军已经达成了最初的战略目标,所以才回来**呢?否则就凭借一支高机动性的骑兵部队,孙兴不相信他们敢直接攻击京师,就算京师的驻防部队战斗力不强,对方也没什么重型攻城武器,兵力不足更不可能拿下硕大的京城,那么他们到底完成了什么目标,这是孙兴最想知道的人事情。
啪的一声,茶杯掉落在地上,刚刚用过午饭的崇祯皇帝正在喝茶消食,这是他一天中难得的放松时间,其他时间不是在早朝,就是在批改奏折,一直要工作到深夜,要说华夏历史上最勤勉工作的皇帝,崇祯是能排到前三名的,可是整体局势败坏,他一人再努力也没用。其实崇祯这两天也是吃不下睡不着,他最担心的就是敌军的位置,想要知道这些清军入关之后到底要干什么,就在前日,他收到了来自高阳县的飞鸽传书,清军正在攻击高阳县,崇祯心中郁闷至极,他知道,清军围攻高阳县一定是冲着孙承宗去的,虽然他已经号召天下兵马勤王,但是很不幸,因为清军的动作实在是太快,除了北直隶境内临近几个府的士兵响应号召来到京师协防之外,其他地方的兵马还在路上,而远在河南山东等地的勤王军估计现在才整军出发,如果清军攻击迅速,他们根本都等不到各路人马汇集。更不要说他想派兵支援一下高阳县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手头没有可以机动的兵力不说,就算是有,难道一两万骑兵就能跟清军的骑兵当面锣对面鼓的野战吗?不要到时候野战不成,全军覆没吧,大明真的再也丢不起任何一支骑兵队伍了。m.cascoo
那么孙承宗就只能被放弃了,崇祯皇帝何尝不知道失去孙承宗对大明是多大的打击,而对皇太极来说是他增加威望的大好机会,可是非常情况之下只能丢卒保车了。正在一边喝茶一边思考的崇祯被王承恩尖利的声音打断了,“陛下,陛下,八百里加急,清军攻下高阳县,兵临卢沟桥了。”崇祯手中上号的景德镇茶杯一瞬间摔得粉碎,他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起身道:“你说什么?清兵来卢沟桥了?他们要干什么!”前半句崇祯能理解,高阳县肯定是完了,清军的战略目标应该也算是达成了,这时候来卢沟桥干什么,距离京师短短十里的地方,难道他们有攻击京师的想法?这一次京师可没有孙承宗和青弋军力挽狂澜了,就凭现在手上的军队和那些文臣武将,能守住吗?崇祯慌忙问道:“快点将急报拿来给朕看。”王承恩立刻递了上去,崇祯打开一看,里面只简短写了寥寥数语,大致意思就是清军看起来好像没有攻击京师的意思,他们可能要在卢沟桥举行什么仪式。这是京师外围负责监视敌军的锦衣卫传回来的情报,应当可信。崇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攻击京师就行了,至于他们怎么在城外折腾,明军现在也管不了了。
崇祯有气无力道:“把内阁叫来吧,朕要与他们商议一番。”就在崇祯召唤内阁的时候,卢沟桥这边已经开始了盛大的祭拜仪式,就像是后世扶桑国拜鬼一般,代善夸张的将几百年前金国各个皇帝的牌位给放在了卢沟桥上,还加上了努尔哈赤的牌位,然后领着全军下马祭拜,战鼓声、军号声还有士兵们的嘶吼声混合成一片,站在京师的城头,完全可以看见卢沟桥方向尘土飞扬,显然是清军在进行大规模的活动。对于外围监视的锦衣卫,代善并没有派出兵马进行驱赶,他就是要让这些明军看见大清军队的威武,就是要让他们把消息给传递回去,这是多好的宣传大清武功赫赫的机会啊,相比之下,明廷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军队拿下高阳县,杀死孙承宗,完事之后还在卢沟桥举行了盛大的祭天仪式,这种耻辱对整个大明都是巨大的打击,可以这么说,从今天之后,一两万清军铁骑就可以在北直隶,在大明国土最心脏的地方纵横驰骋了,这对大明的军心士气将是一次重大打击。
“嘿!干你姥姥!老子真想冲上去跟狗东西们拼了!”卢沟桥一里开外的地方,一队锦衣卫力士正在监视清军的行动,他们只是上百支监视队伍当中的一支,在清军周围,至少有数百东厂和锦衣卫还有明正规军的哨探埋伏在附近,也不知道今天清军怎么回事,并没有派出骑兵进行驱赶,好像是有意在他们面前表演一番给他们看似的。一名锦衣卫小旗官一拳狠狠砸在地上,不管他是锦衣卫也好,是东厂也好,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有血性的大明军人,看见地方在自己的土地上大肆举行仪式,这是个军人都忍不了,要不是他们势单力孤,这小旗真的想冲上去跟他们一决胜负。总旗拉住这个小旗道:“行了,别他娘的废话了,咱们就是来监视他们的,你觉得就靠咱们这点人能干成什么事?再说了,就算是把京师三大营调过来也不见得有什么成效,你没看这次的清兵跟以前的不一样吗?”总旗伏低了身形道:“你看看,这些清兵阵型严整,士气高昂,装备精良,一看就是精锐,清军的普通军队就已经能让我们的边军喝一壶了,京师禁军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唉!”小旗官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娘的,这也太窝囊了,我们要是把消息带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样影响军心士气呢。”“行了,这些国家大事用不着你操心,我一个总旗都不操心,你一个小旗瞎掺和什么,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真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也是天塌了个子高的顶着,我倒是听说很多地方已经欠饷很久了,这才是咱们应该关心的,说不定下一次就会轮到咱们锦衣卫了,反正东厂那帮家伙肯定是不差钱。”总旗恨恨道。小旗官有些茫然,他心想,军队乃是国家利器,瞧瞧人家为什么士气如虹,自己这边怎么都跟丧家之犬似的,大明人口众多物产丰富,怎么军队连军饷都发不出来,搞得清军总是骑在他们头上,难道他们的军饷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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