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走马
骂归骂,把她当傻逼归把她当傻逼。
这么晚的天色,让姑娘一个人回去肯定也是不行的。
当然,这一点绝对不可能是李忘年想的。
而是张维提的。
主要言游还算有点小钱,当场付了八百块。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打金主的道理就更没有了。
那会儿言游在外面等着,不时碰一下墙面上的吉他,拨个音儿出来。
李忘年和张维在蜗居的里屋,对视,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默了得有五分钟,李忘年说,你没腿?
张维问,你多说一个字能死啊?或者把话讲清楚点。
李忘年说,能。
张维怪无语的,说这小破地方晚上多恐怖啊,人们素质又不高,万一遇上什么豺狼虎豹。
李忘年说,所以你没腿?
张维只好亮绝招,八张红钞一张不少,在他面前甩了甩,再弯腰压到他手下。
李忘年轻嗤了一声,瞧都没瞧一眼,脏手似的,站起身往外走,“明儿,糖饼。”
大爷样儿的一天天,给张维气着了,“跟谁学的这劲儿,烂人一个。”
后面四个字恰巧是李忘年开门的时候,话音带着门响,引得言游的视线。
交汇时,他略带不屑,也就对上她眼睛一秒,嘴角往下撇着,分不清那是个不怀好意的笑还是别的什么,“听见了?离烂人远点。”
而后拿起她搁置在沙发上的包就往外走。
步子大,不等人,管你是姑娘是小孩,爱跟跟,跟不上拉几把倒。
言游一边在后面碎步追,一边寻思,这人也太恶劣了,从头到尾。
长得也挺他妈恶劣的,拒人千里那挂,虽帅但冷冽得一逼。
但凡你能有点什么美好遐想,例如不能以貌取人,他就用态度给你碎得透透的,不好意思,就是知人知面又知心,从里烂到外的,看清么?
看不清甭看了,瞎了的眼不要也罢。
到后来,言游实在累得不行,荡在空气里的话也直到回音散尽都没回应,气死:“草你妈。”
然后就撞到李忘年背上了。
谁能想到他停得这么突然。
手一扬,包往后面一甩。
言游赶在落地之前抓住肩带。
再抬头,他已经转过身来,食指弯曲在公交站牌上扣了两下,没表情。
“15路,4站,草去吧。”
“......”
眼瞧车来了,言游还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李忘年眉尾一挑,话音被压在公交车停下时的摩擦声里,“不走,是还打算草我?”
到底大都会的姑娘,能接触到的低俗不算多。
碰见最没下限的是被喝多的酒吧观众在台下指着问多少钱,像他这样面对面的真没几个。
就那次还是台上临近尾奏的时候,乐器声音小,让言游听着了,当场把鼓槌甩出去。旁边弹贝斯的发小左右逢源,说你瞧这事闹的,鼓打得狠了,鼓槌都飞人身上了。
林起岳,就那爱怼她的吉他手,兼主唱,把着麦说,该打。
可那两个惯着她,不代表李忘年这个生活在破落小镇里的陌生人也得惯着她。
车灯照亮晦暗街道,也照进他眸子。
可真完全照亮了么?好像也没有,仍存在隐匿的阴沉一角,跟这小镇一样破落,颓。
公交车门敞开,司机扯着嗓子问:“上不上?”
言游感觉到耳朵有一点烫,但又觉得退了很没面子。
几句带了丝流氓意味的话愣是让人听出一股子丧气,仿佛她今儿低头了,就输了。
所以,她一手攥成拳落在腿边,一手伸向他,展开:“零钱。”
李忘年给了,看她拿着他给的钢镚儿上车了。
扔进投币箱,叮当一声脆响。
门关上,车走远,他还没走。
站在原地,不看车,不看天,不看地,眼睛无主地望着一片空气。
良久,点了根烟。
任火苗被风吹散,吹远,吹灭。
不护火,懒得,什么时候能有点燃的缘分什么时候抽,随便。
烟几时着了,他几时抬步了。
要走前往公交车开走的地方飘去一眼。
能看见什么?什么也看不见,早没影了,他也想不明白怎么了。
那鲜活身影一闪而过,趁今夜悄悄躲藏进来。
一步不退,生命力可坚韧。
其实李忘年的本意是给她吃一堑,长个记性。
结果呢,倒贴她个钢镚儿。
也不知道这教训是谁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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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走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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