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维尔双手撑在桌面，两手抱拳抵在眉心。在他的面前，是一摞堆得老高的测试报告。

“他们自从醒来后，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认知失常情况。”基地负责人萨拉把这堆报告先做了个简单的一句话总结。

“就比如明明是一个桃子，他们有人却会认成苹果，还有人认成橘子……”

塞维尔伤神地捶了捶眉心：“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知道是什么吗？”

“暂时还不清楚。”萨拉小心地看着他，在前不久因为一行人失踪而意外得知这位的真实身份后，她就不敢再像之前一样随意了。

“不过我觉得应该跟‘杨昭玟’有关，或者说跟他们认为的‘杨昭玟’有关。”

塞维尔抬起头，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在他的面前，除了测试报告还有两张照片。

一个是身形魁梧体格壮硕的硬汉alpha，一个是瘦削娇小柔弱无害的年轻女性。

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但在所有失踪后被找回来的人眼里，他们却是同一个人。

就算性别都不一样，他们却仍然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就是杨昭玟。

“一般出现认知失常的情况，多半都是精神层面出现了问题。”塞维尔在思索片刻后斟酌着说道，“着重检查一下他们的精神波是否正常，脑域有没有在辐射中产生病变。”

萨拉点点头，“好的，我一会儿就吩咐下去给他们都做一次脑域显影。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

“还有……”塞维尔摩挲着桌上的照片，“安排我见一次那个‘杨昭玟’。”

——

当塞维尔带着人找到失踪的众人时，见到的场景就是全场除了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站着，其余所有人都晕倒在地。

所以他第一时间对那个女人做出的决策就是控制和抓捕，好在对方并没有抵抗，抓捕工作非常的顺利。

紧接着他就把众人全都带回了基地治疗。而等他们醒来之后，却全都出现了异常情况。

至于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可以说是非常得奇怪，其中最让人惊讶的就是——她没有性别。

准确点说，是没有ABO性别。她单纯就只是个女性，除此之外，并不分属ABO三性中的任意一性。

连个beta都不算，因为beta虽然没有信息素，但是仍然会有腺体，只是发育不完全而已。

而那个“杨昭玟”根本就没有腺体这个区分性别的东西。经检查，也并不是切除了，她是天生就没有。

——

塞维尔透过单向玻璃看着正安静地待在审讯室内的那人。

“我该怎么称呼你。”他的声音通过播音设备在审讯室内响起。

那人听到声音抬起头，“你可以叫我杨昭玟，我喜欢这个名字。”

塞维尔：“如果你叫杨昭玟，那真正的杨昭玟呢？”

“他死了。”杨昭玟说，“他身体里累积了太多的辐射，还没走多远，就死在了地穴中。”

塞维尔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意外，“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他是因为辐射而死。那你又为什么要冒用他的身份？让他们认为你就是杨昭玟？”

“因为他们也快死了不是吗？”杨昭玟看向玻璃，仿佛她能看见玻璃后的塞维尔似的，“如果我不用杨昭玟的身份出现把他们带出去，他们没过多久就会死。”

塞维尔：“所以你的初衷是为了帮他们？”

她点点头，“是的。”

得到答案后，塞维尔开始问下一个问题，“那片石林是怎么回事？那里是真实存在的吗？又为什么会充满辐射？”

其实说起来那片石林才是最奇怪的。回来的人都说他们是被困在了石林里，但他事后带人去找过了，根本就没有他们描述的那个地方。跟上次那个海底研究基地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且在特定区域内有着那么强的辐射，多半是人为，一个之前从没有发现过智慧生命的星球，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地方？

“石林是真实存在的。辐射是因为他们想要销毁我们、和我们脑子里的东西，所以在周围埋入了大量的放射性物质。这些放射性物质释放出的电离辐射对我们有抑制和衰变的作用。”

“他们？你们？”

“嗯。”杨昭玟娓娓道来，“‘他们’的具体身份我并不了解，而‘我们’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只剩下我了。其实本来是有很多实验品的，但好像是因为实验结果不太理想或者其他原因。他们突然就放弃了这个实验基地，把我们都进行了销毁。最后还对实验基地进行了封锁，其实我都不知道你们的人是怎么进来的。”

实验，销毁，封锁，这难道又是研究院的手笔吗？

塞维尔接着问：“你说的地穴是什么地方？”

“地穴就是之前的实验基地，不过现在已经坍塌得不成样了。”

“前面你说，他们销毁的还有你们脑子里的东西，那是什么？而且为什么我的学生们醒来后会出现认知失常的情况？”

这个问题好像是问到了极为关键处，杨昭玟的表情都严肃了许多。

“其实这两个问题我可以一起回答你，因为这都是同一个原因。”她顿了顿后才再次出声。

“你知道精神蠕虫吗？”

“精神蠕虫？”塞维尔对此感到茫然。

“我在地穴里已经待了很久了，我以为你们应该早就已经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了。”

“那到底是什么？！”塞维尔隐约觉得这个答案非常重要。

但杨昭玟却开始闭嘴不谈了，她只是说，“你自己去看吧，他们应该都已经被感染了。”

——

结束会话后，塞维尔立马就让萨拉把脑域显影的报告递交上来。

接到通知的萨拉恰好也正准备向他紧急汇报情况，“脑域显影出来了，殿下，结果很奇怪。”

“在所有回来的人当中，除了个别学生，其余人的脑域显影基本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阴影。那阴影附着在他们的伴生体上，看起来非常像……像……”萨拉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蠕虫。”塞维尔看着显影报告，沉声说道。

“对，确实很像是蠕虫！”

塞维尔心里开始逐渐发沉。

“这种蠕虫会造成什么影响？”

“经过观察，它们会寄生于伴生体上，污染脑域，啃噬精神力。外在表现出来，就是被感染者会出现认知失常的情况。当然这个症状并不绝对，只是目前他们的状况是这样。”

萨拉接着说：“我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之前给学生们做测试时接触过的几个基地工作人员不久后也出现了一些异常状况。他们之中有些人逐渐出现了头晕，精神恍惚，神经衰弱，记忆力衰退等症状。”

塞维尔惊讶道：“他们也被感染了？”

萨拉也是一脸凝重的表情，“目前他们的脑域显影还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不过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他们都是怎么被感染的？这个精神蠕虫靠什么完成寄生和传播？”塞维尔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惑，“血液？空气？皮肤接触？”

——

在第二次会面的时候，杨昭玟解答了塞维尔的这个疑惑。

这时候她已经被转移到了一个新的关押地点。那是一个禁闭室，里面不仅有基础的日常生活设施，而且防护措施也更加完善。

塞维尔的全息投影走过去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因为不确定精神蠕虫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传播寄生。为了稳妥起见，他就选择了用虚拟投影的方式来与她对话。

“关于你的那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杨昭玟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就算被关押在禁闭室内失去自由，整个人也显得十分平静，面对问询也挺配合。

“不过在向你解释精神蠕虫的传播方式之前，我觉得应该先让你了解一下蠕虫这个概念。”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蠕虫。在自然界中，它们通过寄生在动植物的体内或体表，掠夺宿主的营养，损伤他们的器官，造成宿主的死亡。”

“而在计算机领域，蠕虫是一种可以自我复制的代码。当蠕虫病毒入侵并完全控制一台计算机之后，它就会把这台机器作为宿主，扫描并感染其他计算机。而被感染的新计算机又会继续扫描感染另外的计算机，一直不断重复延续。最后就是它们按照这种递归的方法进行传播，实现了指数级的增长。”＊

杨昭玟的声音是一种没有任何温度的冷，冷到给人阴森的感觉，“一直以来，不管是在自然界还是在计算机，蠕虫都是靠着自我复制和寄生宿主来进行传播。”

“而当它来到精神领域，自然也要发挥这种特色。每个被感染的人都会变成新的感染源，去感染更多的人。而它们感染的方式不是血液，不是空气，不是皮肤接触。它的传播不需要任何的介质，因为它的感染方式是——思想。”

塞维尔蹙眉，露出疑惑的神情，“思想，这是什么意思？”

杨昭玟放下茶杯看着他，“只要人还在沟通，交流，传播想法，它就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进行无孔不入的寄生感染。”

她的话仿佛是恶魔的低语，带来极其沉重的心理压力。

塞维尔突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按照你的说法，那我们现在……”

“是的。”她肯定了他的猜测，“就算你本人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只是通过全息投影与我对话，只要我们进行了一些思想上的交流，那么你就会有感染的风险。”

“不过你不用担心，在上次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出你曾经感染过精神蠕虫并且痊愈了，在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你对它都会有抗性……”

“我曾经感染过？”塞维尔听到这里，忍不住满脸诧异地打断她，“并且还痊愈了？”

“看来你自己都不知道呢。”杨昭玟说，“按照我感觉到的来看，这应该是不久前的事情。”

“……”塞维尔沉默不语，他兀自在沉思着什么，对她接下来的话都没怎么听进去。

“精神力等级越高，伴生体越强大的人，就越受精神蠕虫的喜欢。它们总是热衷于选择这样的宿主，因为这可以给它们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质营养。”

“不过相对来说，精神力等级越高的人，精神壁垒就越厚。在抵御精神蠕虫方面，抵抗力也会更强。”

“我还有个问题。”塞维尔忽然出声，“你为什么还活着？”

“在其他实验品都已经死亡的情况下，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了避免泄露秘密，他们应该会把一切痕迹都抹除才对。”

杨昭玟目光落向旁处，失神地说：“因为我有很强的自愈能力，这好像是来自某一个高级实验品的基因。之前我就说过，电离辐射可以摧毁我们，让我们死亡。其余的实验品也确实是死在了辐射中，而我能够活下来，是因为我的细胞重生速度快过了辐射破坏的速度，我的身体一直在不断地破坏又愈合。”

“我是个幸运儿，他们忘记了我还有这样的能力，没有对我进行特殊处理。但其他人显然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活下来的原因。”

“之前实验基地还未坍塌时，我被困在里面没办法出来。前不久发生了一次地震，困住我的牢笼才终于打开了。最近我又想了想，那次地震可能就是你们驻扎在这里的施工队的手笔，你们在做地质检测的时候引起了地壳变动，形成的地震却刚好解救了我。”

“你懂得很多。”塞维尔审视地看着她，“他们平时也会教授你们知识吗？”

“自然会，但也只是少数。毕竟这是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实验，当然要观察学习能力强弱是否是能够影响实验的变量。”

塞维尔闻言点点头，他该了解的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只还剩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最后我想问，该怎么才能去除这种寄生于精神体上的病毒？”

“这个我也不清楚，如果我知道怎么去除我现在就不会还是一个感染者了。我只知道辐射可以抑制感染，但也会杀死宿主，宿主死了蠕虫倒是也会跟着死亡。但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她对此表示无能为力，“或许你可以从自身去找找原因，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痊愈的人。另外，你们也可以尝试去找一下那个实验基地，我离开那里之后也感应不到它的存在了。那些人是紧急撤离，所以基地内说不定会有什么遗留的线索。”

——

塞维尔关闭了自己的全息投影，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一个个谜团像是厚重的阴云笼罩在心头，让他心情沉重。

精神蠕虫到底是什么人在研究？研究的目的又是什么？其中究竟有什么阴谋？

还有这种可以吞噬精神力的病毒又该怎么去除？他曾经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感染过这个疾病？并且又是怎么痊愈的？

冥冥之中，他觉得有些问题的答案他应该是知道的——在他失忆之前。

如果他的感觉无误的话，那研究精神蠕虫的人基本可以推测出跟研究院脱不开干系了。

想到这一节，塞维尔心里慢慢形成了一个计划。他联系上了路西斯，跟他简单说明了一下这里的情况，然后对未来提前做下了一些安排。

接着，塞维尔就下达了指令。基地内所有感染者都要进行隔离，所有人都不能与感染者有任何的交流。

因为他自身有抗体，不会被感染，所以他倒是会亲自去看看每个人的情况。

他们最近都在进行特殊的放射性治疗，每天都要“烤电”，用来抑制他们脑子里的蠕虫。

“表哥，我感觉我都要憋死了，没有人可以沟通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塞维尔在来到安荔的病房时，被她拉住手开始了喋喋不休地吐槽，她好像是要把这几天憋的话全部说完，一直念叨了好久才停歇。

“要不你把我和我哥关一起吧，反正我们都感染了，这应该没关系吧？”

塞维尔：“目前我们对这种病毒的了解还知之甚少，把你们单独隔离起来也是为了先观察观察情况。”

“好倒霉，为什么会刚好碰上这种事情？”安荔感到有些焦头烂额，“怎么就只是一次简单的实践课程，最后居然还染上了绝症回去？！如果妈妈知道我和哥哥出事了，肯定会担心死的。表哥，你还没有跟我们爸妈说吧？”

塞维尔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保持冷静，安荔，别被它影响了。我还没有告诉姑母。”

“那就好。”安荔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把烦躁压制了下去。

情绪容易失控也算是感染后的一个附加症状。被感染者总是会控制不住脾气。

“我已经做好打算不等那艘运输舰返航了。”塞维尔说，“我在最近的舰船贸易公司订了一艘星舰。后天，我计划后天就带你们回首都星进行治疗。那里有全帝国最顶尖的医疗研究团队，你们一定会被治好的。”

“好吧。”安荔撇了撇嘴，“我们是所有人都被感染了吗？”

却不想塞维尔摇摇头，说：“不是。”

“嗯？”

塞维尔说出了他一直对杨昭玟隐藏的信息，“其实有两个人没有被感染。”

“谁？”

“时毓和李斯。”

——

作为此次事故唯二的两个幸运儿之一，时毓在经过多次的检测却仍然显示完全正常之后，她就迎来了……更多的检测。

不过开发基地的主要任务是进行星球探索开发，配备的医疗团队并没有那么专业，所以就算检查也只是查最基础的一些项目。

在完成了又一次的脑域显影测试之后，时毓从显影室内出来，就看见塞维尔正在门外等她。

他递过来一瓶水，“感觉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时毓摇摇头，接过水瓶喝了一口，又是鲜榨果汁。

“辛苦你了，每天要配合做这么多的测试。”

“没关系，能帮上忙我很高兴。”时毓眨眨眼，又乖又懂事的样子。

塞维尔欲言又止，“我听医生说，你之前受损的腺体好像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你知道吗？”

脑域显影是通过收集释放的信息素来对精神世界进行显影投放，所以缺失信息素的人是没办法做这个检测的。

在此之前，他们都以为她腺体受损，是释放不了信息素的。但在做全身体检的时候，却显示她的腺体是完好无损的状态。

“不知道。”时毓摇摇头，“我也很惊讶，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恢复的。之前我也有点感觉，但一直都不敢去做检查，怕再一次失望。而可能就是因为之前我的腺体受损过，精神力发育不良，所以才没有被感染吧。这样说起来的话，分化失败还算是我的幸运了。”

塞维尔成功被她说得内疚万分，“腺体受损几乎是不可逆的，你能恢复已经是万幸。所以接下来一定要多注意，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千万要跟我说。”

刚从另一边的显影室做完检查出来的李斯听到这话，不着调地嚷嚷道：“老师，好不公平。怎么没见你也安慰安慰我？”

他吊儿郎当地晃过来，红色的卷毛一如既往的凌乱。他抢过时毓手上的水瓶，“还有爱心果汁？我怎么也没有？”

塞维尔把果汁又抢了回来，塞到时毓手里，“时毓同学刚恢复身体，她体质比较弱，需要补充营养。”

“她弱吗？不见得吧。”李斯忍不住吐槽似的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

旁边的时毓抬头看了他一眼。

塞维尔无奈地说道：“下次我会吩咐基地的工作人员也给你准备。”

“后天，我计划就带你们离开这里回首都星进行治疗，这两天就再坚持一下吧，辛苦了。”

李斯：“后天吗？”

塞维尔点点头，“我订了一艘星舰，到时候我们自己回去，带上所有人一起。”

“呜呼！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李斯吹了一声口哨，“好久没去首都星了，到了那边我一定要把所有的酒吧都玩一遍！”

在他们三人说完话离开后，无人注意的走廊转角处，一个人用加密频道把刚刚偷听到的对话编辑成了密语发送了出去。

——

另一边，塞维尔带着时毓去了餐厅吃饭。而李斯则是觉得刚做完脑域显影，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就先回了房间。

他关上房门，原本垮塌着的腰背顿时挺直了起来。虽然人还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就是莫名多了一股凌厉的感觉。他一边揉着自己的红色卷毛在沙发上坐下，两脚搭在茶几上，一边从沙发垫的下面拿出了一个特制的通讯器。

他在通讯器的键盘上输入了一个特殊的号码，耐心地等它转接了好几遍后才终于接通了正确的频道。

“喂，医生。”

李斯仰躺在沙发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懒洋洋地对着通讯器那边说道。

“我们要回去了。”

“后天，兰金?诺曼买了一艘星舰，打算后天就带我们回首都星。”

“嗯，人已经让他见到了，他也知道病毒的事情了。”

“不会，我觉得他肯定是已经产生了怀疑的，毕竟这是明摆着的事情。选择回首都星估计是要有大动作了，所以我认为这次回程的路上，估计不会太平。”

“什么？你们要过来？会不会太冒险了？！”

“好吧好吧，那到时候我给你们发定位。”

“艾莉娜？她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看她活得还挺滋润的……而且关键时刻，我会保护好她的。”

＊计算机蠕虫病毒的释义来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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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