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想想,该怎么让她彻底消失呢?把她的灵魂碾碎了拖出来?”
顶着沈月这张脸的恶灵毫不遮掩地思考起了消灭沈月的办法。
听到这话,白梓夜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不似平日的温婉。
“你是什么东西?”
这句不客气的问候显然得不到答案。
白梓夜显然也意识到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又恶狠狠地开口。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都从她的身体里滚出去,她不是你配碰的人。”
“你急什么?关你什么事?你是她的什么人啊?”
这质问三连击倒是把一向能说会道的白梓夜直接沉默了。
半晌,她才小声吐出两个字。
“同事。”
“听起来也不怎么熟啊。那你多管什么闲事。”
没再理会来路不明的邪灵的吐槽,白梓夜偷偷把手缩进袖子,试图摸张符咒出来,却没能逃过恶灵的视线。
“你不会是想对我动手吧?你就不怕逼急了我,我拉着这具身体给我陪葬?”
这下白梓夜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她露出了个客气的笑,好声好气地开口。
“这位大人,虽然不知道您是何方神圣,但能否离开这个人,另寻他人安魂?”
“但我觉得这副身体格外舒服合适,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想法。”
“这人是个毫无灵力的凡人,您附身她没有任何用。”
白梓夜只得另寻他法,讨价还价。
“鄙人是小有名气的通灵师,可帮您寻找更好用的身体。”
“不错的买卖,让我好好想想。”
说完这句话,‘沈月’就直直朝后倒了下去。
白梓夜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再度陷入昏迷的人。
哗啦啦的雨声终于吵醒了昏死的沈月。
她睁开眼,窗外是灯火阑珊的繁华夜景。
而车内的温暖和甜香却独自形成了另一个温馨的世界,让她贪恋。
这是哪?
我怎么睡着了?
“沈老师,你醒啦?”
熟悉又惹人烦的声音在沈月耳边响起。
她的疑惑立刻得到了解答。
原来她是在白梓夜的车里啊。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坐白梓夜的车。
其实她对这个狭小的空间已经很熟悉了,竟没立刻反应过来。
不久前,自她入职起,白梓夜就经常热情地来她家楼下等她,美其名曰顺路一起去学校。
这人很神奇地每次都恰好出现在沈月也有课的那天。
讨厌的死对头是怎么知道她课表的,她不得而知。
她只觉得奇怪和抗拒。
白梓夜对她的热情和关照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算起来,她和白梓夜也不过只是泛泛之交。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只见过几次的点头之交。
虽说沈月对白梓夜这等大佬级的人物早有耳闻。
不过她们的实际接触也只是在玄学大会等聚会的场合远远打过照面而已。
而且作为究极摆烂混子,如果不是必要出席的场合,沈月都是能逃就逃。
就算是必须露面的场合,她也只是躲在角落里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
沈月这样的废物混子,是和风光无限的白大师毫不沾边的。
两个人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可以说是扯不上任何关联。
即便如今在机缘巧合下成为了同事,她也丝毫不觉得自己和白梓夜有多亲近。
她是个慢热的人,要和人变熟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更不要提对方还是她极其厌恶的人了。
无论在所有人眼中,白梓夜是多么地优雅、温柔,如春风和煦般让每个和她接触过的人发自内心地尊敬、折服、喜爱她。
唯独沈月总觉得这份美好是层虚伪的面具,而面具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白梓夜太完美太优秀了。
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完美的人。
至少沈月是不相信的。
她真想撕开这副虚假的伪装。
看看真实的白梓夜是什么样的。
“沈老师,怎么不说话,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沙哑的话语一出口,连沈月自己都有些意外。
还没来得及多想,一只白皙的手恰到好处地递过来一瓶温热的水。
驾驶座上的白梓夜仍然目视前方专注地开车,仿佛这只是随意地顺手而为之。
“多谢。”
就算再讨厌,连手里的温水都在提醒着她这份明晃晃的关心。
沈月只好象征性地道了谢。
红灯来得刚刚好,车子随着车流停了下来。
漫长的沉默里,沈月感受到身边人炽热的视线。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过头,恰好撞进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这人的眼睛有种让人沉浸进去的魅力。
就连沈月也不得不承认,白梓夜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被这样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注视着,沈月的心神不由得晃动了下。
这个偶然的对视竟让人感觉如此漫长。
仿佛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老师,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别害怕,认真听我说。”
不知是何时,红灯早已变成了绿灯。
焦急的鸣笛声把沈月从愣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好。你要说什么?”
不知是第几次抬头看向寥寥无几的星空。
沈月恍惚地拉开车门,却迟迟迈不开腿下车。
明明终于结束了多灾多难的一天。
此刻她应该以百米冲刺地速度向家跑去,但她却仍僵硬地愣在车里。
“沈老师,还好吗?”
“你是说……”她艰难地开口。
“我被一个法力高强的特级恶灵附身了?现在也不确定那家伙有没有从我身上离开?”
她迷茫地转头看向一脸担心的白梓夜,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疑问。
“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是我画的通灵法阵?”
“我当时只想快点搞完,连检查都没有。且不说这法阵有没有画对……我是没灵力的人,法阵没被注入灵力,怎么会生效?”
“而且,”她喃喃道,“既然是这么厉害的邪灵,为什么要选我这个废人附身?玄学界那么多人,它偏偏千里挑一地选中了唯一的废人?这鬼的运气也太差了。”
“你别急沈老师,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帮你的。”
“你要帮我?”沈月似乎是渐渐平静了下来,却缓缓摇了摇头。
理智逐渐回笼,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早该知道的。”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了然和无奈。
“知道了又如何,反正也逃不过。”
她长叹一口气。
“你想到什么了沈老师?”
她奇怪的状态让白梓夜也跟着慌了起来。
“原来我的牌是在说这件事。错怪你了,我还以为是在说你。”沈月摇了摇头。
“不过也没错怪,要不是你,也不会如此。”
“你还真是我的冤家啊,白梓夜。”
作为一个塔罗师,沈月和大部分塔罗师一样,有个习惯是给自己占卜运势。
出门前随手抽张牌,看看会不会遇到突发事件已经成了常事。
今天也没有例外。
特别的是她今天连续抽到了三张令她意外的牌。
高塔,死神,恶魔。
三张大凶牌。
高塔逆位,预示着意想不到的灾祸、危难。
死神意味着死亡、消失、重生……
恶魔有暗示诱惑、禁忌、阴暗面的含义。它描绘了一个吸血鬼恶魔,一步步吞噬掉人的灵魂。
她算对了一切,却没做好接受命运的准备。
“对不起。”
听到这句真心实意的道歉,沈月不由得怔了下。
“抱歉,是我的错。你说得对,都怪我非要请你来展示,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我会对你负责的,让我帮你吧。”
这番肺腑之言倒是着实让沈月有点意外和感动。
眼下这个情况,抓紧时机撇清关系才是上上策吧。
毕竟这是个大麻烦,而她沈月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在这节骨眼上反其道而行之,甚至还坚定地无论如何也要帮忙。
这样的白梓夜让沈月有些不知所措。
抛去情感因素,有白梓夜的帮助简直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最强通灵师心甘情愿主动提出要帮忙,她应该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更不要提除了白梓夜,她根本就不认识其他通灵师。
这唯一认识的通灵师恰巧就是那个最强的,还眼巴巴地等着她点头答应。
这本该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但她却偏偏出于心底那点单方面地对人家的厌恶而犹豫不决。
“好吧,那就麻烦白大师了。”
理智占了上风,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见她终于答应,白梓夜很是高兴。
“那走吧,我送你上去。”
沈月不置可否。
二人迎着月色,并肩朝公寓楼走去。
和单方面讨厌的死对头突然变成了同盟的伙伴关系。
这转变来得太突然,沈月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和白梓夜相处。
虽然无论是讨厌也好,还是不那么讨厌了也罢,这都只是她单方面的内心活动罢了。
另一方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从‘最讨厌的人’荣升为‘一般讨厌的人’了呢。
她心里还在胡思乱想着该怎么开口缓和二人的关系,对于周遭的变化丝毫没意识到。
等到再次转过一个路口,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出不对劲,心里一惊。
“白梓夜……”
她颤颤巍巍地开口。
“别怕。没事的,有我在。”
这句靠谱的话倒是让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鬼打墙。”她冷静地陈述道。
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激动。
活到现在,不算她身上的这只,好歹也算是个玄学师的沈月第一次遇到了鬼。
因为没有灵力,她没法像其他玄学师一样帮人解决灵异事件。
因为她看不见鬼,也感知不到鬼魂的存在。
好处倒是她不会像其他玄学师一样被奇形怪状、风格各异的鬼魂吓到。
坏处嘛……
其实也不是坏处,不过她确实一直都只是个空有名头的‘冒牌玄学师’罢了。
如今可能是因为附在她身上的这只鬼魂灵力强大。
她居然能感知到鬼魂也能看到鬼了。
也可能是出于别的原因。
毕竟自从她画出的通灵阵能生效开始,一切就都不同了。
见白梓夜即将要从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沈月一把拉住她。
“你要做什么?”
“驱鬼啊。”
在白梓夜疑惑的眼神中,沈月跃跃欲试地从兜里掏出一副塔罗牌。
这下提问者和回答者互换了。
“你干嘛?”
“驱鬼。”沈月期待道。
她早就想试试了。
只是从前没有机会,现下正是实践的好时机。
用荧光粉镀过的牌背在漆黑的夜中闪闪发亮。
沈月暗道自己机智,特意带了这副有夜光效果的塔罗牌。
她随意地洗了几下牌,看了眼掉出来的牌,就领着白梓夜朝东方走去。
虽不明所以,但白梓夜还是顺从地跟着她走了。
每转过一个弯,沈月就又抽出一张牌仔细看了看。
二人兜兜转转,不多时竟从鬼打墙中走了出来,站在了熟悉的公寓楼下。
“厉害啊沈老师。”
沈月满意地笑了笑,欣然接受这句称赞,眼里闪过几分激动和兴奋。
还没等她回应,手里的牌突然又掉了一张。
她捡起来一看。
倒吊人。
她疑惑地把牌收起来,再一抬头,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吊死鬼在大门口吐着长长的舌头,向她打招呼。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