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和你睡。”
沈月冷漠无情地开口,一抬眼却看到了白梓夜委屈的眼神。
是错觉吗?
应该是灯光太昏暗了吧。
怎么她有一刹那觉得白梓夜湿漉漉的大眼睛有点像猫咪的眼睛。
“为什么不行嘛?”
“我不能和别人一起睡,会睡不着。”沈月冷酷地抱着枕头,态度坚定。
“你可以睡沙发。”
“不行。”
“那我睡沙发,你睡床。”沈月无奈地退而求其次。
“也不行。”
“你到底想怎么样?有什么不行的,一宿而已。”沈月无语。
“太危险了。我现在不能和你分开。”
这认真的语气让沈月如鲠在喉。
白梓夜一脸严肃地掐着指头算了起来。
“先是遇到了鬼打墙,又是吊死鬼,接着是电梯惊魂。”
白梓夜放低声音,用手指了指沈月。
“附在你身体里的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有点强,吸引来了太多不干净的东西了。你没灵力,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太危险了。”
“我们没法预料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东西,呆在一起才比较保险。”
“那要不你给我画点保命护身的符咒,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沈月伸出手。
“画这儿?”
“你要我给你画保命护身符?”
白梓夜惊讶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里有种奇怪的惊喜。
沈月有些疑惑和不解。
她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吗?
“我就随口一说。还是算了,不麻烦你了。”她连忙抽回手。
“那都在我房间睡吧。我睡地上,你睡床。”
“我睡地上吧,怎么能让主人睡地板,客人鸠占鹊巢呢。”
这下终于算是协商好了。
两人都疲惫了一天,简单洗漱后就关了灯。
明明是最熟悉最温暖的卧室,但是此时却因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而有些不同。
在翻了第五次身后,沈月终于忍不住掀开了被子。
“白大师?”
她轻轻地喊了声。
“怎么了沈老师?”对方很快就回应了。
果然还是很在意。
她轻轻叹了口气。
“过来吧。”她拍了拍床铺。
“一起睡吧。”
就算是最讨厌的人,哪能让人家睡地板啊!
再说她家地板挺硬挺凉的。
要是把修真玄学界的泰斗睡出个什么毛病,她可赔不起。
这回对方却沉默了一会,隔了半天才回了句‘好’。
一阵窸窸窣窣后,两人终于并排躺在了沈月宽敞的大床上。
片刻后,就在沈月迷迷糊糊即将睡着之际,她身边的人动了动。
“……沈老师?”
怎么又叫她,又是哪里不满意了?
她有些烦地想不如干脆装睡算了。
“沈月?”
这个称呼倒是新颖,印象里白梓夜还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沈月。”
犹豫再三,沈月还是开口轻声回应。
“怎么了?”
“哦,沈老师还没睡啊。有我在,不用担心。快睡吧,晚安。”
“嗯。”
她再度闭上眼,脑海中方才的那句呼唤却挥之不散。
她突然有种错觉,好像白梓夜方才喊的那短短的‘沈月’两个字里潜藏着无数汹涌的暗波和复杂的深沉情感。
是不是太累了啊,应该是听错了吧。
她逐渐陷入梦乡。
时针滴答地走到了下一个数字。
沈月再度睁开眼,从无尽的噩梦中惊醒。
一片黑暗中,她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她转过头,在黑暗中仔细探寻白梓夜的脸。
这人呼吸平稳,看起来像是熟睡了许久。
掀开被子,沈月轻手轻脚地起身倒了杯水。
冰凉的水灌入喉咙,激得她的大脑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刚才梦到的人绝对不是白梓夜。
她找回了理智。
她有个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秘密。
这么多年以来,她都被同一个噩梦困扰着。
无数次午夜梦回,清醒和混乱间,现实和虚幻的交错中,虽不能记清梦里的全部内容,但每次醒来她都意识到,自己又在梦里哭了。
她总是做着相同的梦,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了。
梦里有人挡在她身前死去。
但梦里的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倒下去的背影,觉得无比心痛。
刚才再次梦到时,她竟有一瞬间觉得这背影和白梓夜的身形有些相似。
这根本不可能。
不算从前的几面之缘,她和白梓夜真正熟悉起来还不足一个月。
她从前根本就不认识白梓夜,也不可能对白梓夜抱有这么深的情感。
或许是今天她都一直和白梓夜在一起,她们二人又一同经历了太多惊心动魄。
科学理性地来分析,这是吊桥效应和移情作用的双重威力。
明明是玄学师却在努力寻找科学解释的沈月如是想道。
可能是紧张刺激的情感被大脑误以为是多么深厚复杂的情感了。
那人不可能是白梓夜。
沈月坚定地摇头。
那么梦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总是在我梦里死去的人到底是谁?
冰冷的液体被她仰头灌下,她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在这心神未定的状态下,再想马上入睡是不可能的了。
她想了想,悄悄离开了卧室。
从抽屉里摸出蜡烛点燃,摆在两边。
从玻璃盒里挑拣出几块水晶,摆成圈。
微弱的火光下,沈月从柜子里翻出一副牌,摊在了占卜布上。
火光映照出她认真的神色,她仔仔细细地洗了三回牌才作罢。
她轻轻敲了敲牌背,一张牌从牌堆中掉了出来。
恋人牌的逆位。
并非正缘,命中注定纠缠不断的孽缘。
死神牌。
超越生死,获得新生。
也是,那人死了。
她继续敲了敲牌堆,但不论再怎么敲,却一张牌也掉不出来了。
她只好又重新洗起牌来,用交错的洗牌方式试图找到能给她指引的牌。
但牌堆却奇怪地紧紧黏在了一起,无论怎么动都不会再掉落新的牌了。
沈月疲惫地收回了手。
她不止一次想要通过占卜的方式算出这个诡异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她看不清、解不开这个谜团。
她无力地垂下头,又挨样将东西收了回去。
整理牌堆时,她的指端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沈月惊讶地收回手,发现手指居然被牌锋划破了。
盯着指尖的点滴血珠,沈月却有些疑惑。
这是副用了很久的老牌了,拆封很久,也用过很多次。
牌边的棱角早已被磨平,她竟然会被划破手么?
真稀奇。
她有多久没有被牌划破手了,又有多久没有流过血了。
这一溜神,血珠恰好滑落到她随意放在桌边的符咒上。
她才想起来前些天从旧书中翻出的符咒还没来得及处理。
这些不知道从哪来的奇怪符咒她看不懂,本想找人问问,却总是忘记。
火光突然猛烈闪动起来。
这张沾了血的符被一阵莫名其妙的邪风吹起,迅速被火舌吞噬。
于是她又看到了那团熟悉的黑雾,盘旋在蜡烛上方。
“又见面了,沈月。”
模糊的鬼影向她问候。
糟了。
慌乱扑灭蜡烛,沈月连忙打开大灯。
“你躲不掉我的。”
耳边的魔音萦绕不断。
沈月谨慎地把符咒烧完的纸灰收好,扔进垃圾桶。
“把身体交给我吧。”
沈月啪地拉开抽屉,掏出一沓驱鬼符,朝鬼影打去。
“这东西太低级了,画的也很差,对我没用。”
转眼间手里已经空空如也,耳边的声音却并没有消失。
“你就甘心一直做个废物么,被人瞧不起的日子还没过够吗?我可以让你成为最强的人,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你看了我的记忆?”沈月觉得有些好笑。
“这位朋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从来都没做过什么不切实际的美梦。我对我现在的人生很满足。你打错算盘了,我没有要和你交易的东西。”
鬼魂似乎是沉默了。
沈月继续乘胜追击,好言相劝。
“与其在我这个灵力全无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去找更好的靶子。玄学界那么多奇才,哪个都比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合适。”
“别的人可比我这个什么用都没有的人好多了,肯定对你的复仇更有帮助。”
她顿了顿,“比如我卧室里那个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你要我离开你,去附身她?”
“可以一试。她可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比我有用多了。”
“你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沈月惊讶道。
“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毫不在意地一挥手。
“我们就是普通同事啊。”
“可是你对她有很强烈的情感。”
“是反感、厌恶、鄙视。”
沈月耐心地解释。
“你不是看了我的记忆吗?应该知道她是我最讨厌的人吧。”
鬼魂又沉默了。
半晌,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它再度开口。
“我不信。别以为我猜不到你是想骗我。先骗我离体,再抓住时机彻底消灭我。”
“我是真心的。”沈月认真道。
灯啪地灭了。
沈月再度陷入黑暗,耳边的声音却终于消失了。
这鬼还挺难骗的,竟看穿了她的心思。
沈月有些遗憾。
不愧是鬼界的大佬,也不是好糊弄的。
她发出了今晚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叹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卧室。
推开门,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沈月的心立马咯噔了一下。
不会那鬼真听信她说的,来找白梓夜了吧!
白梓夜不是很强的么,难道干不过一只鬼?
坏了,她不会间接害死了白梓夜吧!
虽说是讨厌,但她也不希望白梓夜真的消失啊!
再说了还是在她家里消失的,玄学界那帮人能放得过她?
她慌张地里里外外找了半天,却始终不见白梓夜的身影。
不会真死了吧?
死无全尸?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想起了要用塔罗找人。
她焦急地算了半天,却发现方位直指卧室。
她只得再次回到卧室,却突然察觉到被子下传来一阵呼噜声。
犹豫着掀开被子,沈月却直接傻眼了。
我什么时候养猫了?
小白猫软乎乎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这下好了。
人没找着,还多了一只猫!
软萌的小猫咪实在可爱。
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猫,却惊扰了小猫的美梦。
猫咪睁开眼。
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对上沈月的眼睛,愣了神。
“沈老师,你怎么醒了?”
沈月听到猫咪说出这句话。
她觉得她的世界观需要重构。
这不是大变活人。
这是大变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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