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小莳在晚餐时间特地没出房间,她隔着门婉拒了尤尼的温柔邀请,说有面包吃。

“小莳,逃避是没有用的。”

这是一句预言?还是劝告?无论如何从有超直感的人嘴里说出总非好事,俄狄浦斯王知晓了悲剧仍然无法避免,可见窥探太多反而造成思想的困扰,现在的她情愿不问。

只是说:“没有一个面包能活到第二天早上,这就是我的面包观。遇到我算它倒霉。”

门外的女性发出轻笑,小莳听到脚步声走远后才安心躺回床上玩手机。经过仔细的思考,她还是没有告诉男友关于今天的事情。一是无用,二是不想,三是……隐瞒这种事也不是只有她做嘛。

她心安理得。

夜里睡觉的时候她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下意识蹭了蹭,那人的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将她揽进怀里。小莳转了个身,把人踹下床。幸好这房间的装潢是典型的简约复古风格,只配设了1.2的床,多亏了尤尼一向走亲民路线,不然他这么大的身板大概踢不下去。

“你怎么进来的?”小莳下意识往门的方向看去,她记得有锁门。

“放心,窗户我已经关好了。”伏黑甚尔撑着地毯,目光看向小莳同侧书柜旁的窗户。

她睡眼惺忪晃了晃脑袋,没想好说什么:“……”

他起身,坐到床沿,就要抱小莳,她的胳膊尝试过把人抵开,但这次拒绝被忽略,随即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打到他裸露的皮肤上。

“你以前从不那样和我说话。”

“怪我,该早点展露真我的。”小莳两只手把他撑开,她用上了咒力--在强化□□的时候它效用巨大。

她成功了。

伏黑甚尔说疼,小莳不在乎,她说回房就不疼了。摸手机看时间,现在是半夜一点,距离她入睡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他以前是她的男友,现在只是个会扰人清梦的男的。

“听着,不管你想做什么--”

“我想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和你在一起。”

“谢谢,我不想。首先,我不信任你,其次,我不想念你,最后,我不喜欢你。”

伏黑甚尔打断她:“你喜欢我,你喜欢我的,小莳。”

她说:“以前喜欢,现在喜欢别人了。”

“确实,可你并非对我毫无感觉,我说的是现在。”

小莳沉默了,她总是对想起前任是的情感避而不谈:其中淡漠居多自不必多言,冷处理总是有效,至于其他的,也许她会不屑撇嘴,也许她会默默想起以前的事。

过了一会她说:“潮水会涨落,由于天体的引力,它们会涨到沙滩的边沿,就像我确实有一阵子很喜欢你。但挺失望的,就不那么喜欢了。正好你和别人一起上了报纸,顺便就这样结束。”

“可是那是误会,我和她什么也没有。”

“那我和惠之间就不是误会了。我们有很多。至于我和你……因为巧合而交往,因为误会而终结,也谈不上不合时宜。认真经营的失败感情才叫兰因絮果,去年的我和你最多是始乱终弃。”

她甚至不愿意说我们,伏黑甚尔低下头:“我爱你啊。”

以前没什么人和小莳说过爱,无论真假。她挺感动的,回应了一句:“哦。”

伏黑甚尔问她:“我们会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逛街、同游很多景点、共享一些旅程,你说过你会对我好的。不要这样好吗?小莳。”

这句话就像过期的招待券,小莳就是专业的售货员,她称辩:“我都做到了呀。”她在京都和米花过得不算随心自由,但对他还行,不纠缠,不发怒,不疑神疑鬼。

伏黑甚尔这时才说出最核心的那句话:“你说我从来没有想到为之做什么,我承认,即使受指责我也甘愿。可小莳,你什么都清楚,你什么都放任,在这点上严守界限,你什么都没有说。”

他在那之后比小莳想得更多,更仔细,他意识到了在很久以前自己在交往中感受到的违和感,来源于她从不与他争论的微笑背后,从来遵循分际的冷眼与不干涉。

这一刻她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片刻间她想了很多用以反驳的说辞,最后临时准备的话一句也没用上,只是想,糟糕,被他说中了。

她紧张得浑身僵硬,偏开视线的动作都生硬。

“这样的你,算是做到吗?”

好的,小莳问心有愧,一年前的回旋镖终于还是打在了身上。她的嗓音又回到了干巴巴的状态,说:“哦,知道了,你请回吧。”

伏黑甚尔走了,他听说没有面包能活到早上,代为分担了牙印明显的两个半个面包。“看来你更喜欢青提味,我觉得它们都一样。”

小莳在思考自己从窗户逃走的可行性,最后她还是乖乖躺回冷掉的床铺继续睡觉。

次日早餐时分她接受了来自伽玛的问候,尽管不太乐于在伏黑甚尔面前开启一段聊天,她仍坚强回应:“睡得还行,谢谢关心,今天我打算去首都。”

“嗯?”

“嗯,旅游。”小莳一刻也不打算多等,她中午就出发,不坐火车,不坐渡轮,直接飞机。“我的梦想就是去那不勒斯看看。什么好地方让莉拉一辈子不想离开。”

其实她知道不是这样的,小莳只是随便说点有趣的反话。她很喜欢七海说过的两句话,第一句是劳动和咒术都是狗屎,第二句是大家一样烂,那就选在擅长的领域发烂。说着摆烂的话,却做了战士,战士最终都会回到战场,再不离开。

但她没去成,机票都没买,伏黑甚尔的存在牵绊住了她。她只去了镇上,还是乘巴士去的,身边还跟了个前男友。昨天热衷于掺和的白兰今天去了平行世界旅行,他在走之前还说着那不勒斯明明也不在罗马,小莳想打他。

罗马到那不勒斯1小时的火车距离在白龙速度下也就是一个街区到另一个街区的距离。

走在阳光直射的长步道上,小莳手里拿的是新买的冰激凌。她也偶尔才来镇上,对这里的店铺一概不了解,让她自信购买的秘诀仅仅只是:有背包墨镜客人排长队的地方坚决不去。不能相信游客的盲从,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买的东西品质是否配得上等待时间。思绪漫游,她已经习惯了后面跟了个不说话不碍事的尾巴。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相安无事后,伏黑甚尔开口了,他说:“这里的和日本不太一样。”

“社会福利还行,物价房价也不算离谱。压力比亚洲是小些,居民的面貌也更悠闲。”小莳随意应和。

“我们以前也会像这样在街上走。”

“……”小莳战术性挠头,比起叙旧她明明更擅长断舍离,偏偏甩不掉,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伏黑甚尔。

“怎么不说话了?”

不知道,要不你自己反思下话术问题?小莳摸了摸鼻子,最终决定主动权还是掌握自己手上的好,逃避固然是个备选项,但逃不掉就是加倍的折磨。她问他:“你有多喜欢我?”

他在开口的同时手指伸向她的脸,被后退一步躲开,“不仅仅是喜欢,我爱你,小莳。”

伏黑甚尔缩回手的时候小莳才意识到他是想帮她抹掉嘴边挂着的一点冰激凌。这答案还挺有趣,也是快三月的时候,她曾经问过同样的问题。

两次的回答几乎算完全相反,两次都不合她意。小莳沉吟片刻,很快下定决心,于正午的金光下,她的身后是彩色的房子和小巷,她说:“谢谢,但我不想回应你的感情,首先我有了一个进展还不错的男朋友,最近没打算离开他,以后可能也不会;其次你们是直系血亲,如果不干脆利落像吃gelato一样快速解决大家都会很狼狈,而我会像个变态,我不想像个变态;最后我并不爱你,不打算为了你破坏原则。老实说所有人的童年各有各的不幸,我无意攀比,但我小时候过的也不太好,我也有点爱人方面的障碍,所以伴侣的话一个就好,我觉得小惠不错。”

两人有一段时间都没开口。

“你--”

小莳担心他说出什么令大家一起尴尬的话,赶紧打断他急急忙忙说:“就像咒术的残秽和酸奶杯里喝不掉的最后一口,一年的感情当然也会在我身上留下痕迹,但那终究只是一段记忆,你不应该把它当作行动的依据。忘了吧,甚尔。”

她说完以后回想了一下,确认没什么过激内容,稍微放心,但还是低下头去搅动纸碗里半化的甜品。柠檬味一向是她钟爱的口味,今天特地要了两个球,现在经她一动变成了奶昔。

“那你为什么不抬头看我?”

她不理他,专注程度堪比村口玩泥巴的小女孩。

“小莳,”他的裤腿和鞋面出现在她低垂的视野中,小莳也后退,“你每次让我忘掉的时候,看上去都很--”

她步子稳稳当当,但伏黑甚尔不按套路出牌,没等她像预期一样在巷口转身融入人流里,他就闪到她身前,稳当接住了不慎滑落的纸碗,并将人圈在臂弯里。

他们在十厘米内目光相对,没任何阻拦,她的眼里还有没调整过来的惊愕。一切发生的时间很短,短到他的话语只有一息停顿,他也确实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叹息,然后凝望小莳说:“眼里都有哀愁。”

她几乎是下意识嘴一撅:“我没有。”

不管有没有,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就该说没有!

他试图凑近亲吻她,被小莳空闲的一只手捂住了嘴。而他没有揽着她的另一只手此时正托本属于怀中少女的物什。

伏黑甚尔将她的冰激凌丢在地上,和烟头与石板作伴。

“你乱扔垃圾。”

他的左手继续禁锢小莳的身躯,解除封印的右手使了巧劲扭开小莳力气不小但于他而言班门弄斧的手,他不想伤到她。

低头,偏转角度,伏黑甚尔又吻上了令他魂牵梦萦的柔软嘴唇。

两人在海岸线逗留到夕阳黄昏,小莳右手两指间挑弄一根烧了一半的细烟,最后吸了一口,也是唯一一口,趁热将它塞进沙里埋了。她接过伏黑甚尔自觉递过的补偿款开心果口味,木勺挑了一大块囫囵塞进嘴里。

“你在看什么?”这个时间海里已经没有船,远处的远处,还是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在遥望我的故乡,那不勒斯。”2019早春限定款故乡,今天才定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今天。总体感觉不如gelato,文字的欺骗性可见一斑。”无论是促进精神稳定分泌多巴胺,还是抒发忧愁,还是成熟魅力,她都没发现,反而觉得自己如果鼻子冒烟一定很丢人。

“没被呛着,挺好。”

“笨蛋才会被呛到吧,别书里讲什么都信。”小莳现在是真愿意承认自己哀愁了,她把蛋卷筒塞回伏黑甚尔手里,吃不下第三口。

想逃到其它地方去的心情在序列里居高不下。她多少有些不敢面对伏黑惠,幸好这几天她没在和他聊天,现在她成那个和前任纠缠不休又不敢和男友坦白的摇摆女人了。

小莳想,如果她能选,一定会选让伏黑甚尔和她分隔两个世界,她一点也不想主动找他。可他就在这里。小莳拍拍手站起来。

他问:“现在去做什么?”

叹了口气:“吃晚饭去。”忘了谁说的,人的灵魂源自天体与恒星永不熄灭的火,永不熄灭的火到了地球也得吃饭,问就是强龙难压地头蛇。麻烦的事情饭后再想,不然一个小女孩就要轻轻的碎了。

反正也想不出结果。

小莳晚上只吃了半份carbonara,这算是罗马风味,伽玛做的,为了帮她缓解乡愁。她觉得这只是先做了面再想出来的说辞。忧心忡忡的晚餐后,她拒绝了尤尼夫妇的电影邀请。

少女忧心忡忡,愁得头发都白了:“总感觉良心上过不去。”

“没事,我以前也别扭过一段时间。人总会明白她真正想要什么的。”伽玛这么说,说话的对象是他老婆。

小莳觉得这不是一回事,至少她和伏黑惠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有心理负担。艾丽娅要是还活着伽玛就该哭了。

亲密关系是永恒的难题。

回房后她盘腿坐椅子上,又转移阵地到了沙发,兜兜转又倒在床上,辗转几十分钟,一条消息也没发出去。伏黑甚尔敲门进入的时候小莳正在和手机屏幕深情相望,他不怎么费力就看见了聊天框的另一位:伏黑惠。

“我没让你进来。”

他无视了抱怨,问她:“在想怎么和他说我们的事情吗?”

小莳警惕:“我们没事,你不要乱讲。”

“哦,那你和他说今天下午我们没事的接了吻,你回吻了,你还喜欢我。这对你也算无事发生吗?”

“我没有。”

“没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小莳烦躁熄了屏,“你能出去了吗?”

“你要和惠分手吗?”

“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她回应的超快,“天杀的我要找移民局把你遣返回去!现在,滚出去。”

伏黑甚尔躲过了小莳杂来的枕头,准头不太好,他还弯腰将它捡了起来,拍干净递给她:“脾气真大。”

她一把夺过,扔在床边:“再大的脾气都是因为你冒昧的出现。”

伏黑甚尔现在倒乐意纠正她的说辞了:“是因为你还对我……”在心仪对象的怒视中,他住口,改了说法“是我不好。”

示弱也不能令小莳快乐起来,她也是这两天才意识到自己不如所期待的那样平和。哪怕和伏黑甚尔的感情已经过去挺久,她在某些时刻呈现出来的还是与坚定所相反的品格。

期待自己有坚忍的韧性和不屈的意志什么的……简直像是悲剧命运的懦弱主人公会做的事情。

比起男友发现、接下来的一地鸡毛、前任的纠缠,这才是最令她苦恼的点:在她以为自己可以掌控的时候,又一次做了与理性相悖的选择。

对象还是她吃过亏的故人。

她不喜欢这样。

小莳把伏黑甚尔赶走以后将门窗都锁上,确认过后才回到床上,给伏黑惠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能来。然后她才想到这会东京才五点,在她睡前很可能得不到回应。

她翻起先前伏黑惠给她发的消息,她之前都没看。大约是一些硬挤出来的日常,能够很明显的看出他根本不习惯闲聊,也可能是不擅长得不到回应的独角戏。

小莳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惠是个很不错的男孩,辜负一个好人并不让她觉得愉快。

在她浏览到最下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回复了她的消息,他说很快,他说他十分想念她,说他很抱歉。小莳本来一般的罪恶感因为一条条跳出文字攀升。坏了,她想,她现在难以负担这份赤诚的喜欢。

难得鬼使神差并不是最糟糕的,因为她还得处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已读不回必有苦衷: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伏黑惠:坏消息……吧?

已读不回必有苦衷:那就有点刺激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

已读不回必有苦衷:一天前我前男友来了

对方发起语音通话,小莳一慌点了拒绝。

已读不回必有苦衷:你还想听好消息吗?

伏黑惠:你说的好消息,是不是其实也是坏消息?

伏黑惠:你可不可以接我电话

伏黑惠:小莳,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已读不回必有苦衷:好消息是,我已经完全不怪你了,怎样,是不是不算糟糕?

前任一来,她什么都调理好了,气也不生了,也不觉得自己被蒙骗了,也不觉得东京风水不好了--事实上,她都有点想再去高专宿舍里再住一阵子,至少那里是伏黑甚尔出现概率较小的地方。

虽然她和伏黑甚尔也发生了一些小意外,嗯,这点就等晚点再和他说,必要的铺垫是不可少的。

可她也没等到伏黑惠的回复。

小莳想象自己一觉醒来--甚至是被吵醒,此时是太阳还没透过窗帘照脸上的清早,她的恋人说自己在前两天遇到了前任,她怀疑他们还旧情未了,恋人不接她电话。

前情提要是他们已经一周多没有正常社交。

天哪,还会有人相信她只是一个没什么恋爱经验的活泼小女孩吗?两段恋情谈出了人山人海的纠葛。她带入一想,认为伏黑惠一定是生气了。她主动又发消息。

已读不回必有苦衷:你还来意大利吗?不来也没关系。

她想说“等我解决完这里的遗留事项去日本找你。”不管接下来是不是会被分手,就算伏黑惠想分手至少……至少她不能做一个没长嘴的家伙,这是最低限度的要求了。

这条消息的回复却很快,小莳看见他后一个字一个字删除了打了一半的内容,他发:我今天就来。

倒也不必,他们这样猖獗会让移民局这里很难办的,更何况……小莳还没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伏黑甚尔--据她判断,不太好打发。

于是她委婉暗示:这里的事情稍微有点复杂,不如等我处理完?

她觉得自己算是把遵纪守法的好孩子带坏了,护照没那么快签发,意思不就是她男朋友人生第一起违法事件不是干掉别人,而是从造假证开始吗?

听起来不仅不合规,而且是小偷小摸类型的低格调案件。

伏黑惠:我想见你。

伏黑惠:发生的事情当面再说吧。

她说的话又被反弹回来,这下小莳没话讲了。睡了在梦中都担忧的一觉,醒来不过六点多。按照伏黑惠所说,他或许会在晚间到达西西里,而她恰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

这是一个上天给的绝佳机会。

她披着外套揣着银行卡离开了庄园,只给尤尼留了言,告知她还是放不下精神老家,等她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前往罗马的飞机上了。

尤尼未必会相信,尤其她是一位视看破不说破为美德,又很有智慧的成熟女性,不过这样发出去也代表了小莳有始有终的态度,不告而别有些失礼。

她倒是不觉得对伏黑甚尔失礼,首先,反而是对方不讲礼貌也不说明情报来源就贸然来到她客居的庄园,其次,如果这是在彭哥列总部她一定会号召在场的守护者一起把他赶出去。

小莳特意披上的外套起了一半的作用。她今日的衬衫与马甲都没有足以容纳两个手机的口袋,故才叠穿了正和气候的风衣。

伏黑惠会先去罗马,然后转机至卡塔尼亚,而小莳在中午的时候不幸被顺走了一个手机,在她发现时,另一个口袋里的欧元也一并消失。

风衣仅仅起到了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现金无所谓,但手机……算了,她还记得伏黑惠的账号。尤尼祝她玩得开心,以及向她说明了另一位客人的离开。

离开好啊,她完全不介意伏黑甚尔的离开。没什么幻术把戏和钱还能在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顺利生存,这也是他的实力,小莳不担心他的生存问题。只要他想,在大部分地方都能活得很好。

他不想就不归她管了。

航班在夜间顺利到达,小莳跟着指示牌到达航站楼,然后在大厅找了个座位。她用仅剩的20电量挑选今晚入住的酒店,附近没吃的不要,太远的不要,没有套房的不要。挑挑拣拣决定了住所,伏黑惠给她发了消息,她正好拍摄下大厅里的照片指引男友前来。他没带行李,又可以节约一点时间,而她想吃土豆小丸子和烤蟹腿。

小莳的心情现在和蛋糕上的奶油和打法的蛋白一样轻盈,她和男友聊起他可能会遭遇的遣返。对方却说这是正常流程。

没听说过两天护照就办好这种事啊,东京公务员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工作了?

伏黑惠:拜托了乙骨前辈,他最近和行政人员关系还不错。

加急办理的原因是突发境外事件。

啊……这么说来乙骨倒是经常出国,总监部那边必定有相关事务的关系人。真是一点也不能小看高中生们。小莳对着手机笑,直到屏幕上的反光被一片阴影遮住,她抬头,对上伏黑甚尔神色不虞的脸:“在看什么,方便带我一个吗?”

仅剩的手机滑落到地上,没人接住它。小莳轻盈的心情如低压环境下的氢气球一样爆炸,她现在表情凝重,像在思考深刻富有意义的问题,至少也是生存还是死亡级别的。

“不方便,你就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出来打扰?”他怎么就是不懂她一点也不想见到他呢?!

“见到我这么不高兴啊,真遗憾,你昨天还不是这样的。”伏黑甚尔半蹲下来正好与她齐平,他膝盖搭在地上,仰头就能看见小莳毫不保留的挑剔和嫌弃,这个表情……她再一次否定了他,“不过,真可惜……”

小莳的后颈被他不知什么时候绕过去的两指一捏,一推,分心之下被毫不费力像拨动表盘那样控制了方向,她和伏黑甚尔来了一个肢体上亲密的接触。

像是她主动俯身亲吻单膝跪地的他。

她很快重新控制住身体,推着他的肩膀起来,并在第一时间给了这耍流氓的家伙一巴掌。

“可惜你想见的人总是来迟一步。”

从话音结束,到她抬头看见伏黑惠没用多久。机场主要承接国内的航班,又是夜间,这时候出现在此的人本就不多,他的黑发,黑衣服,还有像神庙石柱一样立在稀疏人流中的样子,显眼程度不必多言。

他目睹了一切。

小莳记得她刚才打了伏黑甚尔一巴掌,现在他的脸颊泛红,但她忘了当时的其它的事情,她好像咽了口唾液。她好像皱起了眉头。这些在伏黑惠面前都不重要了,小莳没有在自己的正牌男友身上注视太久,她收敛目光,以不大不小的冷淡语调对眼前这个大约是计划好一切的男人说:“伏黑甚尔,你做的太过了。”

他仰起头笑说,笑意自然不达眼底:“这是你欠我的,小莳。别想逃开。”

小莳低身捡手机,发丝碰在了伏黑甚尔的衬衣上,这是他们在机场大厅里最后的接触,她什么都没说,一个眼神也吝啬于给他,离开了座位区。

和伏黑惠十几步的距离比想象中更近,她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到了他面前,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又过了十余秒,她深呼吸,决定用地球通用的吃饭语录开启一段对话时,被男友用力揽进了怀里。

她只能踮着脚尖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不然脖子就会很难受,伏黑惠一点也没弯腰,而且勒得她肋骨发疼。在一阵急促的呼吸后,他的声音很轻:“什么都别说,小莳,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看来他并没有那么生气。

伏黑甚尔是个不叫人省心的坏东西,但伏黑惠像一面镜子,他不多言,也不抱怨,就原原本本将小莳有些侥幸又不够善良的小心思映照出来,譬如此刻她本不该有的庆幸。

这世上好人总是不可避免收到伤害。

小莳只会在偶尔审视自己,她现在想,我真是个伤害少年感情的人,这个认知像酒精一样作用于大脑,慢悠悠滑溜溜流过她的每一片思想,却让她的肢体艰涩笨拙地行动。

过了一会她才回抱伏黑惠,问他:“你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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