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位于妖界与凡界的交汇之处,乃是六界禁地,众仙对它均讳莫如深,据说鬼蜮里面有自远古洪荒最凶恶魔兽的混沌,更是封印着通往幽冥的轮回石。
回到凡间,主君带着她去找最了解鬼蜮的人,便是常年住在凡间的冷主司,听闻冷主司曾经的妻子是凡人,已经过世数百年,冷主司却一直守在这里,还真是个长情的人。
九司之中的冷主司面色凝重道:“鬼蜮向来每五百年解封一次,上次解封时已是两年前,若是再想进去,怕是还要再等上数百年。”
她低头摸了摸脖颈上微微发寒的绿幽晶髓,心底划过浓重的担忧,鬼蜮暂时是不能进了,即便是主君也打不开封印,何况她了……
“不过,”冷主司随意瞄她一眼,续道:“虽然听闻扶族悉数被送入鬼蜮,但嫡系几人并不在其中,此事我会关注,倘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会及时通报主君。”
她心底松了一口气,很庆幸,若不是主君及时赶到妖界,怕是如今她早已化作一培土了,强行解开封印便是她丧命之时,自己当时重伤在身,反噬可不是闹着玩的,有些怅然……
主君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既然知晓自己修为低下,还敢擅自溜回妖族,连夜给人送去果腹吗?”
她梗住脖子,半刻没想出什么言语怼回去,按理说,她现在已是两万多岁了,凤凰真气也回到了体内,但是修为还是太低,待回到昆仑宫或许还能有补救的机会,不然,到了鬼蜮开启之时,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此,她打了蔫儿。
司天微蹙眉头,她才两千多岁,本就是幼鸟,修为如此之低,连几个妖兵都敌不过,遑论鬼蜮了,若不是他发现结界被打开,赶了过去,怕是此刻她都凉了……
主君手指轻扣着桌沿,思忖片刻,悠悠地开口:“现在去鬼蜮不是最好的时机,你修为太低,连凤凰真气都没有,妖族的浊气你受不了,现在你最重要的是要努力修炼,只要你不出现,扶族暂时不会有事。”
她一向知晓主君话语很少,骤然听到他的长篇大论一时有些不适应,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便是,若是她不出现,扶族便不会论罪?是这意思吗?想到这里,她便问出口。
果然,见主君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她恍然,原来如此,幸好……幸好他来得及时。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她悻悻然道。
“回昆仑宫,等你什么时候能修成仙身,掌握基本的仙术和保命的技能,再待契机。”
仙身?她早就是仙身了?不过……仙术和保命的技能……呃……还待修炼,唉,早知晓,自己就不该这般不知上进,再说了,怎样算是契机?
算了,先回宫再说,仙身一事还是要先瞒着,不然离宫后,她要去哪里?待会儿给烛离去个信,让他无论如何要看住扶余,别让扶余醒后肚子去了鬼蜮,这次侥幸有龙珠保命,下一次可没有第二枚珠子救他了……
想到此,她暗暗点了点头,又忧郁地长叹一口气,未看见司天眼神中闪过一抹笑意。
几日之后,几人便起身赶回昆仑宫了,不知为何,这一路上她感觉氛围有些诡异……
自打清樱醒了之后,便对她横眉冷对,一点没有面对救命恩人的自觉,反而转头对主君一顿献殷勤,虽说主君也是救命恩人,但如若没有她先打头阵,怕是此刻清樱还被球球踹着玩儿呢……
以往总是温和的姜允,无限悲悯地望着她……偷偷打开结界溜走可是犯了宫规的,她细细琢磨一番,越想越担忧,一时间感觉脚步都沉重了起来。
姜允笑得很是慈祥地拍拍她的肩,宽慰道:“不过就是抄几千遍书罢了。”
真是的,要是不会安慰人就别说话!同时陷入了深深的惶恐之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向是她的立世名言,一番思索后,想到了办法。
在她撸胳膊挽袖子,烧毁了几家客栈的厨房后,主君撑腮凝视她半天,好看剑眉微挑,似笑非笑使得她头皮发麻,眼皮不知觉地颤了两颤,勉强装作镇定。
耳边传来他含了一丝笑意的声音:“别做饭了,回去我不罚你。”
她讪讪一笑,偷偷收起袖中的火焰……步伐轻松起来……
明明先前离开浮华山时下定了决心,以后再也不见,可此番距离他这么近,那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念想,却总是不由自主往外延伸。
一路安静又和谐,心中越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随着距离昆仑宫越近感觉越强烈……
回到了昆仑宫,右卿不痛不痒的训了几句,又罚她关了禁闭,堵住众人的嘴,她眼里挤上一泡‘悔恨’的泪,无视右卿微微抽动的嘴角,蔫蔫地回寝殿了。
她连着几日躺在屋里嗑瓜子,嗓子都快冒烟了。
耳边少了雪鸟叽叽喳喳的声音,前几日它离家出走了,临行前还打个了小小的包裹,里面堪堪两块杏花糕,却浪费了她一块上好的手帕。
足足磨蹭了半个多时辰,那杏花糕碎了一地的渣,她目测那糕点怕是一半都剩不下……
雪鸟一爪子踩在魇兽的肥脸上,趁魇兽未反应过来,迅速拍拍小翅膀飞走了,临走前还叫嚷着再也不回来了。
她:“……”
魇兽:“……”翻个身继续睡觉。
晚上,右卿带着一脸怪异的表情送来一瓶养生丹,放下后又怪异地瞅了她一眼便走了,那一眼瞅得她直发毛……
后来知晓,主君回宫之后连夜给她开炉制药,几日几夜都未曾阖眼。
揉了揉微疼的太阳穴,虽说她与主君也算有过几次过命的交情,呃……好吧,是他救了她好几次,但债还是要还的。
倒不是她的情操有多高尚,轮回因果,种了什么因便要应什么果,端看扶族之事便是明晃晃的验证,那份恩情大抵要她以命相还了,倘若再拖着他的债,怕是到下辈子也还不清。
……然,世间万事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反而总是事与愿违,这个因果后来回报的甚有效率,却也是她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几日后,她被叫到玉虚殿,主君一如既往冷然的表情,听着长老们的汇报。
她心里开始细细推敲事情的来龙去脉,自打她归来之后,青羽族便叫嚷着要废掉她圣女的身份,还要将她从青羽族除名,她倒是不稀罕什么青羽族的身份。
不过……若是没了这个身份,她还能留在昆仑宫吗?她不知道自己无端地担忧着什么,也不知道等待她的结果是什么,压得她几乎不能喘气。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主君,恰巧他的视线很轻地扫过她,她窘迫地赶忙埋下头,因为是低着头,她能清楚地看到主君将茶杯轻缓的放下,然后慢慢地收起手指,一根一根修长而又完美,动作如此轻柔。
主君沉吟片刻后望向众人:“既如此,洛璃自今日起便脱离青羽族,正式拜入昆仑宫。”
“什么?主君三思啊!”“什么?”
众人闻言,皆齐齐向她望去。
寂静半晌后,殿内杂七杂八的声音一下子涌出,几位长老更是抻长了脖子,面红耳赤的嚷嚷着三思,尤其青羽族的那几位面色如被雷劈了一般焦黑。
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忽然明白了什么,浑身一抖,疑心听错了耳朵,主君让她拜入昆仑宫?不是客居弟子,而是实实在在的昆仑宫弟子?
抬起头,正好看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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