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雾缭绕的莲池旁,玄帝负手而立,思索片刻看向司天:“依你所言,各大妖族都有些坐不住了,妖族的根本问题是内乱,如若戎王统一妖族,反倒对我们不利。”
司天轻点头道:“还需未雨绸缪,妖王不容小觑,虽然年纪不大,却极其有手腕,除了扶族被流放鬼蜮,五大妖族已不存三……”
“不愧是妖祖之子。”玄帝眼眸微凝,“上次鬼蜮开启之时,你说轮回石有异动,现在可有什么发现?”
司天心思微动,但却不语,半晌,摇了摇头。
“也罢,这些事你注意些就行,妖族还是少去为妙,毕竟你……唉,云依这次也来了,听她说好似有凰儿的消息了。”
司天猛地抬头,玄帝不由轻叹了声,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初之事不怪你,终究是凰儿命中注定的劫,如若能找回凰儿,对你对她都是幸事。”
司天哑了嗓,轻轻道:“命石有反应了?”
良久,玄帝才轻轻道:“虽然只亮了一瞬,不过,好在命石未碎,想必她定然在哪里好好的活着。”语气颇有些欣慰。
司天心中的大石悠然落下,自己多年来一直追寻的消息,如今终于有了回音,无论是命石或是他的神识,都明确的有了答案……凰儿……果然还活着……
这早已成了自己唯一的执念,如若能找到它,那便是性命也顾不得了。
玄帝轻轻笑了笑:“走吧,宴要开始了,云依想必早就到了,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
圣殿内,所有的仙者已经陆续到齐了,自从云依进殿后,所有的窃窃私语不知何时停歇了,有个别尊神借着敬酒之际,悄然探知一二。
云依则来者不拒,不知不觉中便多饮了几杯,洁白无瑕的脸上熏上一抹微红。
赤阳和白羽对视一眼,让仙娥拿着酒壶离远些。
云依转过身,笑了笑:“不过多吃了几口酒罢了,也不让人喝个痛快。”
赤阳讪讪一笑,心道,若是让您再多喝几杯,怕是一会儿主君来了,大家都要下不来台了……
众仙皆知,洛云依长老向来好饮酒,却没得生一副好酒量,逢喝必醉……醉后还必要同他人比试一场,若真是放任不管,待司天来后,这张宴会便不得善终了……
白羽淡淡一笑:“来了。”
果然,不出片刻,一身金色的玄帝带着司天走进了大殿。
众神纷纷站起来揖礼,一位是西境之主,一位是九域之主,都是三清天里拥有极为神格修为的天神,在众神仙之上。
原本还有些私语的仙者慌忙噤声,很多仙者发自内心对主君身怀敬畏之意,毕竟司天主君统管仙界九司。
或许,在云依公主面前还能谈笑几句,可在主君面前,他甚至连动作都不需要做,不经意间溢出的气势便足以掌控住所有,仿佛与生俱来一般,便是眼神,都带着淡淡地压迫感。
远古神祇大多都非常好看,而主君的美让人不敢亵渎。
云依转回头,正看见玄帝带着司天进殿,嘴角原本的笑停住了,眼中蓦然没了笑意。
司天一进来,看见的就是云依神情,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
玄帝余光扫到二人的样子,心里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父君。”“父君。”白羽和赤阳上前。
玄帝点头,脸上犹带着开怀的神情:“开宴吧……”
司天微点头坐下,旁边空置着一个座位,众仙皆知,这个位置上曾经坐着谁,尽管多年过去了,这个位置却从未撤下或让他人坐过,仿佛借此来怀念那位尊神,若不是他,这仙界如今怕是另一番模样了。
看着那个空悬的位子,云依目光微微闪过一抹异样的柔色,有些事情,她以为快忘了,这么多年确实也未曾想起,可今日……她才发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那一幕幕的过往便如昆仑镜映照一样,甚至那人的音容笑容,他温柔的神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还记得,多年前,她曾经与姐姐一同赴宴,这么多人中,她一眼便看到他,而他,一眼便看到姐姐,耳边,似乎还响着他温柔的声音:
云央,云依还小,别让她喝酒。
云央,二弟要继位,让云依来咱们家住几天吧。
云依,我们要走了,家里就拜托你了。
云依想着那几年,无论过去多久,却还是能清晰的记得当时他的语气,他的每一丝神情。
苦笑下,是的,她也爱他,可是他的眼里只有姐姐,虽然他对谁都很温和,但唯独看着姐姐时,眼中流漏出的刻骨爱恋,藏都藏不住。
原来,温柔和温和是两码事。
他对所有的人都一向宽容,尤其是司天,那是他一手带大的,每逢司天遇险,他势必会到,最后……最后却再也没有回来……他早已魂飞湮灭……
云依不禁握紧住酒杯,她不该恨吗?她不该怨吗?她用尽了所有去喜欢一个人,照顾他的家,用尽了所有方法去寻找他的遗孤,即便她知道,就算凰儿找回来了,他也不会回来了……想到此,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眼角流出……
人人都以为,她是恨司天弄丢了凰儿,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恨……
云依素手拭去泪痕,站起身,两万年来第一次走到司天前面,看着这个自己恨了多年的人,微微弯下身子,修长的手指端起酒杯。
“皇妹。”耳边传来玄帝的轻喝声。
白羽面色微变,刚要起身,便听云依似笑非笑道:“跟我来。”语毕,便瞬移离开了,司天紧随而去,徒留圣殿众神,众神纷纷面面相觑,一片静默。
……
“出剑吧。”
司天看着眼前醉容但眼神清傲的云依,淡淡道:“也好,不过此战为了什么?”
云依被问的一愣,她根本没想过司天居然会问自己,他居然还敢问自己:“自是为了……被你弄丢的凰儿!”
司天静静的听着,等云依说完,他轻轻点了下头:“好吧,你要替大哥罚我?”
“你还敢提他?!”云依冷冷一笑道,抽出剑刺了过去,无数剑影如影随形。
司天不慌不忙的召出昆仑剑,一通体如冰般剔透,悉数将云依的剑招拦下,云依剑法愈发凌厉,幻出一重又一重的剑雨,层层将司天圈在剑影之中。
倏忽之间,一道炽烈的白光自剑圈之中乍现,破晓而出,仿佛一剑便能将天划开一般,无数银白色的霜花片片绽放,似将空间割开般的锋利,剑影如被白光击碎一般,化为万千金色光点,昆仑剑本是一等一的神兵,剑光所至,无坚不摧。
云依没想到,她最得意的一招‘万泯霜华’,这般迅速的败了,不亏是九司之主,仅一招便破了阵。
司天闲步走来,依然悠然如月,周身流溢出来的庞大仙泽,衣袍完好无损,显得愈□□缈,一如既往冷清的眉眼淡淡添上了一份无奈之色,轻叹一口气道:“云依,这么多年了,还没放下吗?”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般炸响在耳畔,洛云依不可置信的抬头,正正撞进司天略带怜悯的眼神……
他竟然知道?
洛云依仿佛卸下了周身的力气,一股说不出来的哀伤缓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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