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咽过后,是拳脚落在肉上的闷响,和几句粗鄙的咒骂,像毒蛇吐信,黏腻又阴冷,“没钱?没钱敢借高利贷?当我们是傻子?”“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把她那金项链拽下来!看着就值钱!”
温南忮的指尖猛地攥紧了书包带,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
他抬脚踹开挡路的垃圾桶,铁皮碰撞的巨响让里面的动静瞬间停了。昏黄的灯光下,三个男人正围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正伸手去扯她脖子上的金项链,女人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护着领口,眼泪糊了满脸,妆都花了,像只被暴雨淋湿的猫。
“滚。”
温南忮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砸在空气里,让那三个男人同时回头。他们看见是个半大的小子,身材清瘦,穿着件宽大的卫衣,眼神却冷得像腊月的冰,透着股说不出的狠劲,像只被惹急了的幼兽,亮出了没长齐的獠牙。
“哪来的□□崽子?滚远点!”黄毛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喷在地上,“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打!”
温南忮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他的视线扫过女人红肿的脸颊,扫过她手腕上青紫的指印,扫过她被撕破的裙摆,心脏竟有些疼。
“我再说一遍,滚。”他重复着,声音里的平静几乎是狰狞的。
黄毛被他看得发毛,骂了句脏话,松开女人就朝他扑过来:“找死!”
温南忮侧身躲过,抬手就往他肋骨砸了一拳,动作又快又狠,没什么章法,却带着股不要命的野劲。他打架从不讲究招式,只知道往最疼的地方打,往死里打。
黄毛闷哼,疼得弯下腰,像只被打断了腰的虾,他还没缓过来,温南忮的膝盖已经顶在了他脸上,“咔嚓”一声脆响,鼻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下巴和领口。
“操!”另外两个男人见状,抄起地上的木棍就冲了上来。
温南忮把吓傻的女人往身后一拽,用自己的背挡住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
太久没这么发泄过了,临鸢那帮校霸不经打,温枳岸又躲着他,这三个男人,正好给他当靶子练手。
他没躲,迎着木棍就冲了上去,左手抓住一人的手腕,猛地往反方向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男人杀猪般的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了下去。
另一个人的木棍砸在他背上,“咚”的一声闷响,温南忮皱眉反手夺过木棍,劈头盖脸就往对方身上招呼,嘴里没什么声音,眼神却像要吃人,带着股毁天灭地的疯狂。
女人在他身后抖得像筛糠,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手指抖得按不准号码,好不容易才拨通了110,语无伦次地报了地址:“紫、紫苑巷……有、有人打架……快来……”
没几分钟,三个男人就被温南忮打得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不是断了鼻梁就是折了胳膊,没一个能站起来的。温南忮喘着气,卫衣被汗浸湿了,贴在背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指关节磕破了点,渗着血,却一点也不觉得疼,反而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像积了很久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出口。
“你、你没事吧?”女人怯生生地问,声音还在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温南忮转过身,刚要说话,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有个人动了——是那个被打塌鼻梁的男人,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折叠刀,正恶狠狠地朝他扑过来,刀尖闪着冷光,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小心!”女人尖叫出声,声音划破了夜空。
温南忮反应够快,猛地往旁边躲,可刀刃还是划破了他的左脸,从颧骨到鼻翼,拉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他没吭声,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了血,温热的,带着铁锈味,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抬眼看向男人,眼中已是极冷,要不是女人报了警,这个人估计今晚就不用出巷子了。
巷口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像死神的号角。温南忮看了眼地上的人,又看了眼吓得脸色惨白的女人,没说话,转身就往胡同外走。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让他觉得异常清醒,心底那股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发泄了大半,只剩下一种空洞的疲惫。
“等等!你的脸!”女人喊他,手里还攥着没挂断的手机,“警察马上就来了,你要不要……”
温南忮没回头,只是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血蹭在脸上,像道狰狞的红痕,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骇人。他走出死胡同,冷风吹在伤口上,疼得他清醒了几分。
发泄完了,也就那样。
他往居民楼走,脚步有些晃,不是累的,是那股狠劲退下去后,涌上来的空虚。左脸的伤口还在渗血,滴在楼梯上,像一朵朵暗红色的花。温南忮摸出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门开了。
温南忮掏出钥匙时,门内传来徐艳秋刻意放柔的声音,像裹着糖衣的针,扎得人耳膜发疼:“庾庾啊,是不是生活费不够了?不够跟妈说,你看你这阵子脸都小了一圈。”
钥匙插进锁孔的手顿了顿。这扇门的隔音差得离谱,别说说话声,就连隔壁咳嗽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温南忮面无表情地转开钥匙,“咔哒”一声轻响,门轴发出老旧的呻吟,像是在替他应和这虚伪的关心。
换鞋时,客厅的动静明显顿了半秒。徐艳秋大概没料到他回来得这么早,转头看见他时,眼里的热络还没来得及收,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刻意维持的僵硬笑容。
他知道徐艳秋的账算得有多精:江庾每周两百,偷偷塞的零食钱不算;他每周一百,掐着五天课加周六的顿数给,连小卖部的水都得从里面抠。
她总说“男孩子要穷养才懂事”,这话像贴了标签,只往他身上贴。此刻见他没反应,徐艳秋的手指绞着围裙带子,转身往厨房走,切水果的刀“咚咚”剁在案板上,声响大得像在泄愤。
温南忮刚躺到床上,门板就被轻轻敲了敲,徐艳秋的声音透着刻意的甜,甜得发腻:“南忮?吃点水果不?刚切的苹果,脆生生的,可甜了。”
他掀起眼皮瞥了眼门缝,能看见徐艳秋攥着果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上涂着俗气的红蔻丹,跟这廉价的出租屋格格不入。“不用。”声音隔着门板传出去,冷得像冰,冻得门外的人瞬间没了声。
“砰”的一声,门被他从里面扣上了。
门外的徐艳秋脸瞬间垮了,对着门板啐了口,声音压得极低,却足够刻薄:“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要不是看在你爸那点钱的份上,谁他妈想伺候你!”转身却换了副笑模样,端着果盘凑到江庾跟前,声音软得能掐出水,“庾庾,吃苹果不?妈给你切了块最大的,沾了蜂蜜呢。”
江庾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嘴里骂骂咧咧:“上啊!对面这群菜鸡是等着投胎吗!”压根没听见她说话。
徐艳秋:“……”
她悻悻地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叉起块苹果塞进自己嘴里,酸得龇牙咧嘴——这苹果明明是前几天超市打折买的,早就不新鲜了,她才舍不得给江庾吃。
温南忮确实累狠了。被陆梧栖像块牛皮糖似的缠了一整天,回来又跟三个混混硬碰硬,脸上还添了道见血的口子,此刻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疲惫。他侧躺着,目光落在床头柜的照片上。
这照片他看了无数遍,却怎么也想不起旁边的人是谁。就像想不起为什么看到徐艳秋会烦,看到温枳岸会恨,看见男人打女人会觉得恶心。
眼皮越来越沉,他盯着照片里那个微笑的自己,渐渐坠入梦乡。
梦里的场景比往常清晰些,却依旧跳脱得厉害——
先是满院的栀子花香,白得晃眼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场细碎的雪。他走过去,对站在花前的男孩说了些什么,男孩转过来时,眉眼弯得像月牙,可惜脸是模糊的,像被蒙了块毛玻璃。
接着是银杏树下的长椅,树影斑驳地落在两人身上。他转过头,似乎问了男孩一个问题,对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浸了蜜:“我叫……”后面的字被风吹散了,怎么也听不清。
突然一声巨响,像玻璃碎裂,又像重物落地。梦境中的他猛地一颤,梦外的人也跟着绷紧了脊背。画面骤变,他站在一扇门前,推开后是间熟悉的客厅,东西摔得七零八落,青瓷花瓶裂在墙角,水混着泥土淌了一地。沙发旁躺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脸色白得像纸,对面站着个男人,背对着他,肩膀抖得厉害,手里攥着什么东西,边角被捏得发皱。
温南忮猛地睁开眼,窗外天已泛白。左脸的伤口在梦里被牵扯到,此刻疼得钻心,他摸了摸,结痂的地方黏着枕套的纤维,一动就渗出点血珠,在指尖凝成暗红的小点。
早上七点十分,比闹钟早了五分钟。温南忮盯着天花板上那块泛黄的水渍发了会儿呆,起身套上衣服。还是那件黑卫衣,只是领口沾了点暗红的血渍,像朵没开败的花。
教室里还没坐满,课代表抱着作业本挨个收,走到温南忮桌前时,见他桌面空空如也,愣了愣,推了推眼镜:“同学,数学作业呢?”
温南忮刚趴在桌上,闻言抬了抬眼,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没写,不交。”
课代表怀疑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什么?”
“我说,没写,记我名字。”他说得坦然,甚至伸手从课代表手里拿过名单和笔,在“温南忮”三个字后面打了个叉,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宣判自己的“死刑”。
课代表看得目瞪口呆。这新转来的是真勇啊!数学老师可是出了名的难应付,上回有个人忘带作业本,被他罚站了一整节课,还被拉去办公室谈心到放学,出来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
“兄弟,你真不怕?”课代表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同情,“他能让你抄一百遍知识点,抄到半夜都别想睡。”
温南忮把笔还给他,重新趴下,侧脸贴着冰凉的桌面:“没事。”
他这态度,比班上最混的那个还嚣张。课代表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心里默念“一路走好”,觉得这新同学怕不是第一天来就想被劝退。
七点二十,语文早读开始。温南忮从书包里翻出本语文书,立在桌上挡着脸,调整到刚好能遮住讲台视线的角度,又趴下了。书页边缘的棱角硌着下巴,有点疼,却能让他勉强隔绝掉周围的读书声。
刚眯了没五分钟,后背就被轻轻戳了戳。他没动,假装没听见。接着是鞋跟蹭过地砖的“沙沙”声,有人在他旁边的过道来回晃,像只找不到窝的麻雀,晃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是语文课代表,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正抱着书踱步,目光时不时往他这儿瞟,像在无声警告。
温南忮被晃得烦了,掀起眼皮看了眼。女生立马停下脚步,弯下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同学,早读不能睡觉,会被老师抓去罚站的。”
“哦。”他应了声,把头往胳膊里埋得更深了,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女生以为他听进去了,转身刚走两步,回头一看,那本语文书还立得笔直,底下的人却没了动静,连肩膀都没再动一下。她气得攥紧了书,内页被捏出几道深深的褶皱,又来来回回晃了四圈,直到早读快结束,才放弃似的跺了跺脚,转身回了讲台,高跟鞋跟敲出的声响里都带着火气。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还没来,教室里闹哄哄的。陆梧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捏着支笔,往温南忮桌上一靠,笔帽在桌面轻轻敲着:“醒了没?”
温南忮没动,只把头往另一边转了转,避开这烦人的声音。
“再睡的话,老师来了要被罚站的,”陆梧栖伸手想推他,指尖刚碰到他的后背,目光突然顿住——落在他左脸那道没处理的伤口上,“你的脸怎么了?”
结痂的地方泛着暗红,边缘还渗着血,从颧骨一直划到鼻翼,像条狰狞的蜈蚣,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温南忮这才抬起头,眼神还有点惺忪,带着没睡醒的烦躁:“摔的。”
“摔能摔成这样?”陆梧栖皱着眉,语气里的漫不经心散了大半,转身往后排探了探,“有碘伏吗?借我用用。”
后排女生递来一小瓶碘伏和棉签,还有包创口贴,包装上印着粉色的小兔子图案,跟这场景格格不入。陆梧栖撕开棉签袋,倒了点碘伏在上面,棉签头瞬间被染成棕褐色,他捏着棉签,动作放得很轻:“转过来,我帮你擦擦。”
“不用。”温南忮偏过头,伤口被扯得更疼了,语气里的抗拒像带了刺。
“不处理会发炎的,”陆梧栖没松手,忽然凑近了点,声音压得低低的,像在说什么秘密,“我知道上课怎么睡觉不会被老师发现,你转过来,我就告诉你。”
温南忮挑眉,这买卖听起来不亏。他犹豫了两秒,还是转了过去,左脸对着陆梧栖,睫毛因为不自在而轻轻颤动着。
碘伏碰到伤口时,刺得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躲。陆梧栖的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掌心温热,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力道:“别动,很快就好。”
他的动作很轻,棉签一点点沾掉血痂,指尖偶尔碰到温南忮的皮肤,带着点微颤,像怕弄疼他。温南忮盯着他的睫毛,很长,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上面,镀了层金边,心里却在腹诽:装什么小心翼翼,不就是道小伤口吗。
伤口比看起来长,差不多五厘米,创口贴根本不够盖。陆梧栖又从女生那儿借了把剪刀,把两个创口贴剪开,小心翼翼地拼在一起,边缘对齐得像用尺子量过。他撕开覆膜,动作轻得像在摆弄什么易碎品,冰凉的胶面碰到皮肤时,温南忮注意到,陆梧栖的指尖在抖,不是害怕,倒像是……紧张?
他甩甩头,把这荒唐的念头赶走——多半是自己看错了,谁见了这么长的口子都会手抖。
“好了,”陆梧栖直起身,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塑料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现在可以说了,怎么睡觉不被发现?”
陆梧栖盯着他,忽然笑了,琥珀色的眼瞳像盛了点阳光:“要从根源解决问题。”
温南忮等着他的高见,连坐姿都端正了些。
“只要上课不睡觉,就不会被老师发现。”
温南忮:“……”
他抓起桌上的数学书,是真的想往陆梧栖头上砸:“你是不是有病?”
陆梧栖笑着躲开,动作灵活得像只偷腥的猫,眼里的光晃得人眼晕:“真不骗你,认真听课的话,时间过得可快了。”
温南忮把书狠狠摔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惊得前排同学都回头看。他重新趴下,这次连头都埋进了臂弯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身边这个人的存在感。
什么认真听课,什么时间过得快,全他妈是废话。
他闭着眼,却能清晰地听见陆梧栖转笔的声音,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这些声音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人怎么就不能安静点?
窗外的阳光越升越高,透过玻璃照在他背上,暖融融的,可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旁边的转笔声停了,陆梧栖大概是开始认真做题了。温南忮却更烦了,连这点细微的动静都没了,反而显得这人的存在感更强了。
他暗暗咬牙。
陆梧栖,真的烦死了。
恭喜获得角色卡!
【陆梧栖】
身高:183㎝
体重:72㎏
性格:温和(至少对某人是这样)
擅长:学习,考试
角色有话说:
【楼主】657:
同桌总是很冷漠怎么办?
问他有没有男朋友,他耳尖都红透了,但还要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
他喝果茶被呛到眯眼的样子,跟我家那只布偶一模一样,可爱的想让人rua一把。
昨晚不知道他出去干嘛了,今早回来左脸就多了一道伤口,看着挺深的,也不知道他疼不疼,但看他玩手机的时候手在抖,应该是扯到伤口了,疼的。
【1楼】网络失踪人口:
那得分人。要是他对别人也这样,那可能是天生性子冷,要是只对你这样……楼主你品,你细品!
【2楼】纯情蟑螂火辣辣:
wc!让我磕到真的了!“他”“男朋友”@我爱磕双强 闺蜜快来!你爱的双男主!!
【3楼】我爱磕双强:
来了来了!(搬好小板凳)楼主观察得也太细了吧!连手抖这种小细节都观察到了!你俩进组拍校园剧我一定看!
【4楼】哥的温度,零下八度:
坐等大结局,两位男士请上床!
【5楼】我为纯爱举大旗:
建议楼主给他买很多好吃的,看他是不是会皱着眉但全部吃完!
【6楼】蟑螂超好吃,还能爆浆:
这是什么口是心非的剧情啊!我赌一块钱,你俩绝对能成!
此刻,屏幕外的陆梧栖翻着评论无奈笑了笑,还是决定用自己的办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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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的脸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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