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还没出手，男生闷头往前冲，一头扎在后来的白衣身上，跌倒在地。
钟意跪行一步，伸手抓住尸身上的衣服，一把掀开。
沾在衣服上的血液，随着她的动作一齐甩了出去，洒了白衣一脸。
白衣蹙眉，擦掉脸上的血污，正想说她两句，看到钟意呆滞的样子，止住了话头。
“你最好不要乱动。”白衣只对坐在地上的男生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走向钟意那边。
这场面犹如当头一棒，钟意跪在尸体旁边，直愣愣看着死者的脸。
她第一反应是之前那些人伺机报复，但一时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而旁边这个男生，身上沾了不少血渍，行为也鬼鬼祟祟，更为可疑。
尸体的脸上全是伤痕，嘴巴上还系着防止他出声的布条。此人原本的长相已完全无法分辨，但他与众不同的小腿，昭示了他的身份。
白衣一言不发，在她对面蹲下，观察一番后又将尸体翻了个身。
他下定结论:“他这是被人用什么东西，活活扎死的。凶器倒是不算锋利，只不过对方力气很大。”
“你看他的眼窝，整个都扎穿了。”白衣解开系在尸体后脑勺上的染血布条，继续说道:“还有口腔，他嗓子里有泥，牙齿也掉了好几……”
钟意没等他说完，飞扑上去，一把抓住男生的衣领，咬牙道:“是你杀了他吗？”
男生没说话，如同一只受惊的鹌鹑。
钟意手上的力道逐渐收紧，男生喘不上气来，扒着她的手，艰难开口:“不是我，我……我只是想拿点东西。”
白衣从旁说道:“你这样他根本说不了话，你要是真的在意，不妨听他说说刚才的情况。”
“你最好不要骗我！”钟意猛然松手，男生摔在地上，大口喘气。
刚才被愤怒冲昏头脑，此刻定睛一看，她才发现趴在脚边的男生，居然是之前说过话，被老师赶出来罚站的人。
“是你啊。”也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钟意对他印象还不错，下意识少了些敌意。
男生看了一眼钟意，又迅速抬头看向白衣。
“……对不起，白老师。”他一开口，居然带着点哭腔。
白衣莫名其妙被cue到，和钟意对视一眼，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照这个情况来看，他和这个男生是有普通师生之外的关联的。
白衣也想到了这点，蹲下来靠在男生身边，大大咧咧道:“原来是你小子，那不用想了，凶手肯定另有其人。”
“你怎么知道？”钟意十分好奇，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白衣总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男生也看着他，又迷茫，又受宠若惊。
白衣不管别人的反应，依旧我行我素，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他怎么会杀人呢？他……”
“你叫什么来着？”白衣忽然凑到男生旁边，好像要故意包庇他一样，小声问道。
“白老师，我叫赵文卿啊。”男生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小包压缩饼干，交给白衣后，说道:“对不起，我食言了。”
钟意在附近看了看，除了这包饼干，其他吃的都不翼而飞。
她抢在白衣之前，问道:“人不是你杀的，你有什么好道歉的啊？”
赵文卿低着头，手指绞来绞去:“我答应过白老师，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
“我超级相信你的啊。”白衣立刻回应，热情地像个刚毕业的男大学生。
与白衣的开朗热情相反，赵文卿的情绪更低迷了，他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说道:“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本来是想去超市买点东西，然后回宿舍躲起来。”
“我害怕感染，所以特意和人群避开，但等我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别说超市了，整条街的店铺几乎全都关门了，少有的几家店也被洗劫一空。”
这个说法与白衣的一致，钟意没有怀疑，追问道:“然后呢？”
“对了，有个很奇怪的事。”赵文卿忽然精神起来。
他措了一下辞，说道:“这几家开着的店里，有一家全城最大的商场，有四层楼，可但凡能往嘴里塞的东西，全部不见了。”
见钟意没什么反应，他重复了一遍当前的说辞，说道:“同学，你能明白我的说法吗，我是说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消失了。”
“很正常啊，食物本来就是最重要的……”钟意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消失了？当着你面变成透明的那种？”钟意睁大眼睛。
赵文卿像看神经病一样，说道:“你，你在说什么啊？”
在一边走神，也可能是旁听的白衣开口道:“他说的消失，是指这些商店并没有被抢劫的迹象，但东西却不翼而飞。”
“就是这个意思！”赵文卿很激动，看向白衣的目光愈发亲切。
“我去的时候发现，其他区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只有食品区的货架和往常一样整齐，架子上空空如也。”赵文卿接着说道。
这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钟意猜测道:“会不会是幻术啊，比如东西实际还在货架上，但你看不见？”
赵文卿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朝着白衣的方向靠了靠，心想这女的跟有病一样。
“他看不到，我也看不到吗？”白衣当场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人家比你厉害也说不定啊，说得好像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样。”钟意不服，立刻还嘴道。
赵文卿缩在一旁，可怜无助，他感觉今天的白老师也怪怪的，和之前成熟稳重的样子完全不同。
“脑残。”白衣微微一笑，用两个字迅速结束战斗。
“你……”钟意提着一口气，她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赢，气得想挠墙。
于是她扭头，把气发到缩成一团的赵文卿身上:“然后呢，快点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赵文卿害怕极了，可他已经缩无可缩，只好哀求道:“没有然后了啊，姐姐。”
“我在外面找不到吃的，就回学校，本来我宿舍里还屯了点零食什么的，结果不知道谁把宿舍门反锁了。”
赵文卿颇为无奈，说道:“我无处可去，只好到这些死人身上找找机会，刚找到一袋饼干，你提着刀就过来了。”
现在让刀凭空消失，估计能把这个胆小的男同学吓死，钟意站起来，把刀也从地上拔出来，藏到身后。
“啊哈哈，这其实是个装饰用的玩具刀啦，你不要害怕。”她睁眼说瞎话。
看来凶手还是之前那几个混混，钟意有点担心，不知道小琴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也惨遭毒手。
目前还不知道S病毒的具体传播途径，但和这么多尸体躺在一起，环境又愈发恶劣，赵文卿现在还没感染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看着他浑身血污的样子，钟意从白衣手中夺过饼干，扔到赵文卿身上，挥了下手说道:“你跟我来吧。”
有吃的就是大哥，赵文卿把饼干扎进裤腰带，很听话地跟了过来。
“我再去外面探探情况。”白衣没有和两人同行，走之前，他认真叮嘱道:“小赵啊，小心点你旁边这个女同学，凡事要自己拿主意。”
“你再诋毁我！”钟意一脚踹了个空，咬着牙，对着白衣的背影拳打脚踢。
等了好半天都不见她停，赵文卿不敢打断她，委婉提醒:“那个，你打这么久是不是很累？”
“我很生气啊！钟意最后朝他猛踢一脚，没控制好力度，脚上的鞋飞了出去。
“……”赵文卿一言不发，跑过去把鞋捡回来。
看在他这么乖巧的份上，钟意舒了口气，说道:“算了，我们走。”
她一开始在前面带路，但显然赵文卿比她更熟悉这所学校，走着走着她就落在后面。
没人注意的时候，钟意停下脚步，看向遇害男生的位置。远远望去，他的尸体和其他人混在一起，并没有什么特殊，但钟意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她原地伫立着，忽然想起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生死悠悠尔，一气聚散之。
赵文卿见她不动了，跑回来问道:“怎么了钟意姐？”
“没事啊，什么事也没有。”钟意立刻回答，扭头越过他，一连迈上好几个台阶。
“还有，什么钟意姐啊，我比你小很多的好不好！”
“那叫钟意妹妹？”
“不要，好恶心。”钟意马上回绝。
“那，好像还是叫钟意姐比较合适。”赵文卿并没有打趣她的意思，很认真地思考着该如何称呼。
“钟意啊，就叫钟意！或者加点什么前后缀之类的，比如威猛的钟意大王……”
短暂的相处，钟意发现赵文卿是个很不错的人，又听话又懂事，比白衣好到不知道哪里去。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五楼，赵文卿刚拐进走廊，就迅速躲回钟意身后。
“好多人，都不认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非常怕生。
“放心啦，那个是我朋友……”钟意回头笑他，话一出口才想起来，这里不应该只有周廷方一个吗，怎么会有好多人？
她连忙回头，一眼看到周廷方站在三号实验室门前，和红毛谈笑风生。
看到她回来，周廷方很兴奋，大老远就和她打招呼。
“你回来啦，找到好吃的了吗？啊！这个男的又是谁！小钟意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钟意一个箭步冲出好几米，几乎是瞬间把周廷方拽到身后，和红毛几人拉开距离。
这速度很难说是人类能达到的，在场众人，包括被她护在身后的周廷方，惊讶之情皆溢于言表。
这要是被白衣看到了，估计又得给她一下，但钟意目睹了操场男生的死状，知道这些人手段有多残忍。
她心下一急，实在是顾不上这些。
红毛三人看到她，也是吓了个半死，下意识往小琴后面躲，被小琴在后背戳了一下，又不得不站了回去。
钟意扫视着在场众人，模样称得上凶神恶煞，连周廷方都收起不着调的样子，在她身后小声说道:“别动这么大气啊，都是熟人。”
“你和他们很熟？”钟意沉声问道，她本来就对周廷方没什么好印象，现在更没有了。
“还行吧，那个红毛是我高一的同桌，我跟他比较熟，其他的基本就是混个脸熟。”周廷方不敢替他们说好话，如实回答道。
钟意快步走到几人面前。
“听好了，姑奶奶我只问一次。”她举起右手，用手指比了个枪的姿势，食指瞄准红毛。
“人是你们几个谁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