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本来想直接飞上天台，比一层层下楼，再满地追着飞机跑方便多了。

正要动手，余光看到四号实验室的小窗户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这是裴礼的房间，他的眼睛像狡诈的狐狸，紧盯着钟意，等待她放松的那一刻。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姑奶奶走之前一定给你眼睛戳瞎！”钟意对上他的目光，本能地感到害怕，这种害怕让她非常不爽。

她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想干什么，自己到底怎么招惹他了？

头上的丝带已经扯下来，钟意把它叼在嘴里，重新拢了一下头发，又很自然地束了回去。

踩在楼梯扶手上一路下滑，视线被周围的高楼遮挡。她循着声音，正要出校门，看到柳楚楚站在保安室门前的台阶上，仰着头，头发湿漉漉的。

她到底还是把头洗了……

“等等，不是停水了吗，你哪来的水洗头发？！”钟意忽然反应过来。

柳楚楚闻声，侧头瞧了她一眼。

她指着泼在地上，已经结出一层薄冰的水，以及旁边的几个矿泉水瓶，说道:“我把几瓶矿泉水倒在一起，就够用了。”

钟意瞳孔地震。

她哆哆嗦嗦指着地上的几个空瓶子，正要开口，季芳从屋里走出来，带着口罩和帽子，脖子上围着毛巾，裹得严丝合缝。

她手上拿着一条毛巾，盖在柳楚楚头上，边擦边道:“她在逗你啦，这个是之前就放在保安室的雪水，冻完海鲜之后没有倒，也不能喝，这才用来洗头。”

“这……这样啊。”钟意放下手，她还以为这人疯了。

“啊对了，圣诞飞机。”她晃晃脑袋，指着天空和两人说道:“我听别人说，这个飞机会往下扔东西，你们要一起去捡吗？”

“圣诞飞机？”季芳一脸不解，看着钟意雀跃的样子，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笑着说道:“啊，你说的是空投吧。”

“就是那个！”钟意干劲满满。

“你说的是运输机，这只是个侦察机。”柳楚楚接过季芳手上的毛巾，搓着头发说道:“给这种规模的城市空投，不会用这么小的机型。”

果然，马达声从东边响到西边，声音逐渐远去，很快，天地又恢复了一派宁静的肃杀之象。

“不用灰心，肯定会有资源运进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季芳安慰着钟意，说着说着居然笑了出来。

她边笑边道:“粮食是民生之本，官方肯定是派专员分发啊，怎么可能让大家一窝蜂跑出来抢？”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她之前看别人打游戏的时候，什么枪啊头盔啊三级甲啊，都是从天上扔下来的，也没看见有飞机。

也可能是飞机出现之前，她就被小孩哭着用拖鞋丢出来了。

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想通这一点，钟意很快又开心起来。天色不知何时，逐渐变暗，原本晴朗的天空也被云层遮掩。

“现在几点了？”她一只脚刚踏进警卫室，就被季芳抓了出来。

“啊啊啊我就看一眼时间！”她挥舞着双臂，像一只被屠夫捏在手心的小黄鸡。

最后，她还是被季芳从头到尾喷了一遍，这才扑腾进去。

“啊，才四点钟，我怎么感觉过了一个世纪啊？”夜幕笼罩四周，即使是冬天，天还是黑得太早了。

“那个表停一会走一会，刚才被季芳凶了一顿，彻底不动了。”柳楚楚看着天色，估算了一下时间，说道:“我猜，现在大概是七点钟左右。”

钟意又探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秒针果然不走了，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在表盘上瑟瑟发-抖。

现在也没什么可做的，没想到原时空这么棘手的周廷方，在这里居然这么好搞定。

现在只要等着官方送粮，看好周廷方，把这次灾祸熬过去就好了。

EEEZ——！

“那我先回去了，现在不太平，你们两个晚上要注意安全。”钟意跑开几步，回头向她们挥手。

“好哦，明天见。”季芳也拿着柳楚楚的手，在空中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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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实验室的门，看到周廷方乖乖呆在房间里，钟意莫名有些欣慰。

他有椅子不坐，非要坐在地上，周围到处都是扑克牌。

“我不是让你把门锁上吗，万一有坏人进来怎么办啊。”钟意把门反锁。

“我在等待一场入室抢劫的爱情——”周廷方看起来快要无聊疯了，他这种人，就像是开在环山路上的赛车，宁可从悬崖上翻下去，也要把自己飙起来。

“来玩牌！”他随手抓起一把扑克牌，眼神中充满期待。

钟意走过去，看着满地的扑克牌，也坐在地上，随手拿起一张Q，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我不会玩这个啊。”

“什么，扑克牌都不会？”周廷方大为震撼，盯着钟意的眼睛说道:“你是不是现代人啊？”

凭什么一个1957年的傻狗都可以质疑她？

“那我们就从最简单的学起。”周廷方把牌拢归成一摞，洗好牌后，一人一张平分开来，倒扣在地面上。

他拿起一张红桃5，放在地上，又从钟意那边抽了一张牌，翻过来放在上一张牌后面。

“有和上面数字相同的牌，就可以把之间的牌都收走。”周廷方介绍完，也不管钟意有没有听懂，直接开始。

半小时后，他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无论是钓鱼，还是抓龟，还是其他任何两个人玩的游戏，他除了第一把能占些便宜，后面全都输得头破血流。

又一次失败之际，周廷方看着手上的牌，冥思良久，忽然把牌一扔:“不玩了！真是受不了了，今天手气不好。”

纸牌如天女散花落地，钟意正在兴头上，乞求道:“再来一次吧，这次我让着你一点！”

周廷方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谁要你让，哥们只是今天牌运不好。”

“……那好吧。”钟意好不容易找到点乐子，这么快又玩没了，她放下手中的牌。

周廷方实在看不了她消沉的样子，莫名让他想到金乌坠落，他伸手对着头发一阵乱搓:“好好好，我去那边把赵文卿叫来，我们两个一起斗你。”

“还可以三个人玩吗？”钟意喜欢热闹，翻身起来，抱着消毒液站在门前，说道:“还是我去吧，你留个门，我马上回来。”

她一路小跑，很快到阶梯教室1，正要敲门，发现门并没有关死。

“我说，你们怎么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啊。”这俩人，哪怕能像季芳那样，到一个草木皆兵的程度，也比脑袋栓裤腰带上好。

教室里并没有人回答她，钟意一眼望去，没看到赵文卿的身影，她又围着桌椅转了一圈，这里的确空无一人。

大晚上的他跑哪里去了啊？钟意有点生气，但命是别人的，腿也长在别人身上，她没有非管不可的道理。

尽管如此，她还是替赵文卿关上门，把门锁空挂上去。

回到二号实验室，钟意正要开口埋怨，第一个字音还没来得及发出，瞳孔骤缩。

“周廷方！”

钟意丢下消毒液，冲上去挡在他身前，警惕地环顾四周，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周廷方左肩插着一把弩箭，皱着眉，很痛苦的样子。

刚才他低头洗牌，大门开着，他也没放心上。洗着洗着，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如果不是他要站起来，此时这只刺入他肩膀的弩箭，就得插在他脑门上了。

看着钟意如热锅上的煎饼果子，周廷方还挺感动的。他忍着剧痛，刚想告诉她这点小伤还不如被蚊子叮一口。

钟意忽然抓住箭尾，硬生生把这支箭扯了出来。

“！”箭尖上的倒钩刺卡着肉，直接让他的肩膀出现一个窟窿，周廷方陡然睁大眼睛，眼前一片雪花。

“你……”他想说话，却说不出口。

倒下去之前，钟意用力晃着他的肩膀，她的声音在耳畔逐渐模糊:“周廷方？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周廷方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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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天色昏沉，不见月光，抬头可见云层密布，像是要下雪。

几只小鼠，见四下无人，从各处洞穴里钻出来觅食。

白衣站在某个胡同里，倚在墙上，身形藏匿于黑暗之中。他略微一动，贴着墙根走的一行小鼠才发现他，顿时扔了粮食，抱头鼠窜。

他无暇关注这几只小动物的行踪，注意力全在不远处那家零售店上。

今晚偷运粮食的，可不止畜生。

白衣很确定，他今天下午探查情况的时候，这家店铺的门是关着的。现在，这扇卷帘门又卷上去一半，不停有人抱着东西进进出出。

他们穿着相同的红白色制服，带着医用口罩，看起来像是某个公司的员工。店里没有开灯，门外有人举着手电筒，不停催促着来往之人。

有人出来时没看清路，被脚下的杂物绊倒，手中的箱子摔了出去。

东西散落一地，拿着手电筒的人连忙把他扶起来，又焦急又关切:“兄弟，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不？”

摔倒的人看着一地东西，也很懊恼，赶紧拍拍裤子上的尘土，把东西往箱子里装，说道:“没事，冬天穿的厚，赶紧的吧。”

他们说话的功夫，白衣已经看清了地上的东西，这一箱装的全部都是生饭团。

商店门口停着一辆货车，旁边站着两个持枪之人，也穿着相同的制服。货物全部装好后，所有人一同进入车厢，货车很快开走。

白衣这才走出来，从半开的卷帘门下钻了进去。

店内漆黑一片，白衣走到货架前，仔细查看一番，发现所有食品，包括调味料，一袋不剩全不见了，其他的资源倒还原封不动摆在那里。

此情此景，他心里已经有了算计，正要离开，柜台忽然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