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付祁臻压制几日,桑绰只觉现在身体的经络都疏通不少。
灵犀端来酸梅汤,桑绰连饮三杯,随后自在地哼起曲来,然而,灵犀却担忧起付祁臻会卷土重来,提醒道:“虽说这一回合是我们胜了,万一他破罐破摔……”
桑绰摆了摆手:“不会的,今儿我这么一闹,他们只会去指责付祁臻,为了付家颜面,短期内他不敢再动和离的心思,何况还有付大人在呢。”
谁说要俘获芳心才能留下?苦肉计显然更好用不是?
“付祁臻在做什么?”
灵犀想了想:“他刚从金府回来,眼下正在庭院。”
桑绰轻叩桌子,眼珠一转,从金府回来?难道又与金逍遥密谋什么?
“走,我们去偶遇,会他一会。”
*
庭院中,碧空如洗,四周被柔光笼罩,花朵芬芳,香风阵阵。
付祁臻把玩着墨玉,满脑子都是方才宴席上卫晏华那矫揉造作的样子。
他还真轻敌了,没想到卫晏华可真豁得出去,就像块狗皮膏药般粘在他身上,他付祁臻虽不在乎那些传言,可若传到那个人耳朵里,自己再想与她相认,怕是会被拒之千里之外。
托金逍遥去查玉雕的来历,也不知道何时才有消息。
真是小瞧她了……
付祁臻气急地猛拍大腿,这女子诡计多端,随时能变化多种面目,他一时竟分不清哪句为真哪句为假,倘若馋他身子的话是出自肺腑……
不行不行!绝不可,真到那地步,他就躲,他可是要为石榴姑娘守身如玉的。
桑绰踮着脚尖,悄悄走到他背后,然后换上轻柔娇嗔的声音,笑吟吟道:“找到你了。”
闻言,付祁臻登时向后撤两步:“你又想干嘛!”
桑绰放下托盘,一脸无辜:“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与你说说话而已。”
付祁臻哪里相信,提起衣摆就开始逃跑,可庭院四处种满奇花异草,他速度被迫减缓,一转身桑绰又出现在身后。
两人竟像新婚夜那般追逐起来,不过这次被追的人换成了付祁臻。
“夫君,晒太阳辛苦了,尝个果子吧,可是我亲自洗的……”
“夫君,昨夜我梦到差点跌落水中,是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这盏热茶还望笑纳……”
“夫君,库房外的幽客芳兰香气淡雅,不如我们一同去赏玩啊……”
“惹不起还躲不起了!”付祁臻朝后大喊,“谁要吃你洗的果子?谁要喝你沏的热茶?谁要和你一起……”
付祁臻话还没说完,一转头正好撞到了柱子上,额头瞬间便出现了一处红印。
“没事吧?”
桑绰见状,赶忙露出担忧神色,伸出手指想要去触摸,付祁臻则双手抵在胸前,瞪着一双眼眸,强忍着怒火。
他与金逍遥一番商量,为保计划成功,卫晏华此人必须笼络,委屈……就受会儿吧。
“你不就是不想和离吗?行,我答应你,这下你能离我远一点了吗?”
桑绰见目的已经达成,也恢复了正常的神情:“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吗?若你我和离,我不知该如何交代啊。”
不知如何同叠衣门交代啊……
付祁臻指着她:“我警告你,以后休要再说这些胡乱之语,诋毁我的形象!”
桑绰连连点头,暗自思忖,若与他彻底闹僵,寻找花衣令牌一事反而困难,还是暂且服软。
“当然。”
“平日离我远些,晚上分房而睡,井水不犯河水!”
“没问题夫君!”
付祁臻瞧她很好说话的样子,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可她既然有求于自己,付祁臻便重新拿回主动权,硬气起来:“还有!”
“不准再叫我夫君!”
*
“少爷,少夫人,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启程了。”
府门前停着两驾马车,车厢通体呈暗红色,两边各垂着一枚环形玉佩,外观华丽,车内空间也颇为宽敞。
桑绰惊于马车的华贵,也疑惑要去何处。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寺庙。”
“去干吗?”
“还愿。”
付祁臻冷漠回复,头也不回直接上了马车,若不是付容升偏要他带人散心,他哪里愿意同卫晏华待在一处。
桑绰以前穿梭于市井讨生活,如今还是头次坐马车,忍不住掀起车帘眺望,又怕被人识出,只敢撩起一角。
恰逢街上路过一群手捧书卷,正在作诗的书生,诗句轻轻传至车内,桑绰好奇,回头瞧了一眼。
付祁臻想到卫晏华的过往,脱口而出问道:“他们长衫在身,出口成章,你对他们很是赏识?”
桑绰不知他什么意思,还是回答道:“读书人学识渊博,我朝崇文,付府的门客便有不少擅吟之人,自是赏识的。”
看来《墨竹图》没有白寻,付祁臻懒懒地抬眼,卫晏华果真与那书生有些过往,现下不急,且让他好好琢磨这步棋。
付祁臻侧过身朝后挪了挪位置,继续宝贝他怀里的锦盒,不再多言。
*
灵山寺是京都有名的姻缘寺,香火极为旺盛,求姻缘的男女络绎不绝,寺庙门口更是聚集了不少人,个个都掏出钱袋拿出碎银。
桑绰眼神瞬时汇聚于一处,此处原是女子请求觅得良缘,男子希望金榜题名的许愿池。池底沉落着许多碎银,一眼望去银白一片。
乖乖啊,这么多银子,发财了。
付祁臻啧啧两声,命小厮看紧她便自顾自地走进大殿,上香跪拜便从后门出去,绕着一条隐僻的小道拐进了间小香堂。
小香堂里的摆设较为简单,只有一座小佛像和一处小榻,尽管已经打扫干净,依然可以看出争斗留下的几处痕迹。
付祁臻将锦盒轻轻放置在神龛旁,蹲下掀起了桌布:
“果然还在。”
他笑了笑,小虎牙显得愈发可爱,香案下是他逃婚时准备的包袱,付祁臻尝了口糕点,依旧酥软香甜,却没有当时逃离时的喜悦,不禁眼眶微红。
“本来想着逃婚之后就能光明正大地寻你……”
付祁臻沉默半晌,似乎下定决心,“但是现在也不迟。你放心,我一定会早日与她和离,就算此事闹到陛下那里,我也不怕。你可一定要等我啊……”
付祁臻将锦盒中粉色的石榴玉雕捧在手上,粲然一笑,然后缓缓靠近轻柔地吻了上去,眼神难得的柔和。
另一边,桑绰上香之后又啃起了喜饼,出发之前端叔热情地让她带上,那殷勤劲实在难以拒绝。
桑绰望着池底越来越多的碎银,角落里还有几块不菲的玉佩和金子,羡慕极了。她竟不知京都还有这等好地方,随便捞上一把都比绸缎刺客一年的俸禄还要多。
她不知付祁臻一个人去了何处,便在解签处看师父帮一些善男信女破解尘缘,一来二去也有些心痒,求了签兴冲冲地送了过去,希望能问出令牌的下落。
“如何?”
桑绰盯着师父紧皱的双眉,不由心生忐忑,“师父神妙,可否助我寻回失物?”
“失物就在眼前,不过您这个签……”师父神秘兮兮,接着换上张大喜的笑容,“夫人此签乃是上天入地的第一好签,您现在的夫君是上辈子祈求的姻缘,你二人是仙物为引,缘分为索,天上一对,地上一双。”
“我不算姻缘,只想问何时能找到失物?”
“夫人莫急,您这失物与姻缘关系颇深……”师父为让桑绰相信,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大摞客人送的赞美信,“我在此解签十几载,算得非常准,签友们都说我灵过百灵鸟,相信我你的姻缘……”
“灵什么灵!”
付祁臻从他们身后走出,带着一双愤恨的眼神死死盯着他,背过桑绰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骂道,“上次我来解签,你不是说我与卫家绝无姻亲缘分,简直是胡说八道,信不信小爷掀了你的摊子?”
师父愣在原地,伸出右手闭目算了半晌:“不对呀,您与卫小姐确无缘分,而且光照夫妻宫,命定之人就在身侧,你二人是仙物为引……”
“别胡说了,还仙物?你这……”付祁臻咬牙半天,最后从齿缝里挤出两字,“神棍!”然后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桑绰只觉自己仿佛也被瞪了一下,离开之际还是恋恋不舍地回望了许愿池几眼。
一路上,付祁臻一言不发,脸色甚至比此前还要臭上几分。
“瞧我做什么?”
付祁臻似还沉浸在师父的话语中,连声音都提高了很多,“我告诉你那神棍算得不准,你的命定之人也不是我,不准信!”说罢,气鼓鼓地靠着车壁生起闷气来。
一到付府门口,有个陌生小厮像是等了付祁臻许久,见到他便送上一封书信,付祁臻看了看书信,脸色一沉,毫不留情地将桑绰赶了下去,叫小厮上了马车。
望着几下没影的马车,桑绰十分无语,什么事情能急成那样?
忽然,桑绰停下脚步,既然付祁臻不在家,她倒是可以探一探付容升的书房,找找花衣令牌。
之前她已打探清楚,付容升的书房不单独一屋,而是在卧房里间。
付容升也不在府,机会难得,桑绰一路躲过小厮婢女,一个侧影便闪进付容升的房间,却正好瞧见一人从书房里走出。
付容升不在府内,那是谁?
桑绰定睛一看,来人悄摸摸地不似好人,可那衣衫,那神情,那腰间价值不菲的墨玉,分明是刚刚走掉的付祁臻!
他不是有事?怎会又出现在此?
听见付祁臻的脚步逐渐靠近,桑绰忙往里面躲了躲,却见他鬼鬼祟祟地不知藏了什么东西在衣袖。
“啪嗒。”
付祁臻慌忙将掉落的东西擦了擦,左顾右盼确认四周无人这才离开。
虽瞧得并不真切,但只一眼桑绰便已经确定那掉在地上的东西,正是她要寻找的。
叠衣门的花衣令牌。
阿绰:师父,信女愿用十年单身换令牌找回,
师父:准……
祁臻儿立刻捂住他的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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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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