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回去吗？”许言问。

周斯谈郑重点头：“回去，你给我副手铐，我去把他抓回来。”

许言哭笑不得地摆摆手：“刀哥你说这话太见外了，我陪你一起，顺便帮你回忆我们并肩作战的经历。”

虽然周斯谈并不记得许言口中所说的“并肩作战”了，但两人相处起来十分有默契，抵达冷库后，他一个眼神许言便懂了，立马藏到冷库的门后等待时机。

周斯谈进去之前，许言递过来一支耳机：“异能【密音入耳】加持过的，我们两个不需要开口，用意识就能通话。”

不过许言没说前提——这是局里给正副队长配备的，没有经过报备就给无关人员使用是要受处分的。

“大不了再关一次禁闭。”许言在心里嘀咕，嘴不服气地撅起，满脸都是跟他刀哥再次合作的兴奋。

周斯谈将耳机戴好，冲他点点头，示意自己要开始行动了。

周斯谈走进冷库，脚刚落地，雾气霎时变得浓重。

冷库里摆放着三排集装箱，尽管浓雾影响了视物的清晰程度，但周斯谈还是捕捉到了少年的人影。

少年轻盈地从一只只集装箱上跳过，然后稳稳落地。

“二哥，你真的来了，你真好，嘻嘻～”少年一边说着，一边走近。

周斯谈后退一步避开他。

“许言，你那里怎么样。”周斯谈用意识发出询问。

“刀哥，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耳机里传来许言的汇报，“上次也是，我走进雾里之后瞬间迷失了方向，变得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过……不过这次有点奇怪，我把自己的手指放在眼前都看不到，就好像雾是产生在我眼睛里的。”

周斯谈听着他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反应，心里窜上一股寒意。

他不敢多说，只能劝慰道：“那我尽量劝他把雾收起，你再等等。”

“那个怪物呢？”周斯谈看看四周，又看看少年手里，发现居然空无一物，又问，“你的黄铜灯呢？”

少年摆出不高兴的表情：“二哥问题真多，之前还说要跟我叙旧呢，是骗我吗？

“不过二哥真关心我，嘻嘻～”

许言听到这里，气得大骂：“他大爷的！这小子就是个混不吝！你问东他答西，还一直嘻嘻哈哈的，真是听得来气！”

跟这种人讲话绕个十圈八圈都只是白费口舌，周斯谈无奈扶额，很想一走了之。

但想到人命关天，不套出绝密信息或者现在将他一举拿下，根本无法杜绝案件再次发生。

周斯谈深呼吸，强压住突突直跳的额角，寻找之前心平气和的状态说：“答完再叙旧。”

“好吧，二哥你问吧。”

周斯谈见他终于配合，循序渐进地开始了流程：“你是周斯年？”

少年乖巧点头：“嗯嗯。”

“临宣市近几个月的雾都是你下的？”

周斯年笑嘻嘻地呲牙：“对呀，二哥你在我的雾里才会恢复视力，我是在帮你呀。

“等雾扩散得更广，持续时间变得更长，等临宣市变成‘迷雾小镇’，二哥你以后就不会受近视的困扰了。

“以后我陪你去旅游，雾在山林里可好看了，嘻嘻～”

周斯年说着，眨巴两下圆圆的狗狗眼，一脸等待夸奖的小骄傲。

察觉到雾里雾外自己视力的区别，周斯谈回忆着今天比上次凶案更加浓重的雾气和许言反馈的情况，低声问：“那其他人呢？”

周斯年不解地歪头，反问道：“我只跟二哥一起生活，为什么管其他人？”

周斯年这种自私的、不管不顾的态度，让周斯谈觉得遍体生寒。

“二哥，跟我走吧，我们老家快要建好了，你跟我一起去住吧。”周斯年走近一步，轻轻扯着周斯谈的衣角摇晃，一边撒娇一边畅想未来，“你还是住我隔壁房间，嘻嘻～二哥你想吃什么零食我都给你买。”

说着，周斯年打了个响指，褐色的建筑拔地而起，缓缓展现出它的全貌——是个复式二层小楼。

它比刚才只露出墙面时更加簇新了，已经变得跟合照里一模一样。

看着复式小楼，周斯年脑中闪过几帧在小楼生活时的片段。

见周斯谈冷着脸不回应，周斯年以为他是不满意这个安排，继续道：“你不想住以前的房间吗？老爸死了，我又没有邀请大哥的打算，老家的房间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二哥你可以随便选。”

“够了。”周斯谈推开周斯年的手，毫不留情地开口打断。

“这个月已经发生了三场案件，你说雾是你下的，那人也是你杀的了？”

周斯年不答，反问他：“二哥，你不想跟我一起生活吗？”

“不想。”周斯谈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甚至是恶心。”

周斯谈无法投入周斯年构建的生活中去，他更不能忍受自己跟一个毫无恐惧、不知悔改的杀人犯呆在一起。

周斯谈从口袋套出手铐：“来吧，乖乖跟我走还是打一架？

“或者你让那个怪物出来，让它跟我打。”

周斯年又回到刚开始答非所问的状态，对周斯谈的提议一躲再躲。

他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脑袋：“二哥，我们四年没见，你不想我吗？”

“就算我们之前关系够好，但我现在失忆了，对你提不起任何兄弟情感，你不需要再打感情牌。

“你没有明白现在的问题，你杀人了你知道吗？”

周斯年掉下两滴眼泪：“可我很想二哥。”

许言在耳机里暴躁大喊：“他神经病啊！都什么情况了还搞深情表白！”

周斯谈也倍感无奈，不再多言，走上前冲着周斯年的脸挥上一拳。

出乎意料的，周斯年居然没躲，给他当打手的怪物也没有出现。

“你的黄铜灯呢？”

周斯年捂着流血的鼻子：“嘻嘻～我感觉二哥想杀我，就把它收起来了。”

“什么？！”周斯谈没有听懂两者之间的关系。

他把手铐给周斯年戴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驾着他的胳膊往冷库外走：“把雾散了吧，带你去异能调查局做做客。”

“好的，二哥～”周斯年笑嘻嘻地答应。

他将雾气解除后，露出依旧灿烂的笑容，鼻血流满了半张脸，看上去透着股可怜。

走出冷库，许言从门后走出，抬手押着他的脑袋让他低下头。

“给你打一针，别动啊！”许言语气强硬，然后从口袋取出一支针剂，注射到周斯年的后颈。

周斯谈问：“这是什么？”

“能压制异能的药剂，时间24小时，24小时内他发挥不出异能，免得在局里也兴风作浪。”

三人回了车里，许言开车，周斯谈暂时充当了副手职位，负责在后座押解看管人犯。

周斯年的鼻血已经止住了，但鼻子下还挂着两道血痕，有点滑稽。

他双眼湿漉漉地盯着身旁，把周斯谈盯得心里发毛。

周斯谈打开录音设备，照着之前许言和方诺审讯他的方式开始询问：“你与死者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呀，我都不认识他。”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为了杀他啊。”周斯年眨巴两下眼睛，一脸理直气壮。

周斯谈：“……”

“噗，这孩子倒是诚实。”许言忍不住笑出声，“刀哥你问问作案方式之类的，还有他们【悬赏组织】之后的打算。”

“刀哥？什么刀哥？”周斯年闻言一改态度，拼命挣扎起来。

许言踩下刹车，从腰间掏出配枪对着他：“你别动！”

周斯年双眼通红，瞪着周斯谈：“他为什么喊你‘刀哥’？你究竟是谁？你是【无名】的刀还是我二哥？”

“重要吗？”

“很重要！！！”周斯年吼完，低头呜咽起来，肩膀随着哭声一耸一耸。

周斯谈伸手把许言的手机拿过来，然后激发异能。

时间停止了，没有加持异能的手机壳，许言受到异能影响，保持着拿枪的姿势一动不动。

周斯年看看许言，又看看周斯谈，瞬间破涕为笑了。

果然，许言认识的刀异能为【意识化形】，而周斯樾和周斯年两兄弟所认识的周斯谈异能为【操控时间】

或许是之前兄弟情深，周斯谈送给兄弟两人加持了异能的礼物，从此他们不受异能影响，在暂停的时间下依旧活动自如。

“我送你的礼物呢？”周斯谈问。

周斯年急忙抬手，因为两手被铐着，他笨拙地从衣领里拽出项链，项链是银制的，故意做旧风格，底端是与黄铜灯一模一样的挂坠。

“二哥，我说真的，【悬赏组织】要害你，你跟我走吧，我能保护你。”

“之后再谈这个，先去交代你的事。”周斯谈将异能解除，把手机丢回许言怀里，“继续开车吧，他不会再闹了。”

周斯年叹了口气：“二哥，你好天真，你根本无法摆脱嫌疑。”

说着，他冲手机努努嘴，提醒说：“以后记得先看手机，看看有没有少东西，最吓人的是多了点什么。”

周斯谈突然心慌，拿出手机切换进分身空间。

点开表格，居然多出一部分内容。

【4月27日，晚上11点51分】

【目标：232号】

【异能：水肺】

【异能器官：肺】

【致命伤：胸腔撕裂】

【结果：完成】

看着【结果】处的“完成”二字，周斯谈心里咯噔一下。

他拍拍椅背连忙道：“糟了！许言，快去医院，裴安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