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秋雨,气温直线下降,第二天江知照一坐起来就被冷得打了个喷嚏。
淮城的夏秋季节就是这样,夏日绵长而猛烈,又总是在不经意间突然入秋。
他坐在床上懵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始洗漱。
光亮的镜面上,映出他布满血丝和黑眼圈的脸。
江知照叹口气,心想今晚睡觉还是锁门吧。
洗漱完手机就响了一下。大清早的,木子良就给他发消息:
【我靠,知照,你快看班群,你差点就被炸了】
江知照一脸懵,他又咋了?
退出去一看,班群未读消息99
他点进去粗略看了一眼,起因是孟子辰莫名其妙在群里说了一句:【有些人把别人弄伤了就不会道个歉吗?】矛头直指谁不言而喻。
接下来就是宋彦和孟子辰的几个狗腿相互在群里煽风点火,就差指着江知照鼻子说:就是因为你,宋彦和孟子辰才受伤的。
一溜串消息下来,江知照觉得木子良说得不错,他差点就被炸了。
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转折就在昨晚十二点。
先是木子良在群里发了一条:【我看到了,是宋彦去抓的江知照脚踝,先导致江知照摔倒】
然后群里一瞬间安静。
过了一分钟,薛应出来质疑:【你跟江知照关系那么好,说不定是在帮他打掩护,毕竟又没人看见】
然后谢秋就突然回了个:【我看见了】
随后就是班长:【我跟琳琳正要回去拿东西,确实看到后面有一只手把江知照拉下去】
群里再一次安静,陷入诡异的沉默。
近十分钟后,宋彦像是刚看到消息的样子:【不好意思,才看到消息,上午是我没站稳差点滑倒所以情急之下抓了江知照的脚踝】@江知照【你没事吧?】
然后消息就到这里戛然而止。
江知照这个时候早就已经睡死过去了,根本不可能回谢秋。
群里的气氛就这么尴尬地停留在这儿。
当然,江知照也不打算在群里回应宋彦,他可不觉得昨天是被匆忙拉下去的。
情急之下和故意为之他还是分得清的,懒得搭理他们。
江知照出门时被自家哥哥叮嘱着加了件外套。
“知照,在学校一定要与同学和睦相处……”
江知照开始恍惚了,匆忙穿上鞋就夺门而去,“知道了哥。”
今早天气已经放晴,江知照到教室时人到得差不多了。
谢秋已经坐在位置上开始早读。
他坐下时顺手把伞递过去:“谢了,伞还给你。”
谢秋掀起眼皮,看到他眼睑下的青黑,问道:“昨晚没睡好?”
江知照握着伞的一端,而谢秋却没有从另一端接,反而是抓到江知照把着的这一端,刚好对着江知照握住伞柄的指骨,再往前一点两人手指就要碰到一起了。
江知照眼皮一跳,不明白谢秋这又是在搞哪一出。
木子良刚还在跟前面的同学说话,听见声音也凑过来,“你看我们班群里的消息了没?” 一转头看到江知照的眼睛吓了一跳:“我靠,兄弟这么拼呐,不就一个月考你连觉都不睡了?”
江知照白他一眼,趴在桌面上,没什么力气地说:“我先睡一觉,老师来了叫我。”
“怎么了这是?” 木子良伸手想要去试试他额头,结果被谢秋抢先一步。
“没发烧。”谢秋说。
江知照脸闷在臂弯里,摇了摇头,沉闷的声音透出来:“不是,昨晚没睡好。”
“你看,果然是去复习了。” 木子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江知照强撑着双眼微微抬头说:“你们说二十多岁的青年会不会突然来更年期?”
“那可能是一种新型人类体质。” 木子良摸着下巴说。
“应该不太可能。” 谢秋说,随即想到了什么:“你哥哥跟你说了什么吗?”
江知照指了指挂在桌上的伞,感叹:“我觉得我哥有成唐僧的潜质。”
鬼知道他哥昨晚到底怎么了,大半夜的闯进他房间像个唐僧一样念叨什么‘友情的真谛’、‘如何处理好友情的界限’……
听得江知照差点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他一整晚都没想明白,他第一面见到的那个文质彬彬的哥哥去哪儿了?
江知照睡到了早自习打铃。
轻快的铃声敲响他每一个神经,让他很快清醒过来。
拿出书准备开始早读。
这时教室里出现一阵骚动,木子良拍拍江知照书桌,笑得一脸幸灾乐祸:“你快看,谁来了?”
江知照看向教室后门。
宋彦和孟子辰两人站在门口,宋彦脚上包扎着伤口,一手杵着拐杖,另一手被孟子辰扶着。
见全班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尴尬地把脸朝下,一拐一拐地进了门。
“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 木子良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到了,有几个笑出了声。
江知照眼睁睁看着宋彦跳到他面前。
“知照,对不起,昨天是我没扶稳梯子,差点滑倒,情急之下才抓住你脚踝的,我也不知道会把你扯下来。”
早读的时间,他们班里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教室最角落的位置,一个个昨晚吃瓜吃得今儿不亦乐乎。
“道你妈歉呢,” 木子良直接开炸:“要不是昨天谢秋在现场,班长和学委刚好提前回头看到了,你是不是就准备把这事儿推给江知照了?”
此话一出,全班倒吸一口冷气。
宋彦脸色陡然一变,“不是,我没想到会把知照带下来。”
他还想要辩解,谁知江知照却拿书敲了敲桌面:“早读铃已经响了,你还要在这儿耽误我们学习?”
宋彦脸色一白,“那我先走了。”
他被孟子辰扶到了座位上,坐下前他往后看了一眼,江知照正跟旁边的谢秋说着什么,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就像、就像最开始和他说话一样。
他不明白江知照怎么突然就不听自己话了,不仅不愿意搭理他,看向他的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一股漠然。
“宋彦,你怎么了?” 孟子辰趴在他桌子上询问。
宋彦转过头,露出微笑说:“没事,只是觉得有点伤心,可能我做了什么让江知照讨厌我吧。”
孟子辰瞥了一眼后面,冷哼一声:“就江知照那样子,哪儿配得上你。”
宋彦笑笑:“没事,大家都是同学,应该好好相处。”
早自习一结束,凉班就拿着一沓崭新的试卷进门。
“我说几个事情,第一,今天上午进行一个小测验;第二,月考的座次表中午就会出来,明天大家放学就把桌肚里的东西收拾好,按照座次表把自己的桌子搬好;第三,后天开始月考,这次的成绩是检验你们这段时间学习的一个标准,尤其是某些想要走保送的同学,” 说着,视线往下扫了一眼,着重在几个尖子生身上,“每一次考试对你们来说都是高考。”
说完,凉班直接开始发试卷,半点不含糊。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又各科又进行了大大小小数个测试,他们班总体成绩都不差,老师讲题都是挑着错题讲,讲完了又开始做新的试卷,做完了又讲,如此反反复复,持续到第二天下午才终于结束。
“明天开始月考,待会儿放学大家把桌子搬了。” 物理老师走前代班主任最后嘱咐一遍。
木子良一头撞到了桌面上,长叹:“终于结束了,这两天我感觉我就想那热锅里的蚂蚱,一会儿被炒,一会儿又给我扔进水里冷静,冷静够了又给我扔进锅里炒,给我反复鞭尸。”
学位也是靠在了旁边的墙上,已经做题做得神志不清:“噫吁嚱,考高之难,难于上青天。”
随着一声放学铃响,全班都欢呼起来,把物理老师给吓了一跳,笑着说:“看来这两天给你们憋惨了。”
他们按照座次表把桌子放到相应的位置,多出来的十几张桌子就堆到教室后面。
又将教室打扫了一遍,学生们才往家里走。
江知照跟谢秋先去附近宠物店买了些用品。
最近天气渐凉,他担心圆圆会冷,给圆圆换了个猫窝,又添了几件衣服。
江知宴这几天忙,回来时天都快黑了,所以这两天江知照放了学就去谢秋家,吃了饭喂了猫,再两人一起学习个把小时,他哥就会开车过来接他回去。
江知照觉得他哥开车过来太过显眼了,提出过他自己回家,被江知宴严词拒绝,然后换了一辆不那么显眼的小轿车。
江知照觉得他哥可能真是因为受什么刺激突然出现更年期了。
一回谢秋家里,江知照就开始呼唤:“圆圆。”
一道橘白的身影像闪电一样蹿出来,兴奋地趴在他脚上。
江知照揉了揉圆圆的头,“先去玩,等我换了鞋给你看新买的窝。”
江知照买的猫窝深受圆圆喜爱,圆圆一躺进去就舍不得出来了,眯着眼舒服地伸开了四肢,他上手抓了抓,爪子Q弹软绵,摸得都舍不得放手。
玩够了江知照才走回桌面,他跟谢秋呈对角坐着,这样就不会妨碍对方。
桌面上还放着给圆圆买的鱼罐头。
刚才给圆圆筑窝玩得不亦乐乎,都忘了还没给圆圆喂饭。
江知照便拿过来打开,圆圆突然闻到味道探头,‘喵’地一声跳上了桌面,大摇大摆蹿了过来,‘碰’地一声撞倒了谢秋新开的墨水和立在桌上的书包。
“圆圆——” 江知照惊呼一声,放下罐头就去扶倒下的墨水。
另一只手比他更快将墨水拿起来,用纸垫着防止落到地面。
“圆圆,你闯祸了。” 江知照严肃说。
圆圆低下尾巴和耳朵,将罐头放到地上,‘喵呜喵呜’地叫,似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没事,圆圆也不是故意的。” 谢秋倒是一脸淡定,墨汁没掉到地面,但有几滴沾到了他衣服上,他起身说:“我先去洗洗。”
江知照则收拾桌面。好在墨水并不多,只沾了一小块,几分钟就收拾干净了。
他又去扶谢秋倒在桌上的书包,好巧不巧,书包里露出一个藏蓝色的爱心盒子,盒子不大,上面绑了个蝴蝶结,一看就是别人送的。
江知照突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他跟谢秋是同桌,都没发现有人往谢秋书包里塞了东西。
但是谢秋应该也发现了吧,发现了还把东西带回来,那不是……
“你在看什么?” 谢秋突然出现。
“我我我……” 江知照吓了一跳,手一松,刚扶起的书包又瘫了下去,里面的盒子掉了出来。
江知照不说话了。
谢秋拿起盒子,前后看了看,问江知照:“你送的?”
江知照睁大了眼,“不是,这是从你包里掉出来的。” 说完瘪瘪嘴:“估计又是哪个暗念你的人塞你包里的。”
“我不知道谁送的,”谢秋声音低沉微哑,解释着:“刚才收拾书包时没看到,明天我会还回去。”
“哦。” 江知照视线飘忽,随手拿起一本书:“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去复习了。”
”好。“ 谢秋将东西随手丢在桌面上,继续去复习。
几分钟后,突然出声:“我只是觉得,需要跟你解释一下。”
江知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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