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崔屿的眉毛皱起,他气极,几乎都要气炸了。

正经人谁天天没事去耍别人玩啊。

“你气啦?”贺浔扶着桌子,可算消停了下来。

他看崔屿的神情,见崔屿嘴唇抿成一条线不搭理他,他就继续说道,“生气那就憋着。”

果然是狗嘴里头吐不出象牙。

憋着?

肝就是这么被憋坏的。

“若我真的憋死了该怎么办?”崔屿咬牙切齿道,并在心底“祝福”贺浔出门时左腿绊倒右腿摔一跤。

“还能怎么办啊?直接火化去。”贺浔怂肩。

崔屿沉默:“……”

他要在心里再次“祝福”贺浔摔跤时脑袋刚好碰到一颗石子,然后傻掉,傻得留口水。

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是,崔屿握拳,语气不善,“那我死后一定变鬼来索命。”

要想长命百岁还是不能太憋着。

“行啊。当怨鬼总比当死鬼好。”

贺浔说完话 ,两个人各自静默 ,心下都揣着点儿心思。

崔屿脑子里头想的是:我让你先嘚瑟吧,到时候我一走,哼,我连块靴子印都不给你留下。

贺浔脑子里的东西可就多了,他的嘴抿直,看起来倒是没有多么地高兴。

“饿了吧,你昨天没吃多少就歇下去了。”贺浔见对面不吭声,怀疑他倒气了,便伸手探探崔屿的鼻息。

嗯,不错,还有气。

那估计是崔屿不想理他。

“不饿。”崔屿没被饿死,就已经气饱了。

崔屿把贺浔的手拍掉,斜眼睨他一眼,“只是不吃不喝三天之内死不了。”

这话说的略带自嘲与讥讽,语气比平常要重。

“崔医师想修仙?”贺浔挑眼问道。

崔屿未能明白他的意思,“啊……”便听得贺浔老神在在地说着,“不吃不喝,辟谷念咒,坐化成仙,过得比地牢的犯人惨还自以为是怡然自得。那些羽化成仙的人其实都死得翘翘的,尸体发霉长毛……崔医师莫不是对长白毛有执念?”

闻言,崔屿抬下巴:“不如干脆说,他们都是被饿死的吧。”

“嗯。”贺浔道 ,“被自己作得饿死的。”他起身,右手扶着拐,倒是十分熟练地做出腿脚不便的模样,黑靴上掉吊着的银链条晃动碰撞就被相互弹开了去。“我去叫人给你拿餐食。”

结果并不如崔屿的愿,贺浔没被绊倒。

等人一走,崔屿用完饭。

从门口鬼鬼祟祟探出一颗刺球般的毛脑袋,他横冲直撞地扑到崔屿跟前,抓着他的手语气黏糊糊,呜呜咽咽的,“崔医~”

崔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抓讶到,条件反射地抬腿往前轻轻一踢。

那毛脑袋开始抹鼻涕,话说个没完没了:“两天了,他们都不让我见你。”

“候爷这两天和疯了似的,把房内的所有人都踢了出去。我根本见不到你。”

“阿平,你冷静一点。”崔屿忍不住道,“我的衣服都要被你抓烂了。”

好不容易把那如米糊般牢牢粘着自己的人扒拉下来,还未再说几句话,崔屿便瞧见阿平眼睛肿得老大,眼周通红一片,看起来一派凄惨,阿平期期艾艾道,“这两天我过得好苦啊。”

崔屿默然:“……”

你苦你的,我难道就不辛苦?

“还好意思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崔屿的拳头硬起来,“生情散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啊,崔医你当时倒是给我点时间说啊。”阿平的脸皱巴巴的,跟条青苦瓜似的。

“你可知道我那时……”崔屿火大,“唰”地一下站起来,在这雷霆之下,千钧一发之际,阿平义无反顾地站起来把崔屿重新摁在椅子上,“不,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事情是……”

崔屿望向他,眼底迷惑不减。

怎么,生情散的事情还不够重要?

还有个更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

阿平深深吸了一口气,字正腔圆:“就是,我昨天去找在西巷口布料行旁边那个算命特别灵的瞎子算过了——崔医你和侯爷的八字根本不合!”

崔屿:“……”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遇上关于贺浔的事情就倒霉,倒了八辈子大霉。

“好准。”崔屿坚定地点头。

“对啊对啊。”阿平右手握拳左手平掌,上下一叩,“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凡事切莫强求。”

“求什么?”崔屿表情一变。

该不会是阿平已经被策反劝自己别离开候府了?

崔屿求的就这个东西,叫他“莫强求”,不就是让他放弃的意思?

阿平观崔屿其脸色不对劲,心下一个咯噔:该不会崔医与侯爷那一/夜生情之后,他们就私相授受,非死也要在一起了?

“Duang!”仿佛有个大锣鼓在阿平的脑中重重一击,余音绕梁,他在刹那之间直起了腰杆。

不行,他不同意。

候爷是个好人家吗?

阿平想起了崔医他们的第一个晚上,贺浔从进门到出门前前后后的时间根本不长。

而且,侯爷的身体不行,病若无骨。

崔屿若是与侯爷在一起,别说阿平同不同意,光就贺浔那点零星的身体能力,崔屿以后也会变得不幸的。

断然不可让崔屿在这大好年华里吊死在一棵病歪脖子树上……

侯爷他绝对不举啊!

阿平表情慢慢破裂,恰好此时,崔屿应了他的话:“反正不管你怎么劝都没用。”

阿平嘴唇颤/抖:“果,果真要如此?”

崔屿这是第一次见阿平如此激动:“果真。”

阿平眼前一黑,道:“既然如此,你能做到贤惠知趣,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而且你身高必须得比冯管事高?”

崔屿:“?”

这就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了吧。

为什么离开候府要作到比冯管事高呢?

崔屿拍桌,“我还年轻,当然还会长高的。而且冯管事已经是个老头了,以后或许还会驼背。”

“既然如此,那你能连续做五个后空翻,扛着候爷做十个深蹲,还会擅长骑术,剑法高强能跟侯爷打上好几个来回并且不见逊色吗……”

“这是什么要求?”崔屿感觉一觉起来候府里头的所有人好像都不太正常了。

难不成他们害了颠病?

那什么颠病还能传染啊?

“照你说的意思,你难道要求我赤手空拳硬刚府兵,直接从侯府一路杀出去吧?!”

哇,这也太抬举崔屿了吧。

阿平的瞳孔地震:他们,他们还要私奔,从侯府一路杀出去?

“这不是我的意思。”

你们可千万别私奔啊!

虽说话本子里一直这么演,但这件事情放在崔屿身上就十分让人震惊。

崔屿愣神,“是……是侯爷的意思?”

啊,如果真要这么办,除非崔屿是下届武林大会的擂主。

“是侯爷他娘——平阳公主……”

虽然是冯管事说的,但照他的表达,应该就是平阳公主的意思。

崔屿震惊,嘴巴张得圆圆的:“竟然,牵扯这么广?”

他何德何能,才会如此这般。

阿平痛心疾首:“还用问,侯爷可是公主的亲儿子啊,怎么能不牵扯?”

这可是她儿子的人生大事,理所应当得让人家知道吧。

竟然如此艰难吗?

崔屿在风中萧瑟,轻轻一吹,或许就跟燃到头的烛火一般被吹灭。他的手啊,脚啊,冰冰凉凉的,寒风刺骨。

三日后,这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崔屿心头,甚至更加严重——

崔屿站在大门前,浑身僵硬,张开的嘴巴里吃进了许多寒风,身体摇摇欲坠。

他此刻像一个一只关节破旧损坏的脆弱木偶人,不仅表情呆滞眼神无光,而且,或许只要轻轻一扯,他就会散架,身体的小零件在地上七零八落地躺倒。

呼啸的北风巴掌似地扇在崔屿的脸上,到底是因为脸僵,他笑不太出来。

可能是因为害怕冻牙,他没敢笑一声。

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崔屿望向远处,心头一颤,然后骤痛,但他此刻表情就跟一座冰雕一般,是僵硬的、冰冷的。

突然之间,崔屿身上被披上一件柔软轻盈的鹤氅。

贺浔看着崔屿被冻得发粉的脸颊,想到之前开玩笑让崔屿有些不愉快,便想着缓和一下,他绕到崔屿跟前,眨了眨眼睛,语气难得轻柔,“不冷?”

崔屿见是贺浔来了,不客气地搂了搂鹤氅,嘴内虚情假意道:“天气寒冷,侯爷也要保重身体,不必在外头和我一起……”

他们一起站桩。

贺浔轻轻摇了摇头,说话哈着的气从嘴里呵出来,让他锐利如尖刀的五官容貌像蒙上了一层纱似的,显出几分柔和,“倒不用如此客气。”

贺浔挑了挑眉头,眉梢都透露/出喜悦,低头柔和对崔屿道:“高兴吗,你师父师娘要来了?”

崔屿:“……”

崔屿勉强地扯了下嘴角。

我可太高兴了,高兴得要一头扎进雪堆里让自己冷静一下。

贺浔没注意到,崔屿的右手把衣服揉得皱成一团。

“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崔屿几乎是咬着牙道。

今天真的是个“喜气洋洋”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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