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从小波口中说出，刘儿的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不敢抬眼看面前的男孩，动作只顿了一瞬，就又恢复了平静，吃力地把行李往里搬。

梁重的房子是个连栋的二层别墅，不大，但又有个直通大门的院子，因长期没人居住显得荒凉。小波跟在刘儿后面踏上台阶。他不是第一次来了，知道刘儿的房间就在一楼，于是忍着一股气帮他把东西全部搬进房间里。然后就站在那里，房间的正当中，拿出那个本子，嗓音干涩道：“要还我？怎么还？”

“……”刘儿看向小波手里的那个本子，神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望向小波的眼神也越发晦涩难辨。他垂着头不说话，坐在床边。

“你这是什么态度？”小波再次逼问，一步步走过去，蹲在刘儿面前，仰头看他，企图从那张通红的脸上看到些自己想看到的内容。

“你怎么随便动我东西。”良久，他只吐出一句苍白尴尬的埋怨，然后伸出手指缓缓把那个藏在自己枕头底下几年的牛皮本子勾回怀里。

小波盯着他很长时间，然后猛地攥住了刘儿的手腕，声音发紧：“……对不起，我不该看。”几个急促的呼吸后，他站起身来大步离开，红着的眼眶在自己的衣袖上留下几道水痕，快速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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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重躺进摇椅里，穿着和许深深同款的浅蓝色珊瑚绒睡衣和狗熊棉拖鞋，他满意地翘起脚，不以为然道：“小刘儿有记账的习惯～一开始他也记我的，后来被我凶了才不再记了的。”

“所以小波是发现刘儿记他账了？”许深深窝在沙发里，为两个小孩担忧，但听起来像是在八卦。

“许老师这么关心别人干嘛，明天去动物园喂小羊？”梁重懒洋洋地两手交叉在肚子上，提出约会邀请。他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了，无意间看到新开的动物园，就想到去逛一逛。

“你说的是那个可以开车进去的吗？”许深深心思直接被吸引，也不再纠结小波和刘儿的问题，开始絮絮叨叨地计划明天切一兜胡萝卜带去，再搞点小零食自己吃。

向日葵插在一个精致的玻璃花瓶里，比刚买回来时开的更漂亮，花朵完全绽放，圆润饱满，如同一个个小太阳在照耀。许深深一边打趣说能闻到瓜子的香气，一边认真照料，家里这么多植物就这一瓶是他自己管的，每天都要拿到阳台晒晒，惦记着换水，花瓣柔软而光滑，花心坚固而均衡，散发着慈悲和宁静的力量，亦让人温暖舒适。

梁重就站在阳台门口看着，半靠在门框上，一手插兜，一手拿手机对着许深深，对方蹲在那瓶花前，天光赋予侧脸一道明亮的轮廓，连接其修长的脖子乃至锁骨，映得整个人简约又清雅，在镜头里像是加了柔光滤镜。

明明在冬日里，唯一的鲜艳就是那十二朵向日葵，梁重却觉得许深深暖融融的，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的温和，他只知道自己喜欢这样的画面，想要用一辈子记住。

两人都穿着宽大的白色棉服，坐进车里，许深深难得点了支烟，只吸了一口，梁重就开口：“什么时候开始抽的呢？”

许深深不急不慢地把窗户开了个缝，让冷风灌进来，也带走车内的烟雾，他才回答：“和老白没分手的时候就开始了，”他挑挑眉故意道，“那时候他父母不远千里来我家闹腾，我还拿烟头烫了他爸的手背。”

这事是真的，许深深没说谎，他想看梁重有什么反应，但具体要从中得到什么肯定他也不知道，上次去了姥爷家后，梁重于他的态度简直像老夫老妻，可他明明还没有答应谈恋爱！

“咱家就不会，你看姥爷都让咱办订婚宴了～”梁重抓到重点，果断追问道，“那我们明年夏天结婚？”他握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并不看许深深，可他知道许深深在看着他，而且是目不转睛。

“我只是说夏天，没说哪个夏天。”

梁重听完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展颜一笑，只说不是这个夏天可没反驳会和自己结婚，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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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市一家古风古韵的茶楼内，梁家三叔脸上是一贯的春风和煦，仿佛来此只是与自己许久未见的子侄晚辈们会面，只有他的手指在重重摩擦着实木沙发的扶手，看着自门外而来的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没摆出任何架子，也没咄咄逼人，仅仅是在房间的中间站定，就显得气质脱凡。

“阿情，近来好吗？”

“这是你同常刀联络的记录。”梁情没有搭理他假惺惺的问好，也没有喝放在桌子上的那杯茶，只是甩出了一系列的交易流水和通话详单。

三叔收回手，只是慢慢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常刀是我以前的朋友，打打电话做个生意，不过分吧？”他的语气再怎么柔和，神色再怎么亲切，都压不住那通红眼睛里的气愤，梁情目及对方弧度不变的嘴角，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他想赶紧说完离开，不要耽误自己明天给小明星接机。

他并不喜欢与这种人多话，即做了龌龊事又仗着自己长辈名分拿腔调的人，他觉得俗，俗不可耐。就是这样的人多了才会让世上千万人没了机会没了尊严，他们手握权势，让那一个个本来自傲的人垂头下跪，还要用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的胡话来打压。

偏偏摆出副万人敬仰的慈善家派头。

“这是你参与常家药企的账单，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忘了姥爷不让碰这些还是你认为自己不是梁家人了。”梁情忍着厌恶，抛出重点，今天前来就是为了把这个盯着梁家名头的臭虫带回去，就梁情来看，他觉得绑了带回去也无所谓，最好再揍上一顿，而男姐偏偏告诉他，在地市不止一个看梁家势头行事的，里子面子做足后怎么着都行。

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嘟囔了一句：“好了吧，我不想说了。”然后直接了当：“梁家三叔说，自己做了错事，没守规矩。拜托我带他回去见姥爷。”

梁情首次拿出自己久居上位的强势，身边的男姐给小情儿抛出个无语的表情，只能跟着喝道：“带老三回去！”

他以为梁情会多大张旗鼓，不曾想对方是不愿与这蠢老三说话，别说是狂妄自大，就连点嚣张气焰的火星子怕是都没放出来，他自笑自己想错了，但误打误撞又省了大事。

他心想，为什么这么顺利，那老三竟然都没有一句狡辩或是把他们扣在这里，男姐来之前把这些可能全都想了一遍，但是似乎以这种闹剧的形式就把老三解决了。

不可思议。

“男姐，你知道在你着急忙慌查事情的时候，我干了什么吗？”梁情懒懒摊在副驾驶座位上，好心肠地替男姐答疑解惑，“我去把这位三叔的老婆孩子送回了G城，他们现在想必沾沾自喜以为是要把他们一家召回去了。”

方亚男一顿，那些资料也是老三在情急之下故意让他们查到的吗？他不用多问，这位小情儿可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还让人给他儿子腿上，也刮了一道，大概是，”他两只手各伸出一只手指，比了一个长度，“这么大的一个口子。”

然后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评价道：“男姐你和我哥待久了，都忘了做事不要把自己放在被动的位置，来这兴师问罪了还那么光明磊落，不像你，更不像我。”

良久，男姐点了支烟，放进嘴里猛吸一口：“那是因为你姐我，做生意安稳踏实，一时没扭过来。”

他开着车思考着什么，一时蹦到小波脸上，一时又蹦回小时候的情儿，他的眉头越来越紧，肚里五味杂陈，直到梁情按开了车载音乐，他的心绪才勉强回来。

“男姐别不高兴了，这下你能赶上小波生日了，我也能赶上明天接我家庭庭，多开心一事啊。”

梁重：烫的好

老白：爸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许深深：我不是故意的

白爸：没天理了啊儿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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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