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烜城阴云

两人看画的时候,小李摇晃了几下床,发现了问题。

木床宽宽大大,上面只有一个大蒲团,蒲团下的床板“哐嘡哐嘡”发出震合声。——机关就在其下。

揭开之后是一溜整齐的楼梯,下面才是真正的寝室。一模一样的木床下边也有一个,数十盏长明灯把地穴照得亮堂堂,床上也有蒲团,一个妙龄女尼在上面闭目打坐,娴静虔诚,容光焕发。

王幼安冷冷盯着她看了一眼,从小李手中接过尖刀走了过去。

白赫兰背着手又去看画。小李赶紧跟上前来,看到王幼安尖刀一劈,“欻”地划开了女尼楚楚动人的面孔!

女尼还是原来的打坐姿态没有动,创口也没流血。

这是个假人,内里灌满了蜡,外面也封了上好的蜡,恐怕只有人皮这一层是真的。非常高超的制人偶技艺,灯光下几可以假乱真。

远远地,听见屋子那头的白赫兰说:“人是假的,这些收藏品可都是真的。”

二人过去,见到柜格上、墙龛里摆满了夺人眼球的一件件东西。

在上面偏殿里尼姑聚居处,他们见到的以春宫挂图、画册、yin器、药为主。而现在这个床下暗室里,都是各式的男xing器物。

有的干瘪、有的新鲜,风干、腌制、浸药、蜡封,各种保存技术。架上,罐里,墙上,筐中,不知道有多少。

世上每一个男人,都有精彩出众的地方。但是这里只收集这一样事物,并没有其它的部分,这种行为已脱离变态的范畴,只能解释为“真正的爱好”。

让看到它们的三个男人脚底往上窜凉气。

唯一没摆展示柜的一面墙前,白赫兰掀开了一扇门,举着火把一照,下面是一眼枯井。

小李矫捷地跃上井口探看说:“下面很深,有数百尺。通着暗河,只听得到水声,扔了个火炬还没到底就灭了!”

三人出来时各个机关门都没再合上,方便官差来查案。

施利昧的审讯也没个结果,尼姑们只说她们的师傅也就是庵主在闭关参禅。

王幼安不耐烦了:“算了,封门,报官。连同黑店,知道的线索都提供,不知道的让他们自己查。”

“咱们走。”

把客栈的掌柜伙计也捆好,李祯去厨下做了点吃的,清水煮汤面摊鸡蛋饼,给秀才倒了碗酒压压惊。

一碗酒下肚作用明显。费玉不再消沉,擦亮桌子,铺纸研墨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写起状子来。详细阐述了在宝月庵见到尼姑们的桩桩件件犯罪事实,以及自己的被害遭遇。行文平铺直叙,用词简朴大气,不消一顿饭时间长长一篇高水准的状纸出了炉。署上自己的籍贯、功名以及大名。

在最后放下碗的施姑娘小饮了一盏茶顺了顺食后,一行人正式开拔。

费秀才只顾书写,水米未进,众人无从劝说,帮他揣了几个馒头当干粮。

马蹄得得,费秀才坐在车辕上,望着绚美的春之田野发呆。李祯没话找话:“原来你表字国璋,不叫无边啊!”

“学生早就做过自我介绍的。”

小李笑着说:“我忘了。刚见时你极力推荐你的话本让我看,一直吹嘘这是名家无边圣手的最新力作,我还以为你就叫无边呢。”

秀才也笑了,却是苦笑,似乎是对自己的嘲讽。

他抱拳行礼:“李兄,谢谢你去找我。”

又抱着拳环视一遭周围,目光转向车厢中靠躺着补眠的白赫兰,骑马相随的王幼安,以及早就看不到背影,蹽出三里地外的施利昧方向,最后转向身边驾车的李祯深深一揖,诚恳地高声道:“多谢兄弟们的救命之恩,玉!这厢有礼了!”

白赫兰被他感情饱满的洪亮声音惊得眉间一跳,给他屁股上来了一脚。与此同时,王幼安的马鞭在他后脑“啪!”地甩了一下,示意他安静。

费玉缩了缩脖子,老实了。窝在李祯旁边渐渐打起了瞌睡。

半晌午时进了县城,直奔衙门。费玉上前击了鸣冤鼓,待父母官上堂后,呈上自己的状纸。

全堂震惊。

一石激起千层浪,把这一桩举世罕见的大案丑行裸裎于公众面前。

在县城一耽搁就是一整日,费玉告官,小李作证,王、白二人带着施利昧回避在酒楼上。

在酒楼二楼窗边坐定,边吃边瞧热闹。斜对过正是县衙的大堂,此时人山人海,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街上行人驻足,商户们停了吆喝,都伸长脖子朝里张望。小李是证人,不问话时不需下跪,费秀才有功名也不用下跪,从酒馆二楼俯瞰,能看见他们的后脑勺。

县太爷陷在圈椅中低着头,两个幕僚一左一右与他密议。

衙役只剩了三四个,拄着水火棍老远站一个,大部队都到宝月庵抓犯人去了。

所有人都在等,等他们回来带给大伙更为爆炸性的消息。

施利昧三人下手早,抢到了最好的位置,好茶好酒、菜肴果酥点了一大桌,下午的时间就在此处消磨了。

傍晚时分,大路上才来了浩浩荡荡一帮人,此时大堂上的人已散了大半,衙门不打算连夜审案,捕快们直接把人犯押送大牢。

一长串橘红色的火把拖着长长的尾焰,逶迤向西了。费玉和李祯暂时被扣在县衙里,等候次日升堂作证。

但是哪有时间再耽搁?施利昧夜里潜进去把他俩放了出来。待次日天蒙蒙亮的时,乔装混出了城门,坐上了等在官道上的马车。

白赫兰一抖缰绳,马车窜了出去,

一行人往京城赶路。

春光也随着他们往东行,白赫兰的衣衫减了一件又减一件,他现在穿着一袭近似于奶油色的厚缎长袍,破天荒地系了腰带,没挂玉佩,(他好像并不懂古东方玉文化) 只在腰侧垂下一根长长的深绿色腰带尾穗。雪白的靴子,穗随步动。

长长的白发也扎起来,脸整个露了出来,霸道的美色给予初观者胸口擂大锤般的冲击力。

“有没有觉得他看起来很熟悉?” 和你照镜子时看到的一样。施利昧又在试探王幼安。

“以前不止一次有人说过我和他很像。” 王幼安皱起眉想事。

“不过你没他臭美。” 她上前几步:“那谁,你腰好细,腿好长。你看街上大闺女小媳妇们都像是要扑上来把你抢咯!”

白赫兰突然双手伸出,掌心向她一摊,做出个“来抢啊!”的姿势。

施利昧紧急向后一跳躲避:“你少来!”

耳边李祯的声音:“噗!哈哈……”

——这是到京城前要路过的最大一座城市,住进了大客栈,清水涤风尘,酒肉慰饥肠。收拾停当,天色还早,精力过剩的几个年轻人想上街溜达。

繁华地,温柔乡,在山高野旷处长达月余的跋涉过后,这样的中途站是对旅人的褒奖。

烜城历史悠久,费秀才说可以考证的历史有2000余年,烜城的天础禅院与京师的万化寺并称为大权朝两大宗教旺地。

当地的冶铸、农耕两大产业让这座古城富庶一方,教育兴盛,为上边输送过不少人才,本朝就出了两位内阁重臣。

当地百姓相较别处气色也好很多,街上货殖流通,市廛鼎盛,人流如织。

秀才要投靠的亲戚就在这块儿,据说还是高门大户,应该不介意他带朋友来叨扰一顿,但前提是先得找到人家住哪。

对于这门亲戚的情况,秀才哥还是一问三不知,让人不禁怀疑这位是不是也欠了他钱。

几个人如游鱼分水般扎在人群中,一会儿就逛出了两条街。

突然,走在第二的白赫兰停住了。

是一个长髯飘飘、衣着整洁的老和尚双手合十,把他拦下来说话:“施主留步,贫僧有一物相赠。”

老和尚从袖中掏出一枚葫芦形的瓷瓶,向他介绍道:“内有灵丹数枚,可冲润肌肤,延年益寿,望施主笑纳。”

白赫兰还未说话,走在第一的施利昧倏地折返回来,奇道:“咦?倒是第一次遇到不讨钱反而赠别人东西的和尚!我走在他前边,为什么不拦住我赠送?”

这个老和尚看起来慈眉善目,说话也很和气:“大概因为贫僧与这位施主有缘。”

施利昧嗤道:“你知道吗?这句话满大街的人都想说,倒是你这出家人脸皮最厚!”

“我是出家人,你难道不是?”老和尚别有深意地睨着她反讽,意指她穿着道袍却和一帮男人同行。

白赫兰让出C位,等着看施姑娘发威。

王幼安没耐心磨蹭,直接从他们中间穿过,把白赫兰、施利昧和那僧人隔开。

“不必了。” 他说完迈步就走,白、施二人立刻跟上去。

却不防那僧人突然伸手去抓白赫兰的袖子,白赫兰一闪避过,下一秒有人自旁边饿虎般扑过来,猛地把和尚往后一搡:“大和尚请自重!你已失礼了!试问来历不明的东西给你你敢吃吗?!” 从上次那事后,不得不说秀才现在防人之心一直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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