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坤下定了决心，说：“那就整浪漫的。”

白思睿问：“在哪儿整啊？”

江坤挠挠头，说：“要不就机车厂后面那儿？”

林高附近有个废弃的机车厂，厂房后面有一片空水泥地，安了俩篮球架，附近的学生放假喜欢去那儿打球。

众人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地方，便纷纷同意了这个地点。

江坤又问：“那我买什么礼物好呢？”

“水晶球吧，那玩意儿女生不都喜欢吗？”

“太low了，小学生才送水晶球呢，还是买条项链吧，手链也行。”

“对对，女生都喜欢打扮，送饰品比较好。”

“要不送个蓝牙耳机吧，倪芝好像喜欢听歌，我看她下课总戴耳机听歌呢。”

……

一群人都发言了，就周炎闷着没吭声。

江坤说：“炎哥，你觉得送啥好？”

视线又齐刷刷聚到周炎身上了。

周炎慢吞吞道：“就耳机吧。”

江坤道：“行，那就送耳机。时间呢？”

赵钊问：“倪芝什么时候过生日？要不就选她过生日的时候吧。”

白思睿也说：“对对，你再另外买个蛋糕，她肯定更感动了！”

又有人提出问题道：“那她生日要是已经过了怎么办？”

江坤笑着说：“这个简单，我回头找胡晓晓打听一下，问问看倪芝多久过生？要是生日已经过了，那就等下个月圣诞节再说。”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江坤执行力很强，当天就从倪芝同桌胡晓晓那儿打听到了倪芝的生日，也是巧了，时间就这个月月底，11月25号。

江坤这边计划着要在月底倪芝生日给她告白，另一边已经被倪芝拒绝过一次的宋越也没闲着。

他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倪芝的微信号和手机号，倪芝不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他就有事没事给倪芝打电话发短信骚扰，偶尔也会守在校外等倪芝下夜自习。

总而言之追求得那叫一个勤勤恳恳，锲而不舍。

当然倪芝从来没搭理过他。

江坤知道这事，但只能干着急，因为他是住校生。

林平高中处在西平区和金口区的交界线上，而江坤家住南延区最边上，距离学校着实有点远。

他父母为了让他安心读书以及考虑到安全问题，勒令他必须住校。

江坤出不去学校，便只好拜托赵钊他们帮他多盯着点。

当时赵钊听完他的嘱托，顺口道：“这事你得拜托老周啊，倪芝跟他住一个小区。”

江坤听完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周炎。

这事其实是个巧合。

前不久国庆放假的时候，赵钊和白思睿去周炎打工的网吧找他玩顺便上网，晚上七点周炎下班了，赵钊和白思睿闹着要去周炎家蹭饭，周炎便把他俩带回了家。

王若芳难得见他带同学回家，心情激动地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差点没把三个大小伙子给撑死。

因为周炎晚上还要去烧烤店打工，赵钊和白思睿吃过饭便准备各回各家了。

当时周炎出门打工顺便送他俩走，才出小区没多远白思睿便眼尖地看到了从街对面超市走出来的倪芝。

三人停在原地目送倪芝过了马路然后进了身后他们刚出来的小区。

倪芝没有看到他们。

赵钊问周炎倪芝也住这小区啊？

周炎说不知道。

赵钊又问：“你之前没碰见过她？”

周炎嗯了一声。

周炎这人天生比较适合撒谎，因为他说真话和说假话都是一个表情，旁人很难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这只是个小插曲，赵钊和白思睿并没有想太多，赵钊嘿嘿乐了一声，说了句：“挺巧。”

这事就被揭过去了。

江坤心思细腻，想的也比旁人多，话里有话地笑着问周炎道：“没听炎哥说起过啊。”

周炎语气理所当然：“你又没问我。”

江坤被他一噎，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并没有揪着这个话题再多聊，打个哈哈便将这事翻过去了，也没再拜托周炎帮他多盯着点倪芝。

月底很快到了。

赶巧11月25号还是个周六。

周五下午放学后，江坤叫住了倪芝，当时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周炎倒完垃圾回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江坤把倪芝叫到教室外面，周炎在座位上收拾书包，听到江坤问倪芝明天下午六点有没有事？

倪芝问他怎么了？

江坤支支吾吾说有事要跟她讲，约她出来见一面。

倪芝稍微沉默两秒，答应了。

倪芝没有拒绝他的邀请，这让江坤信心大增。

他语气欢快地对倪芝说晚点给她发地址，临走前还特地补了一句不见不散。

11月25号当天，一大早江坤便找了个借口溜出家门去蛋糕店订好了蛋糕，然后又取了快递买了花。

他找了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在机车厂那边碰头，打算提前两个小时过去占场布置。

时间慢慢逼近六点，江坤守着时间提前把朋友们都赶去了场外，自己捧着花提着礼物袋子站在被爱心蜡烛包围起来的圈里，脚边还放着精致的透明蛋糕盒。

他紧张而兴奋地等待着倪芝的到来。

六点，倪芝准时赴约。

她走进篮球场的时候，江坤紧张地舌头都捋不直了，结结巴巴喊了一声倪芝。

倪芝走近看了一眼满地的蜡烛，视线再挪到江坤脸上，对着他笑了笑。

江坤正准备说话，倪芝先开口打断了他：“江坤。”

“啊？”江坤不自觉舔了舔嘴皮，心跳快得喘气都有些困难了。

倪芝说：“我大概猜到了你想跟我说什么，但我今天来不是来答应你的。”

就像充满气的气球突然被针尖戳破，砰地一声，江坤懵了一下，原本跳得欢快的心脏飞速下坠。

他有些心急地往前走了一步：“倪芝我……”

“嗯？”倪芝静静看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江坤眼眶迅速变红了，他有些哽咽道：“我喜欢你。”

倪芝还是笑着，说：“我知道。”

江坤不知道说什么了。

丢脸、难过、不甘心……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堵在他胸口让他难受得像要死了一样。

少年流下眼泪，又飞快抬手抹掉。

倪芝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花，轻声说：“谢谢你喜欢我，别哭了。”

江坤一听，眼泪又流下来了。

“艹。”少年绷不住骂了句粗口。

倪芝说：“花我收下了，先走了。”

她说走就走，独剩江坤一人傻傻站在原地发愣。

……

再回到主路上，天已经黑了。

倪芝抱着花上了公交车。

车上人不多，她刷了卡找了个车中间的空位坐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

十一朵玫瑰寓意一心一意。

男人真的是很擅长许诺，不管年纪大的小的，海誓山盟总是张口就来。

好像他们真做得到似的。

她笑着用手拨了拨花瓣，转头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微微失神。

半小时后，车到站，倪芝起身下车，将花留在了车座上。

……

周炎兼职的黑网吧就在小区附近。

黑网吧无证经营，给他开的工资也很低，白班从下午一点上到七点，工资是五十块钱加一桶泡面。

周围倒是也有几个快餐店在招周末兼职，工资比黑网吧开得稍微要高点，但上班时间更长，且不招未成年人。

下班时间到了，周炎背起瘪瘪的书包走出网吧，他本来打算直接骑车去秦叔店里，结果刚拐过街角就看见倪芝站在一家面包店门口，弯着腰正在挑选什么。

倪芝大约是挑好了，伸出手指指了指玻璃柜里的某处，起身，脸微微侧偏，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周炎又停住不走了。

店员很快打包好了蛋糕，倪芝扫码付钱，提着小小一个蛋糕纸盒朝周炎走了过来。

“去哪儿呀？”倪芝问。

周炎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回家。”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骑车这方向不对，眉心一紧，心不受控地快跳起来。

倪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点，点点头很随意地又问：“吃饭了吗？”

周炎摇摇头。

半小时前才下肚的泡面在胃里叫冤。

倪芝笑了，神色轻快地提了提手里的蛋糕纸盒道：“那我请你吃饭？今天我过生日。”

周炎握着车把的手心微微濡湿，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