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成亲

“周子舒,你若是愧疚,便好好活下去,代你四季山庄的所有人,活下去。”阿柳红了眼,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周子舒,他许久都未曾听她唤他这个名字了,他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她叫他阿絮时,他们便可以暂时放下过往,他们就只是阿絮与阿柳。

周子舒紧紧抱住了她,无比用力,汲取着她身上的暖意,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会好受些。

他怀中的人儿开口道:“周子舒,我们成亲吧。”

翌日。

阿柳当真是说到做到,赶了个大早便带着几人去了集市,张罗着采买,只是温客行与成岭二人负责正常的打扫、起居物品,她带着周子舒直奔嫁娶所需的店铺。

第一站,便是成衣铺子。

阿柳喜气洋洋地试着婚服,身后是被她强行拖来的周子舒。

成婚一事,周子舒心里还是有几分顾虑,许是因为他们之间隔着的家仇,又或是因为自己与她的命不久矣,他终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她。

可是此刻,看着喜笑颜开、穿着婚服的阿柳,他对与她的成婚竟满是期待。

“这件怎么样?”阿柳原地转了一圈,嘴里自顾自道:“这次着实有点赶了,选布裁衣是来不及的,只能选做好的成衣了,不过也不打紧,毕竟我不擅女工,若是真让我一针一针地缝制,怕是都能吃上成岭的喜酒了。”

想到成岭那小子成婚,阿柳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子舒看着阿柳,只觉得一颗心都快暖化了,神色温柔道:“这件很好看。”

他从未想过,他竟也会有成婚的一日,而且对方是这般的知心人,他真怕这只不过是他弥留人间的一场梦。

试完婚服,阿柳又带着阿絮去买了龙凤烛、铜盆、剪纸、钗环……

阿柳片刻也不敢停,因为她知道,更大的风波还在后面。

冬至。

前些日子,叶白衣传了信来,劈头盖脸地把周子舒骂了一顿,原是叶白衣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去南疆寻人救治周子舒,谁知他寻的那人竟与周子舒是老相识,可之前周子舒并未透露半分,这不就惹恼了叶白衣,看着周子舒不在他眼前,便写了封信来找麻烦,信里没半句好话,看得周子舒哭笑不得。

阿柳看过信后,当场提笔将自己要与周子舒成亲一事写下,日子选在了冬至当日,特邀叶白衣来作见证,逼得叶白衣不得不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哼!好端端地非要将亲事定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叶白衣一路上整理出的满腹说辞,却是在看见阿柳的那一刻,变成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他见她穿着嫁衣,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幸福,在这冬日,她却像是暖阳,自他与她相识,他头一回见她这般模样,眼神不由自主慈爱起来。

“老叶!”阿柳上前抱住他的手臂,一副小女儿姿态,嘴上却是不饶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放心好了,我以后会和阿絮一起孝敬你的。”

对阿柳而言,叶白衣的借口找的当真是拙劣,长明山的雪可比这四季山庄冷多了,他与她饮寒食多年,怎会在意这区区冬日。说来也是奇怪,他们二人之间明明隔了不知多少个春秋,却总能轻而易举地将对方的心思猜个七八分来。

“哼。”叶白衣又是一声轻哼,却未将手臂抽走,这丫头真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一拜!”

婚礼开始,叶白衣上座,温客行站在一旁,扬声担起了礼生,脸上难得沾上了喜气。

“再拜!”

叶白衣笑着接受。

“三拜!”

今日的阿絮与阿柳,终于换掉了那一身白衣,两人都鲜少有打扮如此精致的时候,凤冠霞帔,遮住了阿柳发梢上的一缕白。

“礼成!”

温客行声音轻快,因四季山庄人少,几人也没什么顾虑,转眼便提起酒杯,你一杯我一杯,为这山庄增添了几分生气。

阿柳与他们喝了几杯,见他们兴头十足,便先行回房,她这一头的钗环,走起路来非七平八稳不可,哪里还有喝酒的兴致。

天色渐暗,最先倒下去的自然是成岭,本是心情好,打算浅尝几口,谁知两三杯下肚便当即不省人事。叶白衣千杯不倒,万杯不醉,本是不该欺负后辈,可谁叫他看温客行从未顺眼过,激将几句,逼得温客行与他斗起酒来,因此现在还能起身的也就剩他与周子舒了。

“周子舒,你与我出来。”叶白衣看着趴在桌旁的二人,拂了拂衣摆,眼底一片清明。

周子舒面色酡红,显然也已不胜酒力,神智却清醒着六七分,看叶白衣正了神色,知他有事要托付,便跟了出去。

“阿柳她本是不用死的。”叶白衣站定,背对着周子舒说道。

……

卧房。

此处本就是周子舒的住处,虽说周子舒离开了些时日,但房间的布局却没有变动,从这里的每一样物件便能看出这里的主人是什么性情。

阿柳坐在榻上,凤冠早早便卸了,手里拿着几本从书架上取下的书,书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书注,是周子舒的笔迹。

阿柳被周子舒笔下的内容吸引,正看得津津有味之时,屋子的门被打开了。

“你回来了!”阿柳笑着跳下床,下一刻却忍不住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怎的喝了这么多,叶白衣整你们了不成?”

阿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扶着周子舒,心里却开始骂起叶白衣来,这老头的酒量,可不是正常人能企及的。

阿柳扶着周子舒在床边坐下,转身想去打盆水来,却被周子舒拽住,力道之大,令她直接毫无防备地倒在了榻上。

周子舒的脸埋进她的颈窝,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皮肤上,痒痒的,还带着几分醉人的酒气。

“阿絮?唔……”阿柳敏锐地察觉到身上这人的情绪不对,轻声开口,似乎是怕惊到他,可他的名字刚从她的嘴里出去,她的嘴便被这名字的主人堵住,久久不能出声。

周子舒的吻如同他的人一般,轻轻柔柔,却很容易将人带向另一方天地。

夜凉如水,婚帐中一人沉沉睡去,阿柳披上衣物,推门走了出去。

大堂里酒壶散落一地,大红的喜字随着夜里的风轻轻晃动,烛花摇影。叶白衣提着酒壶独酌,酒如同水一般进肚,单看侧影,已是说不尽的孤清。

阿柳在他对面坐下,二人对对方的出现都不意外。

“是我与他说的……”

“我知道。”

二人的对话素来简短,不言自明,她知他对她的担忧,他亦懂她对周子舒的情意。叶白衣看着阿柳,总是能想到当年的自己,为了所爱之人可以倾其所有,不惧世俗。

“老家伙,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或许世事无常,千万事都难以如愿,但也未尝不可一搏。

冬至过去,除夕又至,这段时日对几人来说均是少有的舒坦畅快,只是成岭毕竟是个孩子,这般日子对他而言,多少有些寡淡。

成岭禀过师傅,出门看烟花,却见一人倒在路边,是曾险些捉走他的韩英。

“莫要担心,叶白衣的医术说是活死人也不为过。”

周子舒看着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韩英,满心忧虑,阿柳出言宽慰。

周子舒点了点头,担忧虽减,自责却涌上心头,韩英是为他夺琉璃甲才中了晋王的陷阱,以致重伤。

阿柳耳尖一动,叶白衣动作也是一顿,庄外有人来。

“阿絮……”即使早知有今日,她也无法完全坦然,她想保护的东西太多,不学温客行的置之死地,便难以后生。

阿柳突然抱住周子舒,满是眷恋,“你,莫要怪我。”

周子舒一阵不安,却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阿姊?”温客行瞧见这出,不明所以,刚发问,便被叶白衣敲晕了。

阿柳微微点头,转身走出门去,这晋王终究是心腹大患,他无意放过周子舒,若是置之不理,他必会与几人纠缠不休,这非她所愿。

四季山庄外兵马俱在,这阵势比上一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大的阵仗啊!”阿柳发笑道,没想到她还能有此待遇。

为首的是现任天窗之主段鹏,见阿柳身后无人,当即将人围了起来。

“周子舒呢?”

“不关你的事。”这段鹏是晋王心腹,与韩英不同,他是一心想要周子舒的性命,阿柳对此人并无什么好脸色。

“你!”段鹏狐假虎威了好些时日,许久都未曾有人直言顶撞他,偏偏此人他杀不得。

“带我走便是,我亲自与你们晋王说明。”阿柳看向他,似笑非笑,“放心,有我在,晋王不会与你计较这些。”

段鹏心知阿柳此话不假,他来时晋王对他再三警告,要将此女毫发无损地带回,为此他甚至备了马车,他看得出晋王对这女子情深,但也看出了这份深情并非全然纯粹。

“对了,这四季山庄的一草一木都极为珍贵,若是有半点损坏,我可不担保你们晋王想要的那份东西还能完好无损,你们的脑袋是否还能安在自己的肩膀上。”

段鹏尚在思索,听见此话,心里恍然,此女果然将要密藏在了四季山庄之中,心里想将阿柳千刀万剐,面上却不得不撑着笑脸,将人请上车。

阿柳扬起车帘,突然对段鹏道:“阁下可知我由眼下处境想到了什么成语?”

左不过是请君入瓮,段鹏心中这般想着,还未回话,便听阿柳出声道:“阁下想到的是请君入瓮吧。”

段鹏捉摸不透她的心思,敷衍道:“柳姑娘说笑了。”

“呵。”阿柳轻笑一声,放下车帘,他们怕是忘了,还有一个词叫做: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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