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悠然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当这次傅万里不仅带着杨春香,更甚至连傅全忠这个垃圾都来了,还拉了他家两条狗兴师动众地与其说求上门,其实更应该称之为威胁上门才对。
母女俩相互拉着远离那里。傅悠然看着那边两条恶狗,对方正对着自己和妈妈大吐着舌头流口水虎视眈眈,眼眸一狠。一瞬想到前世某些事,她对这两头畜生,可真是深恶痛绝啊。
再看看地下装模作样恶心扒拉还在假意哭求,话里话外都是又要向他们借钱还更来要矿的她大爷这一家不要脸货色,恨不得自己手上现在就有把刀,把这群垃圾一窝端了干净。
那天傅万里在高声制止了刀疤脸后,咬牙切齿最后提出,他们可以给钱,但是家里的光景大家也是肉眼可见,实在没有三千那么多。只有两千,让对方拿着这些,就把傅全忠签的抵押书还给他们。
并眼眸黑沉沉凑近试图交涉,说你们已经骗了那两块金子,做人留一线,就不要再更过分了。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刀疤脸就哂笑。并高声吆喝着让周围邻居大家伙儿都评评理,明明是对方欠债他们要钱,怎么还有借三千却还两千的道理?当他们做慈善呢?
并把傅万里两口子拼命想要隐瞒的金砖一事,也给一股脑爆了出去。
他们可是带着目的来的,傅万里一家非要捂紧,他们就偏要捅破,闹得人人皆知。
最后还以此为由合理怀疑,他们家绝对还有钱,只是不想还罢了。要不然一个能拿得出两块金砖这么隐形富豪的一家,怎么可能现在却连区区三千三都还不起?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卧操,原来傅老大家一直以来这么会装,这么有钱啊!举众哗然。
杨春香现在眼见所有事情都已经暴露,干脆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钱实在不愿意给,要知道那可是他们攒了好几年的老本啊,一分不剩光是想想都肉痛。躲在傅万里身后,只钻出个头来色厉内荏就嚷嚷着,说他们要再闹,小心他们报警了。
对方却更笑开了,甚至叫嚣得比她还厉害,大笑拍着手就让他们叫,赶紧的叫!到时候看看真等公安来了,倒霉的会是谁。
傅万里两口子一听对方口气,明显有恃无恐,暗自揣测他们怕是内部有什么自己人?
又其实杨春香也就是嘴炮,想试着吓吓他们。现在确实欠钱的是他们家,这事你就是说到天王老子跟前,也是他们没理,公安来了也无济于事。
最后你来我往几圈谈判下来,决定双方各退一步。傅万里家确实现在就只能拿得出两千,所以就用这两千赎回田地,另外那一千多,忍痛可以把自家房子给出去。
刀疤脸眼见是真逼不出了,最后点点头也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当下房契就被交到他们手中,刀疤脸一行立马就将傅万里一家打发着往出去赶。他们就明晃晃一众兄弟们,或这间房躺几个那间房坐几个,直接把房子现在就占了。
也免得事后对方再赖账,夜长梦多恐节外生枝。
傅万里一家三口虽然不忿,但终归势弱,有气也只敢往心里吞,就进去想要收拾些东西离开,把一些稍微贵重的物品,比如电视机啥的带走。
可也被刀疤脸指手画脚地拦下了。
声称这个房子里的东西他们现在一件都不能动,否则真以为什么好东西都不留,光他们这间破土泥房的能值一千多?当打发叫花子呢?
杨春香悲戚大叫,这是他们刚搬回来的电视机,还没开过!
之前因为一搬回来就遇上了傅全忠这些糟心事,他们哪有心情时间真正打开看上一眼,这让杨春香怎么能甘心。
何况现在哪怕就是个黑白电视,卖也还能卖个小几百块钱呢。两千老底已经一分不剩了,要再这个家中目前来讲最贵重的东西都没了,杨春香哭闹,她就真的不想活了。
兴许搁平时对着别人,她这招一哭二闹三上吊还管用,可在刀疤脸眼中,哼。
她就是立马原地人一头撞红顶柜尖尖上,把自己给撞死了,又不是他们杀的,刀疤脸一众都不带分毫憷她。
最终是傅万里今天觉得自己一家已经丢人现眼的十分厉害了,不欲再折腾,给把老婆和孩子拉着就灰头土脸走了。
不过走之前,跟刀疤脸约定好了隔天来把院里牲口都拉走的事情。刀疤脸这回倒是好说话,懒散撩了撩眼皮没有拒绝,唔了声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先前傅万里也想过用一部分牲口代替房子,抵债给刀疤脸他们。在他眼中看来,这些牲口无疑才更好换钱。对方留着自己那座房子压根没必要,又不值钱,也不会有人愿意买的。
大不了自己每头牲口给价低点,多抵给他们几头也就是了。可对方不知怎么,死活就是看中了他家房子不愿松口。
非说他们当初抵押的就是房和地这两项,要么留房要么留地,牲口他们可不稀罕。
傅万里没办法,最后也只能无奈顺从。
事后很久傅万里也一直只是以为,或许对方想要他们家的房,是从傅全忠那里知道了金子是从灶膛里刨出来的,会想搜搜看他们家会不会别的地方也再藏有什么宝贝,才不愿退步。
万幸其实什么都再没有了。只要一想到恐怕到最后对方也只能带着希望满地刨坑,最后却失望离开,想想就挺解气的。傅万里觉得自家也算是成功膈应到了对方一把,用此聊以自|慰了,哎。
当然他们可不知道这间房子的主人其实命中注定,已经另有他人,赌场的人不过打个掩护。更加没预料到等他们隔天再上门拉牲口的时候,会数过后发现少了足足五头羊!
五头啊,光这五头就已经足够抵消剩下那一千多欠款了,他们家总共也才养了二十多头。
一问之下,对方居然悠闲剔着牙笑回,说他们兄弟几个都给吃了?
吃了???谁信!也不怕撑死你们。
但也没办法,势弱于人。只能憋屈至极的赶紧赶了剩下所有猪、羊、鸡,连鸡窝里的鸡蛋都扒拉走,傅全忠把自家的两条看门狗都拉了走,三人撵着一群畜生愤愤离开。
其实狗最开始是有三只的,后来赌坊的人嫌它们一直叫唤太吵,就出来杀了一只。剩下的那两只见状,欺软怕硬,呜咽几声就也趴下了,从此之后变得十分老实。
至于死的那只去了哪里,当然是被一锅炖了。肉也被吃进了对方肚里,现杀的,还怪新鲜。
那天傅万里一家三口被赶走后无处可去,最后只能投奔了隔壁村他爹娘那里。
这个村子里有傅悠然的大姑一家在,他们家有两处院子。当时出了那事,傅鹏程便跟他姐夫商量着,让老爷子老太太先在这边他们的空房子里住一段时间。
原村的房子被他大哥家占了,众兄弟也去理论过,但无果。后来也不准备硬撕破脸,跟他大哥再抢回来,傅鹏程便计划着让村里重新给老俩口选块地,他给再新盖一处。
所以在此期间,二老需要先找个落脚地。
大姑家一下子就满口答应了。后来傅鹏程当然不定时的就会去俩老人家、还有他大姐家窜门问候,除了每回带不少东西外,还总是会给他姐塞一些钱。
傅悠然大姑倒是爽快,懒得推来推去就该收收了,觉得收了他弟才更容易安心,不然也省得多惦记,但大姑夫却不让。
不是艺术推拉,对方是真不准备让收。傅悠然的大姑夫也是一个十分敦厚老实的人,平时没那么多弯弯肠子,后来还是她爸借口这是给俩老人准备的平日里花用,他们几个不能天天在身边伺候着,就得劳烦他们代为多搭照了,傅悠然大姑夫才勉为其难接受。
所以夫妻俩理所当然在平时对待二老的事情上,方方面面就都更加用心了。就导致傅悠然爷奶在这里住了段时间后,住得太舒服,哪怕那边新院子早就已经盖好了,他们却也暂时不想再回去了。
就愿意在这里呆着,众儿女也都由他们。
那天傅万里携妻女算是举家来投奔二老时,傅悠然的大姑正好在这处院子里帮忙劈柴干活,一看到对方,联想起前两天他们居然趁着自己不在的时间,软硬皆施的硬是把三弟给父母专门送过来的电视机都又诓走了,顿时没了好脸色。
阴阳怪气就问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您二位又是因为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事,愿意纡尊降贵登这趟门了?
杨春香本就已经受了一肚子气,当时噔一下就跑上前来,几乎指着傅悠然大姑傅春桃的鼻尖骂,骂她怎么说话的?怎么对自己这个嫂嫂这么不尊重!
这年代乡下取名,尤其是女孩儿,基本大名都离不开什么花啊叶的,杨春香就先不说了,傅悠然妈妈伊梅竹也是,更加她的四个姑姑,分别从上到下名叫春桃夏荷秋菊冬梅,简直不要太好记。
傅春桃可从来不是受委屈的脾气,向来以性格直爽出名,对方敢指着自己鼻子骂,她就也能掐着腰,唾沫星子同样半点不客气地喷死对方直接给她现场怼回去,当下两人就吵得不可开交。
平时傅万里遇这种情况都懒得理会,反正她俩也就是吵上一吵不会真上手。但今天情况特殊,自己一家可是有求于人,所以没叫唤两句杨春香就被自家男人一把拉了回去。
傅春桃瞬间诧异的,还以为今儿太阳要打从西边出来了,才听傅万里委婉说明了来意。
当然是略去了金砖的事,只提了傅全忠这个败家玩意儿赌输了钱,连他们家房子都给赔了进去。察觉到动静这才晃晃悠悠出来的傅家老太太,刚推开房门就听到这个噩耗,一下子天昏地暗。
更加想到什么,还差点没晕倒直接摔地上,得亏眼力见快的傅春桃及时蹿过去,给好歹扶住了。
老太太嗫嚅着嘴唇,明显想问什么可又碍于傅春桃在场,而不好问。
傅万里知道她最担心的是什么,丧气地避过眼去,也选择视而不见。
既然她大哥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一家人又确实无家可归,傅春桃平日虽然跟她大嫂闹也闹,现在一听说她那大侄子居然连祖屋都给赌了出去,气得也十分厉害,但到底亲兄弟遇难,心里也是怪不落忍的。
便摆着一副一言难尽的没什么好脸色,依旧点点头还是同意暂让他们留下了。
只不过为了以防她爹娘曾经的事情再在自己这里上演,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三令五申明确告诫她大哥,最多半月之后,他们爱哪儿哪儿去。她这里反正是不能让他们久留的。
留久了谁知道她那个极品大嫂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没的把她们家的房子也让对方给占去。
傅万里点头答应,他本也没准备呆那么久。
等送了傅春桃离开以后,转头院门一关,傅万里四周看了看确定再无旁人,就进了屋,将屋门也闭紧了,关在里头跟老子娘坐一起,三人神情凝重地就不知都说了些什么。
气得老太太最后哭天抹泪。
傅万里想到自己心头在计划的事,耐下性子哄了又哄,最终将自己的打算一提,老太太还没什么表示,他家老爷子先就冷哼一声。
先前他老人家一直沉默,不过是经过生死一关,已经对自己大儿子一家看透了也懒得管。但之前的事已经事成定局,从今往后的,可就再不能够了。
所以甩着焊烟杆子就使劲磕炕沿上,脸带怒气:“我知道你小子打得什么心思,但你这回想都不要想!”
老太太难以置信看着他:“老头子?”
傅万里听后也是眼神晦暗,只是老爷子主意坚定,继续骂道:“你们这回门儿都不要想!还想着把鹏程新给建的那处院子也占了?老大,你好歹儿子都这么大了,说这话的时候,能给自己要点脸面吗?还你们一家想把我和你娘接回去,大家再一起住?是你们想,我和你娘可不想!”
老太太要来阻拦也被他撤肘子一把甩开了,转头对她也大骂一通:“拦什么拦!老子都鬼门关前绕过一圈的人了,不过就当死了个把儿子,当老子还再在乎?!都是你重他轻了别的姊妹兄弟,才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你还不知道收敛!”
“赶明儿我看让其他几个都知道了今天这件事,你这拎不清的混账老娘儿们,再该拿什么脸面去面对他们几个!”
老太太闻言手一缩,呐呐大张着嘴,最后也只剩呜咽一声,又偷偷地转过身去只能再自个儿抹泪了。
因为她知道自家老头子说得对,想到接下来还要面对诸多儿女的注定埋怨,心中又是害怕,又是茫然。
老爷子又转回傅万里:“你娘偷把金子给你的事情,我当时是不知情的,否则我一定会拦着她。你老子娘可还在这儿好好活着呢,我还没死呢!怎么就到了分家底的时候?”
“而且还是被你独吃。老大你说你那些个姊妹兄弟向来待你也不赖吧,但凡你有个困难的时候,别家谁没有帮衬过你一把?可你怎么回报他们的?你这么做,自己不觉得昧良心吗?”
“老子也没亏待过你吧,而你又是怎么对老子我的!”
这一声落地,老太太顿时想到当初老头子人事不省躺倒的时候,别的儿女都在医院忙前忙后地操劳奔忙,出钱又出力。可只有这个自己平日里最为看中的大儿子,竟然满口咬定老头子这回人绝对不行了。
不仅不愿意浪费钱去救治,反而为了提早占房,还把自己从老家轰了出去。
往事不堪回首,一时间更是触景生情,伤心的呜呜咽咽泪流满面。无视对方这回向她投递过来的求助眼神,没有轻易心软,也跟着狠了狠心。
老爷子见他那没出息的样,一个早就成家立业的大男人了,却至今只会往死里啃他老娘,没点儿骨气!
也愈发来气:“你还看什么看?滚,马上给老子滚出这间屋子!”
大动肝火一下子就从炕上跳下来,指着对方鼻子:“别处老子不管你是好活还是赖死,怎么着都跟老子再没有关系了。老子和你娘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忍无可忍还摔了烟杆子砸他背上,“你快给老子滚出去!......”
“老头子,老头子!消消气,咱消消气。”老太太赶紧来扶着傅红星给他拍背顺气,紧张道,“可不敢动了气啊,大夫早就交代了,你这身子骨要想从今往后好好养着,可不敢再大悲大喜了......”
又泪眼婆娑的难得来气推攘了把儿子:“万里啊,你难道真想把你爹气死才歇心吗?你的事咱们以后再说,隔壁屋给你们住,你快先出去吧,算娘求求你了......”
内心里却是深深的为自己感到无望,暗怨老天爷不开眼,为什么会让她摊上这样的乌糟事,几乎哭红了眼。
傅万里捏拳忍了又忍,最后眼见他爹已经两只眼球呈现畸形的暴突,到底不想真背上气死自己老子的罪名。这样从今往后无论他走哪儿都得一辈子抬不起头,隐下心头火气,面目难看地就转身,重重甩门走了出去。
惹得屋内被扶着的平时得拄拐杖老爷子,身形不稳气得愈发直跺脚。
指着门外冲老太太就怒喊:“你看看,你看看你养出来的这不孝子!......”
傅老太太连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好歹将人给慢慢劝下了。
傅万里一家便暂时只能在隔壁屋安顿下来。
本来还准备来了就赶紧接着老两口回他们村新盖的那处院子,他路上就跟杨春香合计好了,那处院子更大,以后就蹭着也在那里一起住下了。无非就是匀一间房给老两口而已,那里那么新,能住进去也算是有点因祸得福了,这样一想倒也有些宽慰。
但万万没有想到老两口对他们一家的埋怨程度,现在已经积攒到了这种地步?不禁沉着眉眼,竟是一下子也有些无所适从了。
等在外头的杨春香和傅全忠迎上来。杨春香是从来在老爷子面前就没什么脸的,对方十分不喜欢她。所以又是赶着这种时候,就不敢凑上去更触对方霉头了。
傅全忠却是这次的祸端全因他而起,想到平时严厉的爷爷就也不敢一同跟进去了,俩人一直呆在院子里等待。
刚刚里边激烈的怒骂声他们在外面也是听到了的,知道恐怕这次连惯来在老俩口面前得脸的傅万里都没被给个好脸色,俱都心头惴惴。
正要问,傅万里肃着眉只沉默摇了摇头,示意两人先进隔壁屋再具体说。
至于后来再谈了什么,就无人可知了。
只知道第二天一早,三人便匆忙又赶回了他们村,随后把原本养的那些牲口也一同暂时撵到了老俩口院子。三人牵着两条狗,就不声不响的又出去了。
傅老太太要是当时知道他们居然又是要去三儿子那里闹的话,拼尽全力这次也一定会阻止的,可惜她不知。
等事情再传到她耳边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傅春桃跌跌撞撞跑进来,大叫什么:“不好了不好了,爹,娘!听说我大哥他们魔怔了,又跑去我三弟那里闹腾,然然被他们拉去的两条狗咬的,都,都......”
傅春桃神色仓惶,可把闻言从床头惊跳起的老俩口都急了个够呛,连问:“都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都见血了,满身满地的都是血!”
老爷子满脸铁青,拐杖重重杵地大骂:“这个畜生!!!”激动的连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老太太喉头被一口浓痰噎住,一口气没上来,大声悲鸣一声,就两眼翻了过去。
吓得傅春桃和傅老爷子鸡飞狗跳,又好生手忙脚乱了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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