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收拾碗筷的时候,郑婉连忙凑到李梅跟前。
“二姨,待会儿你要跟姐姐一起去金店吗?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我也想看看。”
李梅瞪了她一眼,她现在本来就烦,这个死丫头还没眼力见儿凑过来烦她。
“赶紧给我去饭店干活,一天天的想啥呢。”李梅毫不留情面地斥道。
被李梅骂了,郑婉低下头,不快地嘟囔了一句:“就知道冲我发火,神经病。”
“你嘟囔什么呢?”李梅皱眉问。
“没什么。”郑婉丢下一句话,赶紧跑了。
等李梅从厨房出来,孟箬便笑盈盈地迎上去,问:“李阿姨,我妈留下的金镯子我还没见过呢,拿出来我看看呗,正好去金店对着旧金镯选款式。”
李梅擦了擦手上的水,解下身上的围裙,笑着问道:“小箬啊,这旧镯子你想不想给她打成新镯子?”
孟箬面无表情:“不想。”
李梅一噎,随后脸上又挂起笑容,说:“要我说啊,还是新镯子好,一对崭新的金镯子戴在手上闪闪发亮才好看呢,那旧的都不亮了。”
孟箬装作被李梅打动的样子:“也行,那你拿出来,我们去金店熔了吧。”
“那不着急,”李梅亲热地挽起孟箬的胳膊,“我们先去金店选款式,打新镯子,那旧镯子等下回再熔。”
“干嘛要这么麻烦呢,明明一次就能做好的事。”孟箬疑惑道。
“这……”李梅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搪塞孟箬,脸上的神情逐渐尴尬。
这时,孟箬又突然转变了主意:“不过,听阿姨的也行,我们先去金店吧。”
“这就对嘛。”李梅看着孟箬,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个孟丫头,好像突然又变得好糊弄了,李梅心想。
十几分钟后,两人来到金店。
今天是工作日,店里的客人不算多。
孟箬看了眼金店门口的牌子,牌子上写着金价一百块钱一克。
跟她那个时代的金价算是便宜了,可是对于现在人的工资来说,又不算便宜。
难怪她见大部分女人手上戴的都是银饰,金饰最多也就是个耳环或戒指。
孟箬看了一圈很快看中一个款式,款式简约大方,唯一不足的就是空心圈,容易变形。
不过这个款式,如果不做空心圈,那金镯子至少是四五十克往上。这个空心圈,二十克,加上手工费两千一百块钱。
这个价格对孟军来说,应该还算能接受吧。
她要是太贪心挑个三四千的,届时孟军估计又会嫌她贪多不知道体谅父亲吧,所以还是适可而止。
而且她不止一个便宜爹可以薅,旁边还站着一只羊让她薅呢。
“我觉得这个不错。”指着橱柜里的镯子款式说道。
李梅一看价格,连忙说:“这个太贵了。”
“我看这个可以。”李梅指着一旁很细,看着都不像镯子的款式说。
“那哪是镯子啊,那么细,太小家子气了。”孟箬嫌弃地说。
李梅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你要大气,要粗,那不如选金包银吧,份量也够,外人也看不出来是金包银,两全其美。”李梅建议道。
如果孟箬同意金包银,那她可以大气地给她打两个镯子,到时候两个镯子的钱估计还不如一个金镯子的钱呢。
只全了她的美吧,孟箬撇了撇嘴,她才不要金包银。
还有这“金包银”的主意,怕不是她早就想好了,搁这等着吧。
“李阿姨,我妈的镯子有多少克啊?”孟箬突然一拐弯,问到了这事上。
李梅一愣,随后装作不知情道:“我哪知道啊,我只是帮忙收起来,又没称过。”
“我感觉爸应该是想让我打个那镯子差不多的克数的,要不我们回家把那镯子拿过来称一下吧。”孟箬露出无辜的笑容,说道。
“用不着再跑一趟,多麻烦啊。”李梅笑着说。
“不麻烦,”孟箬说,“反正我请了一上午的假呢。”
眼看着这件事就要兜不住了,李梅只能岔开话题:“你刚刚是看中了这个,那就要这个吧。”
说完,李梅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两千一百块呢,她自己都舍不得买这么贵的金饰。
“好啊,”孟箬笑着说,“老板,这个镯子要两个。”
老板还没来得及答应,李梅尖厉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什、什么?”李梅的声音徒然拔高,“两个?怎么是两个?”
“爸不是说要给我凑一对吗?”孟箬无辜地冲她眨巴眨巴眼。
李梅急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你爸说的是加上你妈留下的旧镯子,凑成一对。”
“是啊,”孟箬点点头,然后朝李梅伸手,“我妈的旧镯子呢?”
李梅一怔。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李梅干笑两声说,“你妈的旧镯子,等我回头拿来熔了,再打好给你不就是了。”
孟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等你?等你回头给我弄个金包银镯子回来吗?
“不用回头了吧,我们现在就回去拿,反正时间还多着呢。”孟箬笑着说。
有那么一瞬,李梅感觉孟箬是知情的,知道她早就把她妈旧镯子熔了。
她为什么在家的时候那么好糊弄,到金店来了却又揪着这事不放?孟箬摆明了是想把她诓到金店来,让她骑虎难下。
最后李梅也只能认栽,谁让她贪心,把人家的金饰熔了呢。
倒不是她怕了孟箬,主要是她怕拔出萝卜带出泥,怕这事捅到孟军那儿,再带出其他的事。因为她背着孟军干的事,可不止这一件。
“那就两个吧。”李梅按着狂跳的心脏说。
如果刚刚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那现在就是被人剜了一刀,剜了一刀还不止,那人还转了一圈。
而那个剜她心的人就是孟箬。
“李阿姨,付钱吧,四千两百块。”孟箬笑着说。
四千两百块?
如果她不想熔金子的事被孟军知道,这其中两千一百块,还要她自掏腰包。
这个孟箬,绝对是故意的,她绝对知道她熔了金子的事,所以趁机敲她竹杠。
李梅气得闭了闭眼,得亏她没有心脏病,不然现在就直接躺地上了。
两千一百块?她娘留下的旧镯子也就十几克,而她现在要给打一个二十克的新镯子。亏啊,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
今天一大早,杨和平就守在信用社门口,信用社的人一上班,他就去柜台取了六千块钱。
存折上有一万一,取了六千,就还剩五千。
杨和平拿起取好的钱,连忙揣进兜里,然后又不放心地看看左右。
他一路快步走到电器厂,把杨庆叫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拿出钱,一把塞进杨庆的兜里。
“大伯,你这是干什么?”杨庆一脸着急,正想从兜里把钱拿出来还给杨和平,却被杨和平伸手拦住了。
“这是厂里,别拿出来,回头让人盯上,给你偷了。”杨和平小心谨慎道。
杨庆一摸兜里的钱还不少,这厚度至少是四五千往上,大伯这是真的要出彩礼钱啊。
他一脸为难道:“大伯,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六千块钱,彩礼三千八,剩下的钱用来给小箬买金子。”杨和平说。
暂时就取了这么多,买家具、办酒和接亲的钱,回头我再取钱。
“大伯,不用了不用了,我存折上还有两千块钱,到时候要是真不够,我再找几个同事借借。”杨庆说。
说到底,是他讨媳妇,他亲爹都不管他,哪有让大伯出钱的道理。
“大伯这钱就当是我借你的,回头我发工资,我再一点点还你。”杨庆感激道。
“说什么借,这钱本来就是你的。”杨和平道,“你来大伯家四五年了,哪个月没给你大伯母交钱,从一开始的一百一百的交,到现在两百两百的交,这四五年下来,早有六千块钱了。”
“之前大伯不是说了,你的钱我不会要,就当是给你存起来了,”杨和平一脸诚恳道,“你现在需要钱,就给你取出来。”
“大伯……”杨庆一时有些哽咽,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世上,真正对他好,真正关心他的人不多,他大伯杨和平算一个。
“旁的话就别说了,好好地跟人家姑娘过日子。”说着,杨和平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杨庆的手。
“说到底是我家害了你,如果不是你大伯母搅局,你早成家了,说不定现在孩子都能走路了。”杨和平说着,又苦涩地笑了,脑海里像是在想象杨庆孩子下地走路的样子。
杨庆没再说什么,但心里也下定决心这个钱一定要还给大伯,不仅如此,他还要让大伯过上好日子。
杨庆像是想到什么,问道:“那大伯母那边?”
他大伯母不识几个字,像平常存钱取钱这些都是他大伯来弄,但存折却是他大伯母收着。这回他大伯取钱,十有**是背着大伯母偷偷取的。
一旦大伯母发现存折上的钱没了,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大伯的。
“你大伯母那我会跟她说,你不用管。”
杨和平想了想又说:“你今天中午就回家收拾东西,中午就搬走,别告诉你大伯母你搬去哪儿。”
一旦刘秀英发现存折上的钱少了,难免不会去找杨庆。如果杨庆搬走了,她就没地方找了。
杨和平安排得好好的,却没想到中午一回到家就碰见了正在到处翻存折的刘秀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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