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和好

临近年关,府里一派忙碌热闹的景象,后院里只有福晋和侧福晋有资格去宫里参加“家宴”,年婳乐得轻松,同赵嬷嬷她们吃了年夜饭,又给下人们挨个发了红包,沐浴完便美美睡下,枕着爆竹声声,睡得恣意酣甜。

大阿哥今日也被带到御前露脸了,尽管万岁爷孙辈众多,压根儿没跟这个体弱怯懦的孙子说上话,福晋还是觉得面上有光。倒是李氏今日为了在四爷和德妃娘娘面前露脸,挺着肚子也去参加了宫里头的宴会,惹得德妃娘娘拉着她的手好生关切,都没怎么跟弘晖说上几句。

想起李氏白日里那得意的神色,福晋就觉得胸口闷疼,偏生四爷和额娘都交代了,要她担起主母的担子,全权看好李氏这一胎。

因着上次的事件,四爷近来本就很少来正院了,福晋即便此时对李氏有再多不满,也不愿因为她有个闪失彻底坏了她在额娘和四爷心里的名声。

福晋乌拉那拉氏摘下头上的发簪,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正怔神。且就让李氏生吧,生孩子本就是个鬼门关,能不能跨过去还不一定呢。

年关一过,正月里,万岁爷就发布了南巡诏旨,指了老大、太子、老三跟随,其余皇子留在宫中侍奉太后,以替他尽孝。

四爷母族出身低,性子又不讨喜,早就习惯了皇阿玛对自己的漠视,看完随驾名单后去书房里坐了一夜,第二日便神色如常地去上朝了。

事实上他对皇阿玛频繁南巡的爱好并不怎么支持,虽说出发前皇阿玛煞有其事地吩咐各地“一切供给,由京备办,勿扰民间”,可真实行起来,哪个地方的官员不得趁着招待天子捞点油水,皇阿玛出行一趟倒是尽兴了,可本就库存堪忧的国库却因此雪上加霜。

为着这件事,胤禛一连几日眉头都没展开过。

今日下了朝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是个面善心慈的人,一辈子没学过汉话,只用蒙语不停地询问他们兄弟几个近来可好,府中有没有添丁,听到老四说府里侧福晋有孕,太后高兴地命人拿了库房单子来要给李氏派下赏赐。

从太后的慈宁宫出来,胤禛领着老十四往永和宫处去。

“四哥,皇阿玛要去南边玩了是也不是?”老十四整日使不完的牛劲,也不顾忌自己亲哥常年冷着一张脸,一路兴奋地说个不停。

胤禛烦不胜烦,敷衍回应道:“是又如何,你在宫中读你的书,操心这些事情做什么。”

老十四一听声调都扬了起来:“我自然要操心,额娘跟我说,南边风物不同于北边,有数不清的园林流水,还有那吴侬软语的美人。”

胤禛不禁皱眉,有点不满额娘怎么什么都跟这混小子说,只简略道:“那也同你没有干系,前日里夫子督查功课,你连半本论语都背不下来,就冲你这不用功的样子,皇阿玛下次也未必会带你出去。”

十四阿哥一听慌了神,辩解道:“可我的骑射却是一等一的好呀,四哥,你说咱俩都是一个额娘生的,为何在骑射和读书上都大不一样?”

胤禛不想同他谈论这个话题,眼见永和宫到了,撩了袍子便往里面走。

老十四小跑着跟上,方一见着德妃,便开始额娘长额娘短地撒娇,德妃也怜爱地摸了摸小儿子的头,询问他这半日都干了什么,一时之间,母子俩倒衬托得胤禛像个外人。

待底下人送了茶点过来,德妃这才松开胡搅蛮缠的老十四,转而看向大儿子:“那日见了李氏,看那肚子倒像个阿哥,你也该上点心,福晋跟我说你都许久未去过后院了,可是后院的人不合你心意?若是这样,我再着人给你挑两个伺候的。”

胤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额娘方才问十四堪称事无巨细,从吃了多少到穿衣冷暖,可偏偏到了他这里,每次不是讨论子嗣就是要给他塞女人。

“不必了,后院的人不少了,年氏......年氏和钮祜禄格格伺候的都挺尽心的。”胤禛冷着一张脸,不容置疑地拒绝了德妃的好意。

儿子都说不要了,德妃自然也不能强塞,只能不尴不尬地叮嘱了他几句,母子俩客气疏离,双方都是疲累。

好在胤禛也察觉到了这点,在德妃留他用膳之前主动告辞,一直到他的袍角消失在门口,德妃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回过头来,小十四正在摆弄她刚刚做好的一叠子糕饼,德妃露出一个欣慰的笑,这儿子跟儿子之间,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

从紫禁城出来的时候,半空中开始飘起雪絮来,纷纷扬扬被北风裹挟着,一会儿就落了满地清白。

西小院里,年婳将火炕烧的极旺,屋里还摆着炭盆子,下人们搬着小板凳挤在一起,正兴致勃勃地听年婳讲“连续剧”。

“话说那如儿发现自己的夫君是个负心汉后,便找那捏脸的师父专门捏了一张脸,改换面貌衣冠,重新回到了前夫君家中......”

品月捧着下巴听得惊奇,忙问道:“然后呢?”

“然后......”年婳正要脱口而出的剧情一顿,转头就见胤禛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此刻正抱臂倚在门槛上,看样子已经听了好一会儿。

“四爷吉祥!”

屋里想起一声声请安声,稀稀拉拉跪了一地。

“起来吧。”

胤禛摆手让下人们退下,年婳非常有眼力见地替他拂去肩上落雪:“爷在外面冻着了吧,这冰天雪地的,您穿的有些单薄了。”

胤禛愣住,他亲额娘方才都没留意的问题,如今却从年婳嘴里问出来。

年婳见他肩头打湿了,想着她这里还存着几件四爷的衣裳,正要转身回去拿,冷不丁双手被她拉住拽了回去。

四爷将人圈在怀里,带着雪天寒意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后:“这么些日子未见,你有没有想我?”

年婳脸上一红,声音状若蚊吟:“爷不生气了?”

说罢从他怀里仰起脸来,眨巴着眼去打量他的神色。

胤禛被她看的心头一痒,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小没良心的,我若是这么一直气下去,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是不是?”

年婳笑起来:“那不能够,我这里一衣一食都是爷的,总不能吃着您的用着您的,又把您给忘了。”

“便只是因为这个?”胤禛挑眉,不错过她脸上的细微变化。

年婳脸上再次烫起来,思索片刻,低声道:“自然不止因为这个,爷待我好,我心里都清楚,只是......”

她本以为提及这个话题二人又要有矛盾,谁料胤禛突然捂住她的嘴说:“不必说了,我知道。先前是我不对,咱们日子还长,你的顾虑我都知道。”

他没说的是,赵嬷嬷那日的话让他思索了很久,既然年婳还没有对他交心,那他便要比过往对她更好,给足她安全感,让她觉得这桩交易不再是强买强卖。

从小到大,只有年婳让他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轻松与自在,他不想错过这么一个鲜活有趣的人,所以这次主动低个头,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您知道?”年婳吃惊地瞪大双眼。

她的嘴被捂住,只露了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在外面,如今睁大了眼看过来,胤禛只觉浑身燥热起来。

轻咳了一声,他将人松开:“怎么,你不相信?我就是知道了你的顾虑,且有自信,假以时日,你的顾虑将不再是顾虑。”

年婳差点被他这番话绕晕了,但她还是听出来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可他一个封建皇子,将来还是九五之尊,他怎么会愿意迁就她那些过于天真的想法。

年婳抱着探究的目的,凑上去双手环住了男人的脖子:“爷真的懂?”

她看着他的一双深眸,里面倒映着自己的剪影。

胤禛哼笑道:“真是孩子气,还非得爷给你立字据不成?”

正说着,忽然感觉唇上一软,年婳猝不及防地亲了他一口,鬓边发丝拂过,平添几分妩媚的风情。

年婳勾唇笑道:“这样呢?还孩子气吗?”

胤禛的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视线跟着落在她那粉色樱唇上,语气带了几分危险的意味:“爷本来想用过膳再要你的,这是你自找的。”

说罢,也不顾年婳惊呼,抱着人便往架子床的方向走去。

二人都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且这么些日子没见了,要一回水自然是不够的,事毕,年婳软着腿出去用膳,连眼神接触都不敢再跟这人有。

太可怕了,憋久了的四爷太可怕了,想起自己方才穿衣时那满身的印子,年婳觉得撩拨人这种事她以后要少干。

紫苏带人到屋里收拾,出来时一张脸也羞红了。到了门外品月将人拦住,焦急道:“怎么样,小主和爷和好了吗?”

紫苏往屋里瞧了瞧,自家格格正恹恹地拨弄碗里的米饭,四爷难得柔情,正捡了格格平日里爱吃的菜给她往碗里夹,动作间竟有一种哄人的意味在。

紫苏放轻了脚步,拉着品月往外面走:“你且放心吧,我看这俩人这次闹完别扭,反而比以往更亲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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