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清弹的不算好。

他对谱子不熟悉，手指也有些僵硬，弹出的效果不够流畅。但落铃特别捧场，啪啪啪把手掌都拍红了。

“要不……下次再来考核？”

一曲终了，苏清的脸有点烧，摸了摸耳垂，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似乎是他转世以来第一次在落铃面前翻车，指法生疏，几乎是硬着头皮才能弹下去。

“我觉得弹得很棒呀。”

落铃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表现出丝毫失望，兴致勃勃地拉着他讨论改编。把原本的独唱改成了轮唱的形式，又修改了一些和声细节，开开心心地走了。

之后，苏清又独自练习了一会，直到困意席卷，随手把吉他放在了床边，听着手机里的伴奏陷入深眠。

过了一会，手机屏幕亮起，上面弹出一条未读信息：

【苏清，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伴奏呀。】

-

翌日，落铃提着水壶去楼下打水，折返时，在楼梯平台上意外撞见了萧萧。

“萧老师好。”

她微微颔首，还记得之前萧萧和苏清之间不明不白的对话，不想多聊，问了个好便准备离开。

然而萧萧却捧着一摞教案在转角停下，主动搭话：

“听说昨天你们艺术节彩排的时候，音响效果特别差？”

提到这个，落铃立刻认同地点头，顺势指责了五六句学校的不是，又后知后觉地想到萧萧是老师，姑且也算“和学校同一阵营”，撇撇嘴后退了半步：

“当然，也有我准备不够充分的原因……你不会举报我吧？”

“不会，我也只是个打工的。”

萧萧忽然抿唇笑了，有模有样地附和，和她统一战线，

“学校确实做的不对。连个拿得出手的音箱都没有，怎么让学生认认真真准备艺术节？”

“就是啊！好抠门！”

落铃没想到他私下是这样随和的性格，努力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萧萧的唇角弯了弯，微微低下腰，凑近了些，温润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那，需不需要我帮你们换个音箱？”

“这是学校的问题，不用你破费。”落铃怔了一下，连忙摆手。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这样对我们全体观众的耳朵也友好一点。”

萧萧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脸上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看上去很斯文。

他很懂语言的艺术，谈吐间巧妙地把一件善意的帮助替换成了利人利己的行为，让人不会感到压力。

但……

“谢谢你呀，心意我感受到了，但我已经决定不用学校的音箱了。有一个人肉伴奏来支援我，嘿嘿。”

说到“人肉伴奏”时，落铃的眉梢无意识地上挑了一下，显得有些雀跃。

萧萧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了些，但还是轻轻颔首，客气地表达了祝贺：

“这样吗？恭喜。”

“嘿嘿，那我先回去上课啦。拜拜~”

和他道别后，落铃转身往回走，走着走着忽然变成了小跑。

——因为她忽然想起下节课是数学课。

昨天的数学作业是一张卷子，她估算着晚自习来不及写完，便决定干脆带回家做。结果回家后就被拉去听曲，美滋滋地回味了好久，完全遗忘了这件事……

放下水杯，她勾着头在杂乱的抽屉里翻翻找找，发现了一件更致命的事：

卷子找不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视死如归的念头，目光诚恳而期待地回头看向苏清。

“？”

苏清的表情被她壮烈的眼神震慑出了一秒钟的空白，甚至忘记了动弹，维持着翻书翻到一半的姿势问，

“……出什么事了？”

“昨天家庭作业的那张数学卷子……呃，什么时候发的？”

“好像是上周和其他练习册一起发的。”

“这么久？！”

落铃面如死灰地转了回去，思考解决策略。

已经过去一周的话，课代表那边大概也没有存货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翻找声，紧接着，落铃的后背被人戳了戳。

“给你，多的。”

“诶？谢谢啊。”

落铃接过苏清递来的空白卷子，狐疑地看一眼他。

他也不是最后一排，怎么会有多余的卷子？

不过没时间管那么多了，本着雨露均沾、一人不借两次的原则，落铃往桑兰那边伸手：“有答案没？”

“有的宝贝，我给你报哈！”

在数学老师进门的前一秒，落铃一个箭步冲到了收作业的课代表旁边，虔诚地撩起一沓，把自己的卷子插了进去。

收齐的卷子被放上讲台，数学老师面无表情地舔了下食指，低下头开始数卷子，看起来堪比活阎王。

数到最后一张时，他试探性地碾了下，乌黑浓重的眉毛一拧一提，顷刻皱成麻花，接着猛拍了下讲台，随着推眼镜的动作顺势抬头，目光在学生中扫视：

“谁没交作业？给我站起来！”

下一秒，落铃感觉自己的椅背被身后摇晃的桌子推得轻轻晃了下。她回过头，看见苏清极其自然地站了起来。

“？？？”

苏清也没写数学作业？

那她写的卷子是哪里来的？

……原来是他没写所以多出来的吗！

“苏清？你为什么不交作业？”

顶着老师阴沉的脸色，苏清的语气十分和缓：“因为没写。”

数学老师的表情不带一丝对学霸的偏袒，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脸色红得看起来快要熟了。

他在讲台上快速踱步了一圈，露出那双深藏在阴影中的鹰眼，投去的目光不大友善：

“你以为成绩好就可以找借口不写作业吗？想得倒美。”

苏清想了想，肯定道：“没找借口，只是实话实说。”

“……”

数学老师深吸一口气，指着门外，中气十足地冲他喊：

“闭嘴！给我去门、口、罚、站！”

落铃看着讲台上发火的老师，心里跟着着急，越想越愧疚。

本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原则，她挪了挪椅子，想站起来澄清，肩膀却忽然被人轻轻按了下。

紧接着，苏清越过她往门口走，顺手朝她的桌子上扔了个纸团。

落铃连忙拆开，字迹有些潦草，似乎是匆匆写下的，依稀能看出书**底不错：

【宽心。原本我也没写，你交上去好歹还写了一份，老师少生一份气。】

笔迹上残留的温柔透过薄薄的纸张，烫得她指尖若有若无地发热，她下意识支起手腕，摩挲了下指节。

落铃重新抬起头时，苏清正路过讲台，偏头和老师说话：“好的。您不要太生气了，伤身。”

“你写了我就不生气了！”

顶着数学老师尖锐刺人的语气，苏清的声音还是很平静，不卑不亢地继续道：

“我晚自习前补给您，但是能不能再给我张空白卷子？找不到了。”

“……行，下次别弄丢了。”

他的情绪实在太过稳定，让人挑不出错处。老师不好继续发作，呼了口气，从教案里翻出一张，指挥前排的同学传到他座位上去。

少年的表情终于舒展一些，脊背笔直地站到了门边，逆光的发丝染上暖黄，一晃一晃地闪着光。

感受到目光，他的视线偏移了些，望着落铃很轻地扬了扬嘴角，眉目里像是流过小溪。

落铃咽了下口水，收回目光，心脏忽然不受控地狂跳，猛灌了两口水才得到些许缓解。

那张卷子她原本就没做，听课就更要认真了。

落铃逼着自己专注课堂，不去注意余光里莫名亮的像个灯泡似的人。

然而刚记了一排笔记，她就被桑兰拱了拱胳膊，刻意压低的声音传过来：

“刚刚苏清是不是对你笑了？”

“很明显吗？”落铃的脸唰地红了，小声反问。

“那倒也没有……我们这一片的女生，好像个个都觉得看的是自己。”

桑兰的语气有点无奈，

“苏清长得是还不错，但明显心有所属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不死心。”

落铃的心脏好像忽然被轻轻捏了下，冒出一点没由来的酸意，但还是很八卦地追问：

“心有所属？谁啊？”

桑兰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你说呢？”

“啊？”

落铃缓慢地眨了下眼，随后极其困惑地小幅度指了指自己，又迅速摆头，

“肯定不是我啦，我们完全是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好朋友。”

桑兰懒得纠正，顺从地点头：“是是是，你还是好好听课吧。”

于是落铃顺从地埋头，继续记笔记。

写了一会，她借着抬头看黑板的功夫，四处看了看，果然发现不少暗戳戳偷看苏清的，门边的人活脱脱一个视觉焦点。

这么想着，落铃便抱着“大家都在看，那我看一眼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的态度，也瞥了眼苏清。

然而她的目光才刚转过去，两人就四目相对了。

……这也太巧了。

少女满眼的茫然和无措，毫无保留地映入苏清的眼底。这次他没再笑，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就移开了目光。

落铃也跟着偏过头，小声吹了会口哨，假装一直在看黑板。

—

艺术节当天。

为表示对落铃舍己为班行为的感谢，宣传委员小关免费给全体同学提供了手摇花和充气棒，甚至在得知苏清的救场之举后，情深意切地喊了句：

“爹！”

节目准备室里，苏清低着头，正抱着吉他调音，闻言挑眉：

“少来虚的，请吃饭。”

小关立刻转移战场，看向落铃：“落姐加油，你是最棒的！”

但他显然忘了，落铃才是最擅长起哄的那个。

少女眉眼弯弯，眼神无辜：

“要请一起请啊，关哥？”

·主角心动＆恋爱都是自发行为，作者不支持任何起哄式表白/表演型恋爱。

·抄作业不好，不要模仿。落宝也不是经常这样，这次是意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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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