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只宰子

8.

穿着粉色洋裙的小姑娘看着眼前的陌生狭小空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慌张与害怕。慌张到完全忽略了这个狭小空间内其实还有其他人。

“不要大喊大叫,那没什么用。”

看上去有些疲倦的女人抿了抿嘴,淡淡地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只是稍微拉了拉小姑娘的裙子,示意她冷静下来。

“……那个,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小姑娘的手紧紧地攥着已经有些皱巴巴的裙子,精致的小脸上已经有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

“我,我想回家……”

但这里是个极尽封闭的纯色空间,唯一鲜明的居然是她自己身上虽然粉嫩却已经皱巴巴脏兮兮,可依旧格格不入的洋裙。

女人看着她,叹了口气。

“事实上,虽然很……但我建议你先不要想这些事情。”

“那,那我应该想什么呢?”

“先想一想怎么活下去吧,”

她别过头,黑色的头发看起来似乎还是整洁的样子,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些许细细密密的伤疤,“先活下去,才有资格想其他的。”

抬眼,女人空洞地看向灰白的墙壁。

“先活着吧。”

她瞥了一眼已经醒来的小姑娘和另一个还没醒过来的女孩子,眼眸微垂,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还能说些什么呢?

她疲倦地靠在一边的墙上,乌色的发微卷地垂落在身前。

那双看起来已经格外暗淡的眼睛垂了下来,在脸颊上留下一小片阴影。

“这里是安特瓦斯家族。”

她最终还是哑着嗓子这样说。

她闭上眼,像是在放纵自己去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里,是供给给那群人享乐的牢笼,我们的后半生大概都会在这里过下去吧。”

女人顿了顿,努力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是安熙,接下来我们可能要做一段时间的室友了。”

“……”

小姑娘听地愣住了,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姐姐到底在说什么。只是魂游般说着自己的名字,“我,我叫津岛。”

她垂着头,深色的发丝顺着重力的方向向下延伸,身下的灰色地板和粉嫩的洛丽塔悄然交融,那是不用言语的和谐。

“……我们,出不去了吗?”

她磕磕绊绊地问,言语里除了惊慌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恐惧。

“是,”

安熙虽然有些疲倦,但还是勉强开口,深黑色的眼瞳里似乎藏着数不清的迷茫。

“但我们还活着。”

她看了眼津岛,面上淡淡的。

“你长得还不错,不会落到最差的地方,明天一早会有人来挑选适合的人选去‘花屋’,在那里起码不会缺少物资。”

“……谢谢姐姐。”

小姑娘勉强开口道谢,眼睛里蓄满的泪水止不住地冒出来,她颤颤巍巍地抹掉泪水,有些忐忑不安地抓紧了身上的衣装。

“姐姐。”

“怎么了?”

“你,你来这里很长时间了吗?”

“……”

封闭的空间里陷入无边的沉默当中,名为安熙的女人迟迟没有应声。

在她们背后的墙上有唯一的巴掌大小的窗口,那是身在房间里的人唯一能与外界接触的地方。房间内的光线并不是很亮,灰蒙蒙的阴影里总有暗流涌动。

巴掌大的窗口旁边有着稀碎而深刻的划痕,那经年累月留下来的痕迹曾经是许多女孩唯一的希望。

“我来这里很长时间了,”

安熙望着小窗,眼睛里没有光。她的眼睛很黑,里面除了晦涩的暗流就只剩下幽深的嘲讽。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精致到几乎绚丽的脸颊上映下小片阴影,她自嘲般笑了笑,近乎叹息般。

“很长时间了啊……”

津岛愣愣地看着她,许久才转过身,把自己缩在一片角落里,靠着墙有瞬间的恍惚。随即才面朝墙找了个相比起四周勉强要舒服些的姿势闭眼小息。

还真是。

修治闭上的眼睛。

在阴影里无法人为看见的地方,那伪装出的慌乱与害怕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无边的海洋更深邃、比无人的天空更寂静、种植着荒芜的神情。

修治摩挲着粗糙而破败的地板间隙,低垂着的颈脖暴露在空气中。

毫无疑问,这次任务最大的困难从来都是源于任务本身的主观性。

对于委托人而言到底什么才是复仇,她的复仇对象到底是谁——这样的问题才是对于修治的考验。

而不身处其中无法感同身受,这是最简单的思路。

幸运的是,他似乎非常‘凑巧’的在统共七十八间中来到了唯一一间住着常住者的房间。

而这位常住者的姓名和资料也并不难查,在他被带进来前就已经知道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安熙·多萝,六年前出现在‘花屋’内的舞伎,往前推算她在这里至少呆了七年,目前是‘花屋’内最炙手可热的名伎。

而同样巧合的是委托人指明的时间段正是这七年内,故而安熙与委托人相识的可能性占到百分之九十,或者更大胆一点,她们一定认识。

修治不急不缓地理着目前的情报,随意地靠在墙上佯装睡觉。

从被带进来到现在,他一直在理顺整个据点的结构和分布情况并与之前探查到的地图做对比。

地图源自于委托人的任务书,已经有些年头的路线和如今不能说一点都对不上但对不上的地方也占了个七七八八。

不管是因为什么更改的结构和布置,背后的隐情也好带来的变动也罢,这一切都为修治接下来的探究带来了任务量。

‘莫西莫西~’

稍微思考了一下,他就用欢快活泼而装模作样的声音在心里喊,‘首领桑~首领萨玛——’

‘快接电话啦接电话!’

他吵吵嚷嚷地在大脑里重复着,半点都没有停下来的自觉。

或者说,这大概是有意为之。

真是……

太宰厌厌地缩在虚无里,完全不想随了某位同位体的愿。

做不到?还是不想做?或者是想要使唤别人去做什么?

看起来无非是这样的事情罢了。

他垂着眼眸,不再刻意作弄的脸上满是死寂和沉默。那双沉甸甸的眼睛里除了晦涩就只剩下疲倦。

——那是经年累月沉淀下的苦涩。

在他名为太宰治的过去里有着所有小说里、漫画里写过的、没写过的光怪陆离,他从前的一切足够担得起任何光怪陆离的传说……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轻轻地捻起手旁的那本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完全自*手册》,并没有什么想要去回应同位体的想法。只是轻飘飘地坐在哪里,用一副看起来是大人的身躯遮掩住内里的空洞与荒芜。

这是一次试探。

他们都清楚。

无论其他,作为揍敌客·修治的孩子都需要成长,需要自己去看看这个空茫的世界,而不是仅仅从别人的记忆里看过众生然后归于死寂。

他们确切是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大脑,拥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聪慧,能够仅仅依靠周围的一切推导出最终走向——但那是不一样的。

太宰闭上了眼睛。

因为人心并不那么容易拿捏,人类在某些事情中迸发的情感和一切冲动之下超脱正常轨迹的举动往往无法估量、难以预测。

这正是出乎意料的地方,才是人性最为有趣而生动的迸发点。

——这才是能称得上有趣的地方。

……哈。

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为了可悲的众生,也为了自己。他身上黑色的大衣已不再如最初那样整洁,崭新如旧的只剩下他身上纠缠交叉的绷带。

一成不变,一如既往。

他扯了扯嘴角,然后任由自己陷入无尽的漆黑深渊里。

……

修治重又睁开眼,看似无害惶恐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冷然的沉寂。他漆黑的眼睛里映照着身侧灰蒙蒙的墙壁和空间,翻腾的海浪悄然间吞噬了周遭的所有,孤寂的清冷裹挟着他,近乎与生俱来。

果然啊。

他冷冷地在心里评价着,但只一瞬面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恐慌和惶恐。

“咳咳——”

突兀传来的咳嗽声打破了房间内诡异的寂静,早已清醒的两个人都在一瞬间看向了那个之前一直在昏迷中的少女。

毫无疑问那也是一张精巧而糜烂的脸,就算是现下昏暗的光线都遮挡不了她的美丽。高挺的鼻梁,柔润却又充满攻击性的薄唇,长而卷翘的睫毛挂在眼睛上,让她显得柔和而又富有攻击性。

少女看上去大概十**岁,裸露在外的光洁皮肤和身上华贵的衣裙展现出她从前优越而奢靡的生活,与那张脸相得益彰。

她似乎刚刚才清醒过来,绚烂的蓝眼睛茫然地睁开,左手下意识地因为咳嗽而捂住胸口。

“咳咳咳……”

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所在地的奇异,很自然地开口:“爱丽,咳咳……给我一杯水,咳咳。”

“爱丽?”

她茫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周遭已经不是熟悉的人和物。

“啊——”

尖锐的叫声打破屋内的安静。

“……”

自称是“津岛”的女孩安安静静地靠坐在一边,低垂着的头遮掩不住身体上的微颤。

安熙看在眼里,无声地叹息着。她抬眼看了眼还在不断发出尖锐声响的少女,死寂的眼睛动了动,随后僵硬地开口。

“不用喊了,没人会听见的。”

她其实也没什么想要特意说的,每隔一段时间的人员变动让她见识过了太多太多这样的女孩。她们有的看起来才刚刚成年,有些看起来离成年都还有很长的距离,有些起初衣着华丽还幻想着会有家人来救他们,但无一例外。

……都死在了这个吃人的地狱里。

安熙看着眼前的少女安静下来开始发抖,好像快要咽过气去,心里的冷漠却出乎预料地涌了上来。

原来,我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她想。

今日返校了[托腮]

糟心,太糟心了

垃圾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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