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顾清越突然握住她发抖的手腕,指甲在脉门处轻敲三下。许南星突然想起昨夜她们用民国摩斯密码约定的暗号——这是"按计划行事"的讯息。

"许先生说的方子,是这个吗?"顾清越从真丝手包里掏出鎏金怀表,表盖弹开的瞬间,许南星闻到浓烈的桂花香。那是她藏在灶神像后的糖浆样本,此刻却在民国古董表盘上凝成琥珀色的时针。

许明辉瞳孔骤缩:"果然是你们偷......"

"根据1985年新颁布的《专利法》第七条。"顾清越用伞尖挑起地上沾灰的桂花糕,突然狠狠掼在对方脚边。瓷片飞溅中,她声音甜得像淬了蜜:"祖传配方在直系亲属手中超过三代自动获得著作权——需要我请工商局的同志来验证南星的指纹和配方手稿年代吗?"

当警笛声逼退闹事者时,许南星才发现自己后背紧贴着顾清越的胸口。那人旗袍盘扣硌着她的蝴蝶骨,呼吸间带出法语香颂的颤音:"刚才抖得厉害,怕了?"

"我在数他铁棍上的螺纹。"许南星转身时,鼻尖擦过对方锁骨处的玫瑰纹身,"二十七圈,足够让轻伤鉴定升到二级。"

顾清越突然捏住她沾满面粉的下巴,指尖沿着唇线抹走糖霜:"1983年广交会的金奖桂花糕,用的是广西横县的六月桂。"她将沾染甜味的食指按在自己唇上,"而你用的是苏州光福镇的百年金桂——这才是该得奖的味道。"

深夜清点损失时,民国食盒第二层突然弹开。许南星看着浮现在冰雾里的1932年《申报》剪报怔住——"沪上名媛顾氏独女大婚前夕溺亡,疑与女子师范同窗殉情"。

"那是我母亲。"顾清越将融化的干冰覆在她烫伤的手背,"她抱着爱人的糕点配方跳进黄浦江时,食盒里装着二十二朵糖渍百合。"

许南星反手扣住她腕间跳动的血管:"现在里面有二十三朵。"她指向自己傍晚偷藏的试验品,雕成并蒂莲形状的冰皮月饼正在月光下渗出淡粉色的玫瑰馅。

次日《江州日报》财经版炸开惊雷,豆腐块大小的报道却让许家祠堂摔碎了三个茶盏:"港商顾小姐注资个体户,'双生记'糕点铺挂牌成立"。配图是两人背对背调试烤箱的侧影,顾清越的钻石耳钉与许南星的白玉簪在暗室曝光中连成一道银河。

而在工商局档案室,真正的杀招正在发酵——许南星用毛笔小楷填写的《个体工商户登记表》亲属关系栏里,"合伙人顾清越"五个字洇透了十层宣纸。

许南星在油灯下将最后一批红薯切丝时,指尖被刀刃划出一道血痕。她下意识含住手指,却尝到前世实验室里熟悉的铁锈味——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流血。

"时空锚点激活了。"顾清越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她提着一盏老式铜制煤油灯,暖黄光晕中隐约露出旗袍领口的银丝盘扣,"民国三十六年,我在沪上老宅第一次用血解锁食盒空间时,也见过这种淡金色荧光。"

许南星看着自己伤口渗出的血珠悬浮成细碎金粉,突然被握住了手腕。顾清越的掌心有刚揉过面团的温度,带着玫瑰糖霜的甜香:"别浪费。"她将那些金粉引向浸泡着桂花的陶罐,霎时满室馥郁。

"这是...?"

"时空桂花酿。"顾清越用银匙舀起琥珀色糖浆,在许南星唇畔轻点,"尝尝我们真正的第一件作品。"

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许南星看见1919年的顾公馆——穿月白旗袍的少女在合欢树下埋藏青瓷坛,转身时与自己四目相对。

县集东头的"黄金摊位"向来是许老太地盘。当许南星推着改造过的二八杠自行车出现时,三姑六婆们正围着许家糖水铺嗑瓜子。

"哎呦!这不是克死爹娘的扫把星嘛!"许家二婶故意碰翻竹筐,滚落的红薯撞开盖着粗布的藤篮——露出刻着顾氏商行徽记的铜模。

人群突然寂静。八十年代的小县城里,谁也没见过能把红薯刻成并蒂莲的模具。

顾清越的红皮鞋踏过满地红薯,拾起铜模时腕间银链轻响:"诸位可知,1927年顾氏商行的玫瑰双生酥,就是用这模具换了十根金条?"她忽然将许南星拉到身前,握着她的手按在模具凸起的花纹上:"现在我们要用它..."

"换整个东市场的话语权。"许南星接话的刹那,第一锅薯饼在自制油锅里泛起金边。混着桂花酿的特殊甜香瞬间俘获排队买豆腐的人群,许老太的糖水铺前转眼空无一人。

当最后一枚薯饼卖出时,乌云压碎了夕阳。顾清越看着许南星数钱时发亮的眼睛,忽然解开发簪。如瀑黑发垂落的瞬间,豆大雨滴砸在油布篷上。

"去仓库!"许南星护住钱箱疾跑,却在青石板巷口撞见拎着铁棍的许家表亲。顾清越拽着她闪进废弃粮站时,旗袍开衩处已撕开一道裂痕。

黑暗中呼吸交缠,许南星摸到对方小腿的擦伤:"你流血了..."

"比这更疼的..."顾清越突然翻身将她压在麻袋堆上,温热气息拂过耳垂:"是1943年被日军子弹打穿肩胛时,想着再也见不到那个在实验室偷吃我桂花糕的姑娘。"

惊雷炸亮仓库的刹那,许南星看见她锁骨处的蔷薇纹身正在渗血——与记忆中民国画报上的顾氏继承人完全重合。

次日清晨,最早来排队的张老师发现摊位公告换了内容:

【每卖十枚薯饼,资助一名失学女童】

大红纸右下角并排印着两枚朱砂指印,状若双生花。

许老太带着工商所的人赶来时,许南星正在教女孩子们用红薯雕刻校徽。顾清越将烫金的《个体经营许可证》拍在桌上:"要查卫生?不如先查查许家糖水铺用霉变红豆的记录?"

当人群因这句话骚动时,许南星在柜台下握住顾清越颤抖的手——那掌心布满昨夜被铁钉划破的伤口。她们共同举起盖着鲜章的合同:"从今天起,这里也是'春蕾计划'教学点。"

雨后的阳光穿过顾清越新别的白玉发簪,在许南星记账本上投下两枚交错的光斑,如同民国账册上未曾写完的合股契约。

晨雾未散,许南星蹲在青石板上削着最后半筐红薯。指尖被晨露浸得发红,刀刃刮擦表皮的声音混着巷口油条摊的叫卖声,惊飞了檐角梳理羽毛的灰鸽子。

"淀粉沉淀时间还差三分钟。"顾清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黑色牛皮靴碾过满地红薯皮,军绿色工装裤腿沾着面粉,手里却端着描金骨瓷杯,"尝尝这个。"

许南星转头时,唇瓣恰好擦过杯沿。白瓷映着淡琥珀色液体,浮着两粒剥了皮的桂圆,甜香裹挟着陌生温度沁入鼻腔。

"当归黄芪茶,"顾清越的腕表擦过她耳垂,"民国时沪上小姐们保养嗓子的秘方。"

许南星握着温热的杯柄,瞥见对方袖口露出的烫伤疤痕。昨夜试做焦糖布丁时,顾清越徒手去扶打翻的铜锅,此刻那片皮肤还泛着红。

"叮——"

老式闹钟在窗台炸响,惊得两人同时伸手去按。顾清越的指尖压在许南星手背上,民国银镯与供销社塑料表带撞出清脆声响。

"时间到了。"许南星触电般缩回手,掀开墙角蒙着粗布的大陶缸。浸泡整夜的红薯淀粉沉淀如雪,水面浮着细密气泡,像她们此刻紊乱的呼吸。

三轮车碾过供销社外墙时,许南星正往铁皮箱里码放玻璃罐。顾清越改良的"玫瑰腐乳"泛着玛瑙色光泽,每罐封口处都系着晒干的桂花枝。

"东南方三十米,三个目标。"顾清越突然压低声音,将称杆横在案板上当武器,"戴蓝袖套的是许老太的侄孙。"

许南星指尖微颤,玻璃罐映出三个逼近的阴影。她抓起竹簸箕假装整理红薯干,余光瞥见领头那人腰间别的铁棍在晨光里泛冷。

"妹子,交管理费。"蓝袖套敲着摊位铁架,腐乳汁溅上他解放鞋,"哟,资本主义尾巴挺肥啊?"

顾清越刚要开口,许南星突然掀开蒸笼。滚烫白雾冲天而起,八十个开花红糖馒头甜香四溢,瞬间吸引半条街的视线。

"国营副食店委托代销点,"她亮出盖着红章的介绍信,字迹还洇着昨夜偷盖印油时的慌乱,"各位要查证可以找李主任。"

人群开始聚集,挎着菜篮的大婶们指指点点。蓝袖套进退两难时,许南星舀起一勺腐乳汁淋在试吃馒头上:"三婶尝尝?用供销社滞销豆腐做的。"

顾清越适时递出竹签,旗袍袖口滑落的瞬间,腕间银镯闪过蛇形暗纹。蓝袖套突然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翻酱油坛。

正午日头最毒时,许南星在槐树荫下数着粮票。顾清越倚着斑驳砖墙小憩,脖颈沾着不知谁家小孩恶作剧弹来的红薯泥。

"腐乳全卖空了。"许南星用草茎戳她手背,"你的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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