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昨晚,尤晴下班回家,钥匙转了一圈门就开了。她还以为是许清言在家里。结果进门就瞅见许海航坐在客厅,毫不客气地摆了满桌菜和酒,都从冰箱里薅的。

尤晴便脱鞋边说:“你回来干什么?”

许海航语气不善:“我的家我凭什么不能回?”

两人先是呛了几句,再谈到投资亏钱就不出意外地呵斥起来,愈吵愈烈,戟指怒目,一如往常的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

许海航下手不知轻重,多贵的东西都下得了手,反正秉承着不是他的东西的那种心态。

尤晴可不干,有的宝贝她淘了许久才淘到,包括一个成色很好的紫砂壶。惹急了她就冲着许海航的脸掐上去。许海航拗不过气反手打了她一巴掌,男人力道十足,打这一巴掌脑子都在晕。

尤晴控制不住扯着嗓子号啕出声,一边播出电话:“你信不信我把你这几年所作所为都跟你妈讲讲,让她评评理,看是谁对谁错,谁有病!”

老人家大半夜接到电话也吓一跳,隔着手机都想收拾许海航,那虎架势真不是演的,年纪这么大了口头禅硬生生被许海航逼成“不是个东西”。

两个老人赶紧安抚尤晴情绪,当时他们以为许清言也在家,就打电话想确认他没事儿吧。毕竟从许清言记事起,父母俩个吵架都是家常便饭了,三天两头就要吵一次,回回殃及孩子。

许清言从头到尾向陈念决说了一遍,省去了对话细节,他声音很低,带着浓浓倦意。

“说来很可笑.......”许清言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有几秒钟的沉默,然后才慢慢地说,“我不是摔到脑袋失忆了吗?我断断续续记起来的事情,居然有很多是关于他们两个前几年吵架的场景......反正那些画面历历在目,想忘记都难。”

“越想忘记什么,越记得什么。真可悲……”

陈念决很安静地听他说、等他倾诉完。

这种时刻人都需要有一处倾诉的地方,哪怕一方墙角、一个陈年树洞,只要能聆听都行。如果有那么一个能够回答的人在就更好了。

此时此刻他正在认真当一个情绪纸箱,一如从前许多个这样的夜晚。

等许清言静下来,想听他说话的时候。他才慢慢道:“别担心。你现在先躺下好好睡一觉,窗户关紧别着凉了。订个明早七点的闹钟,明早我来接你。”

“我自己能打车过去。”许清言疲惫道。

陈念决没多争辩,说:“今晚踏实睡,你妈妈进屋不是锁门了么?不会有事了,你先别让自己这么紧张,等明天一早就会好很多———我、我不知道怎么才能真正的开解和安慰到你,但是我懂你的感受,因为我家里也是这样的。”

许清言闭着眼在听,有点疑惑地问了句:“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会不信,”陈念决道,“我小时候,家里也是一团乱麻。我父亲单方面施暴。”

陈念决缓缓地说:“那时候,听东西打到人身上发出的那种撞击声,浑身发麻,也整夜整夜睡不着。当时才十岁不到吧,也会想该怎么办,为什么每天都活得暗无天日。”也会觉得,随便什么小虫子都活得比自己好得多。

许清言呼吸都放轻了。在夜里睁着眼。

车窗一直降到底,陈念决看着心安路的北面小区。旧房改拆,建起了新的居民楼、小学还有几家银行。沿街店面招新,一串已经关了灯的广告牌,标着本地小吃、茶酒、理发店......什么都有。

还真是不同以往了。

时间多快啊。

“有的时候就会很恐慌,觉得完蛋了,生活各方面都很困难。”陈念决肆无忌惮地撕开时光的旧疤痕,敞给许清言看,“不过,当时有朋友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说得挺对的,现在我带给你。”

“他说——‘也许当下你的生活有不顺,也许有棘手的事情。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过得去的过不去的都总会过去。你没有错,这个世界太讨厌。”

许清言静静地、静静地,他侧脸贴在软绵的枕头上,嘴唇抿得很紧。

“我知道你回去是怕妈妈受伤。但很多时刻呢,他们的感情不是别人能插手的,哪怕孩子也不行,你觉得呢?你这样去,情绪上头只会被殃及。比如你拦得了一次,但肯定抵不住次次这么闹对不对?只会让自己也陷入情绪泥沼里头。”

许清言想起自己被掐住脖子窒息般摁在门上的那一晚,想起尤晴突然去厨房拽下的刀,一时喉间哽住般,用力滑了几遍。

“要不然你坐下来和妈妈聊聊,问问她的想法?如果这招行不通,你就相信成年人有他们自己的评判标准和分寸吧。”

“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很多原因细节,不能跟我仔细谈及,但是,以我自身来看,如果你持续裹挟于他们的事情中,肯定会背负上很多无法想象到的折磨,这些折磨不只是身体上的,更多时候是精神上的日削月割。”

许清言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念决继续说道:“说这么多,其实我就想告诉你,没事的,现在种种总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你还是要好好生活,而且是幸福地生活,没心没肺一点更好了。毕竟幸福快乐是属于自己的,谁也拿不走。”

许清言枕在枕头上,很认真地听着,心渐渐渐渐平缓下来,他说:“我明白。”

陈念决摩挲着手指,“半夜再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随时,好吗?”

许清言沉默了一会儿。

良久道:“陈念决,我们上辈子一定是很亲的人。”

“跟你说话的时候,我这里,”他用湿漉漉的手摸着心脏,“我的心总是感觉很舒服。”

“......”

陈念决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说:“快回来吧。”

“嗯。”许清言点点头,看起来就像蹭了蹭手机,“我也想回去了。”

--

许清言是惊醒的。凌晨不知道何时睡着了,被子都没盖全,凉得他又打了几个喷嚏。

一醒来跪起身满床找手机,掀开枕头的时候发现,电话还通着,此刻是早晨六点二十三分。

陈念决那头没动静,手机微微发烫,许清言先点了挂断,然后编辑了一条信息。

“早上好,忘记挂电话了,我醒啦。”

原本想就这样发出去,但怕信息叨扰了陈念决,还是决定等天亮透了再发。

昨晚浑身乏术到手指都不愿意动,还是没拉窗帘。下床走到旁边,大清早空气特别好,楼下清洁工阿姨五点半就开始扫地一直扫到现在,扫把刷在地上的声音听得人心底安宁。

冬天里六点多,天已经从远边微微亮起来了,估摸着是个晴天。

许清言换上衣服,轻声拧开房门,结果和从小屋里走出来的许海航撞个正着。

许海航穿着熨帖西装,扭着袖口别扣子,说:“你也这么早?”

这个对话有点太家常,让许清言一瞬间有些晃神。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对。”许清言看他的打扮,问道,“你这么早要走了?”

“回公司里了,项目忙。”

许清言点头,巴不得许海航赶紧走。他没再理许海航,径直进洗漱间洗漱。

许海航终于弄完了那颗扣子,开始扭另外一只手的。

他昨天在客卧休息了一晚。这个家三室一厅,空余的这间屋子许久没人住,已然成了杂货屋。

虽然客卧是有张大床,但家里许久没来过什么亲戚朋友,床上净堆着些没用过的棉被、没洗的空调被……乌七八糟。其余地方反正灰尘遍布,纷乱如麻。

许清言都没进去过几次。因为需要用的东西尤晴都会收拾到客厅的收纳架里。

小屋放的都是些啥榨汁机、烘干机、坏掉的台式电脑啊、各种购物袋、快递盒、甚至中秋没吃完的月饼......反正杂七杂八,没用的都往这儿随手一丢,过年尤晴会叫人全部清理走。

等许清言收拾妥当,揣着手机准备撤时。许海航还在门口穿他那双皮鞋。

许清言又停了脚步,不太想靠近。

然后许海航正蹲着勾皮鞋后鞋跟,突然抬头跟他说了句:“对了,我昨天看到你手机了,在电脑主机上。”

“......什么?”

许清言没听懂。

“你不是手机丢了?我看那个像你的。”许海航站起身道:“反正不是你的就是那神经病婆娘的,在小屋电脑主机上面,自己找去吧,我走了。”

许清言心中一跳。

许海航好久没回家,家里换了新的宽带网。昨天因为月底流量已超额,他又连不上网,就把堆积的脏手箱子搬了,去捞地上的宽带想看密码。

那宽带放的地方很逼仄,就在床脚和电脑桌围起来的一小块地方,桌子底下还塞着各种废品箱和几大袋旧衣服,他搬着搬着不耐烦,动作大了些,结果撞下一个旧手机,全是灰。

许海航估摸着是谁落在这儿的。

但他懒得管,更懒得帮人捡,他把手机摔回电脑主机箱上。看完自己的密码,又把箱子和几袋破衣服叠上去了。

早上跟许清言提这一嘴,也只是没话找话,脑子搭错筋,上赶着了。

哪知误打误撞,捅破了封尘的秘密。

原本急着走的许清言看了他几眼,把脚收了回来。

虽然心里已经在风卷残云了,但是许清言面上一点都不显山露水,很镇定。

他“哦”了一声,说:“估计是不要的。”

然后他去打开冰箱里拿了罐冰酸奶,插上吸管喝起来,又拿出一盒蓝莓去厨房洗。

等终于把许海航从玄关磨走了,防盗门一关,许清言片刻不等溜进客房。

刚刚用凉水洗过的脸,这会儿莫名发红发烫。

他静悄悄地先把门反锁了,然后边听客厅动静,边一点点把桌下杂物搬出来,费了点时间。

真的很脏,全是灰尘,他忍了又忍才没打喷嚏,旧电脑是十几年前的了,开机都开不了,在摸到台式主机上冰凉的东西时,许清言感觉自己像做贼一样,心跳震耳欲聋。

指腹全是灰尘,手机被丢在这儿很久,都是尘埃粘附在屏幕上,屏幕边边角角已经碎成渣,许清言把它丢进马甲口袋里。

口袋拉链拉到一半,客厅有人叫他:“许清言。”

是尤晴。

前天昨天今天,我把01.09——02.03定时发布的文都修了一遍,有些许细节补充,然后改了改行间距><

看着发表时间也被改掉了有点遗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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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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