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罗氏与孙明坚入住了一家客栈，这客栈远离大路，往来客人不多，要是以孙明坚家世来说必定不会住这种乡野小院的客栈，可止水与他相约在此，说要作伴去京城，他便执意带着众人绕了些路到了这家小院。
罗氏与她陪嫁的婢女正在在收拾屋子，将客栈油腻简陋的被单换成自己的，便见小厮过来传话：少爷在客栈前院遇见了一位友人，说是要秉烛夜谈，让娘子不用等他了。罗氏贤淑便与自己的婢女呆在屋内，用过了饭便歇下了。不想，半夜竟有人敲门，是一客栈帮佣的老妇人：“娘子，你家郎君说让你送些你家里带的桂花糕过去。” 罗氏便让婢女找出送过去，那老妇却拦住了，笑：“你们郎君说了，让娘子亲自送过去，因他友人是位道长，有些算卦的造诣，想让娘子过去看看。”
罗氏闻言，连忙换衣打扮，亲自提着桂花糕带着婢女随老妇过去了，她心道：已经成婚半年，公公婆婆明里暗里都追问有无身孕，她丈夫定是体贴她才让她过去算算何时能有身孕，到了前面偏院时候，那老妇有事走开，她便与婢女推门进去，不想刚进了主屋，并没有见到酒席，却听的右边厢房里传来呢喃之声，她一听便面红耳赤，刚欲退下，又听的一陌生男子声音叫她夫婿的名字，她一下子顿住，朝那房间走去，便看到不堪入目的一幕，自己的丈夫趴在别的男人的身下，她一下跌坐在地，身边的婢女也瞧见刚欲大叫，床上的男子拿起床头的匕首就扔了过去，将婢女钉死。罗氏吓得花容失色，却还听到那个陌生男人对自己丈夫说：“快杀了罗氏，不然她一出去，你的前途就毁了。”
“不……不……”罗氏惊呼，那男子将匕首从尸体上拔出，递到微微发抖得孙明坚手上，他在罗氏身后拍了张符纸，罗氏发现除了眼睛哪里都动不了，也发不出声了，更是惊恐，男子在她面前搂住孙明坚一阵哄吓，她便亲眼看到自己得丈夫靠近自己举着匕首绕过自己脖颈刺下来。
已经是年轻女人的孙明坚眼睛里已经是泪水，王燕燕有些奇怪，他复述的时候，竟然是以罗氏的角度，开口问道：“既然你如此舍不得你妻子，那时候为何又要与你情夫合谋杀了她呢？”
孙明坚眼睛透着些血色，她继续：“罗氏还未断气时候，止水在她头顶贴了一张符咒，我帮着止水将她的皮从脖子后面开始剥下，因为符纸的原因，她皮被剥下后也没有咽气，一只哀嚎。”
王燕燕微微发抖，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她忍不住开口:“你真残忍，她也是你的妻子啊。”
孙明坚没有回话，苦笑一声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眼中的血色更浓。
“罗氏皮剥下后，就轮到你了？”卓宁问。
孙明坚僵了一僵，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话。卓宁不管她的沉默，继续说道：“你原本是个男人，现在却有了画皮的能力，只能是从你妻子罗氏那里偷来的。止水原先一定问过你罗氏的八字吧？止水给她贴的符纸是将她的灵魂和最后一口生气困在她自己的身体里，除了加大她的痛苦和怨气让她能够成为画皮妖，也是为了骗过怨气感应，将你顶替成了她，相似的怨气，偷换她的八字，又困住她的灵魂，你成为了她。罗氏现在是不是还活着？这么多年，你们吊着她最后一口生气，让真正的她夹在生死之间，成为不了画皮。”
王燕燕不禁捂住嘴巴，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孙明坚：“她竟然还活着？这么多年一直把她困在那具剥皮的肉身里，让她痛苦吗？”
孙明坚血红的眼扫过王燕燕，恶狠狠的说：“你知道什么？我难道不痛苦吗？我也被心爱之人杀死剥皮，为了偷换罗氏的怨气感应和八字，我生生能记住两次剥皮之痛，我才是最冤的，我现在就是罗氏，她死前的痛苦她的心情我都有，我自己死前的痛苦我也记得，我就是罗氏！”
卓宁用钥匙扣拍了拍孙明坚的脸，让她安静下来，继续问：“你的控鬼术是止水教你的？”孙明坚顾忌着那个钥匙扣轻轻点点头。
“这么多年你控制的魂魄不止桌子上这些吧？”
“我手上只有这些，除了上次在工地留下几个想引开你外，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不可能，几百年的时光，怎么会就现代的几个鬼魂？虽然你的道行太差，也不可能一个老鬼也没有。十几年前的鬼魂难道也没有吗？”
孙明坚解释道：“浊门的规矩就是必须上交魂魄，我虽然是止水门下的人，但多多少少大部分也是要上交的。”
王燕燕睁大眼睛：“那个止水还活着？你……现在还和那个止水在一起？你不是成了李桐还和秦素前夫在一起过吗？止水也愿意？”
孙明坚叹了口气：“他最后发现他只喜欢男人。”眼神在卓宁身上转了一圈。
“哦”王燕燕有些不知道感慨什么，杀了对方的妻子，也杀了爱人，最后终于把心爱的男人变成了可以厮守的女人身份，结果他又发现只爱男人？这真是一个自私的神经病！
卓宁皱着眉头：“浊门都是在哪里交付鬼魂的？多久交一次？交给了谁？要鬼魂做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孙明坚忽然眼睛一亮，她笑了起来，脸皮上的伤口被扯动，小木剑划过的地方又留出血来，她慌得忙止住自己表情：“你要找人？”
卓宁看着她没有说话，王燕燕瞧着孙明坚那有些得意的语气，说道：“你想什么？乖乖回答问题，他是要帮我找同学！那个柳招娣！”
孙明坚虽然不敢在做表情，可是神情明显轻松许多，他朝着桌子上那些罐子撇撇头：“柳招娣不是在里面吗？他进来就看过这些困鬼坛了，上面都写着名字呢？他不可能是要问柳招娣。”
王燕燕伸长脖子，虽然有点害怕，还是仔细看了看桌子上的罐子，每个罐子上除了一张黄色符纸还有一张小一点的红色的纸，上面用毛笔划了几笔不知道是什么字，弯弯扭扭一点也认不出来。
“你放了我，我保证不会动这个王燕燕了，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也会都告诉你。”孙明坚慢慢开口：“我在浊门还是有些人脉的，你想打听哪里的鬼魂，我帮你打听。”
卓宁听着孙明坚的话，没有出声，他皱着眉头，好像还在思考。
孙明坚一看有戏，又开口哄道：“小道友，你放心，只要是在中国地域里的，我一定给你找出来。”
王燕燕看着卓宁有些紧张，画皮怪这几百年害了多少人，连自己妻子至今都不得解脱他都毫无悔意，这人品说的话能相信吗？
卓宁抬眼看了眼孙明坚，他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松动，他问：“罗氏被困在哪了？”
孙明坚以为他答应了，没成想竟是这个问题，，他犹豫道：“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昏死过去，都是止水做的。”
卓宁点了点头又问：“那客栈在哪里？”
孙明坚警惕问道：“你想做什么？”
“让我放了你，可我怎么知道你说得真话还是假话。”卓宁不耐烦说：“你又不知道罗氏得下落，你若是跑了我去哪里找你，我最少要知道你说的都是真话啊。”
那换皮怪转了半天的眼睛还是没有开口，卓宁拿起钥匙扣上的小木剑，直接对住了换皮怪的头顶，说道：“算了，太麻烦，还是杀了你吧。”
“等等，我说，我说，就在通理县，只是那地方早就没有什么客栈了，我六七十年前去过就只看到成了通理县的供销社了。”孙明坚赶紧说道：“小道友，我是真的没骗你，但是你即便现在去了，几百年过去了，也找不到任何痕迹了，又怎么证明我说的真假呢。”
卓宁将小木剑又在她露出红肉的地方划了划，他从包里翻出一个矿泉水瓶，将里面剩下的水喝光，贴着孙明亮的伤口，不管他的求饶，用小木剑捣了好几下，接了大半瓶的血。他拿出张符纸，揉成一团塞在瓶口又将盖子盖上。
卓宁对着痛到五官变形的孙明坚说道：“当年敢换画皮妖的命格，可不会是个小阵法，多少都会有些感应的，用你的血就知道你说的真假了。”
孙明坚忍着痛：“那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卓宁笑了笑：“等我回来。”他又封住孙明坚的嘴巴，将孙明坚翻了过去，露出后背，卓宁用小木剑刺伤了自己的无名指，他的血竟然一滴不落的吸了进去，小木剑变成深深的红色，他掀起孙明坚后背衣服，在他的后背正中心用血红色的小木剑刻下了一个符咒，当最后一笔完成时，小木剑又恢复成了原来的颜色，而符咒闪着红色的血光。
孙明坚再次转过身来时候，眼睛里可以看出恐惧，但表情似乎刚刚被瞬间凝固住了，一动不动。卓宁又检查了一下他脖子上的项链，又使劲挤了一滴血滴了上去，拍了拍孙明坚的脸：“现在还不能放你走呢，你走了，我拿什么做见面礼呢？” 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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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