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
陈嘉树坐着老板椅在办公室里滑来滑去,王侯被噪音搞得不耐烦,伸手抓住椅子:“我不知道你什么情况,但是有一点,不要打扰别人,特别是本来就很烦躁的人。”
他指着桌子:“现在把你的房产证拿好离开,该上学上学该回家回家。”
“你不能陪你的外甥剖析一下内心吗,他需要大人的帮助。”
王侯按了按鼻梁:“你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想清楚就好了,要是真喜欢人家就别耍心眼。”
“不耍心眼怎么勾得上手。”
陈嘉树看王侯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赶紧跑了。
自温良在陈嘉树家避雨那次后,他和温良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拉近了关系。
对方看着温和好说话,实际上一直游走在人际交往圈的边界,对学生和同事永远都是一副疏离模样。
到了球赛那天,陈嘉树带上打火机还有一部新手机往学校去。
临走时他带上了那张存储卡,他要亲手交给温良。
也许这张卡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尴尬,可是不破不立。
他和温良不能永远都是学生和老师的关系。
以前的陈嘉树礼貌懂分寸,现在的陈嘉树横冲直撞,非要进到温良的舒适区。
裁判吹哨,球赛的上半场结束。
陈嘉树视线往观众席一扫,果然看见了陈嘉树。
他跑过去,一脸委屈的跟人家撒娇:“哥哥,我们上半场都结束了。”
陈嘉树明明知道温良有课,不是故意来晚的,却还是要闹别扭。跟小狗一样,不被摸摸脑袋就不罢休。
温良把水递给他,冲他笑道:“我的错,我道歉。”
那天陈嘉树约他看球赛,他没多想。
后来一思索,觉得陈嘉树不会单纯让他看一场球赛,毕竟球赛没什么好看的。
对方约他应该是有别的事要讲。
刚下课,温良婉拒了来问题的学生,径直赶到篮球场。到的时候,比赛的上半场已经结束,他远远地站在场外看着场上的球员。
陈嘉树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在里头很是显眼。他正和队友说着话,大概是在商量下半场的打发。
其实,温良不止一次站在这个位置看向篮球场。
现实的他学业和工作繁重,没打过几次篮球。在游戏世界里倒是打过,不过是在大学时期。
至于现在……
温良低头看看自己的膝盖,心里苦笑,还能走路就不错了。
他乐意看别人打篮球。
每次下课回家,经过球场,看见有人在打球他总会隔着铁栏网望一会儿。
如果那孩子发现他在看,就会撇下队友跑过来和他打招呼。
像现在,陈嘉树抬头看见他,跑过来把他拉到看台边上。然后无理取闹地冲他发牢骚。温良也不在意,好脾气地和他道歉。
裁判吹哨,比赛继续。
开场没两分钟,陈嘉树就投进一个三分球,看台上喝彩不断。
他的动作看起来漂亮又干脆,引得看台上的人谈论欢呼。场上的球员只觉得他在装13。
“他在干嘛,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一个队友对另一个队友说。
那人做了个阴阳怪气的表情:“温良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撇嘴。
不管怎么说,陈嘉树这一通姿势,成功打乱了对家球员的节奏,拿下这局胜利。
伴随裁判哨声的是响彻全场的呐喊。
“陈嘉树!”
“陈嘉树!”
“陈嘉树!”
呐喊声热情,温良被声音感染,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那声“陈嘉树”淹没在无数的人气里。
明明应该听不到,场上的人却如有所感,转头看向温良。
温良和他对视的一瞬间,觉得周围都安静下来,连心跳都停了一霎。那种感觉熟悉又奇怪,温良一时间想不起来,仿佛上次体验到是好久之前的事。
回过神,陈嘉树已经跑到他跟前:“哥,我先去换衣服,你在小路那边等我会儿。”
对方讲完就跑去和队友们一起。
他们说笑着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偶然间回头,陈嘉树发现温良还在看他,便冲温良挥手。
以前也是这样,每次道别后都走远了还要回头看一眼。如果和温良对上眼,就会笑着挥手,活像小狗摇尾巴。
不论以前还是现在,都像太阳一样耀眼。只是现在的意图更加明显,好像要周围人都知道他喜欢温良。
可惜温良觉得假,他不信陈嘉树喜欢他。
比陈嘉树死而复生更毛骨悚然的事,大概就是现在的陈嘉树喜欢温良。
.
“咱们终于又赢了体院!”
“他们不是一直都嚣张的很吗,这次还不是输了哈哈哈哈!”
浴室里,男生们冲完澡朗声交谈,丝毫不顾及一门之隔的体院学生,那边也沉得住气,被贴脸开大也没动静。
说着说,有人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提了一嘴:“嗐,以前柳生还在的时候哪次不是压着他们打。”
“就是……”
边上的人拿手肘捅了他一下,眼神示意他看陈嘉树。那人一下子噤了声。
他们经常一起打球,谁不知道柳生和陈嘉树关系最好。
陈嘉树看着好相处,实际上冷淡的很。他有自己的一套交友标准,在球队多数时候也只和柳生说话。
自从柳生发生意外,陈嘉树就很久不碰球了。
整个更衣室一下变得安静,没人再说话。
陈嘉树看他们那样笑了一下,打了个哈哈活跃完就提着东西走了。
温良在小路等了将近十分钟,陈嘉树终于提着袋子跑过来。
他感觉陈嘉树的神太复杂,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哥,那个,你最近怎么样啊?”
“什么?”温良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陈嘉树说话吞吞吐吐,“就是你和你男朋友关系怎么样啊?”
“挺好的,”温良不想和别人谈论他与沈木青的感情,表情稍显僵硬,“东西给我吧。”
陈嘉树把袋子递给他,想到那个打火机,问道:“哥哥,打火机是哪买的,看着好精致。”
“柳生送的,你应该不记得了。”温良打开袋子,发现里面只有手机和打火机。
他余光瞥过陈嘉树紧握着的手,“东西也给我了,没事我先走了。”
温良转身要走,却被陈嘉树一把拉住。
“哥,我前两天在家里找到张存储卡,”陈嘉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以为是自己以前拍的东西,就想着看看……”
温良在听到存储卡的时候面上没多大反应,可看陈嘉树的模样,存储卡里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大概率和他有关。
想到沈木青,温良的脸色慢慢变白,他希望卡里的东西不要太不堪入目。
“我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是哪来的,因为和我的相机是一个型号,我就插进去看了看。”
陈嘉树看对方那副不想理他的样子,一时间气愤又委屈:“哥,你为什么不和他分开,他明明,他明明,他都那样欺负你了,干嘛不分开?”
温良的手被他抓得死死的,挣扎间抬头和他四目相对。
陈嘉树眼神复杂,心疼、不解、委屈,各种各样。温良辨不清真假,以至于无法招架。
他侧开头不去看他:“什么欺负不欺负的,我听不懂。”温良好歹顺了一口气,就对方的反应来看,存储卡里应该不是他想的东西。
“哥哥,我以为你需要帮助的。”陈嘉树撇着嘴,他开始真挺跃跃欲试,他以为温良会因为让他帮忙,然后离开沈木青。
想起视频内容,陈嘉树猜温良经历那种事的时间应该不短,再加上由他忽然说了出来,温良现在大概是害怕和逃避的。
他垂着头,嘴唇快碰到温良的耳朵:“你是不是害怕,要不我直接找人把他处理了?”
温良瞳孔猛地一震,他还没说话,系统就拉响了警报。
面前的人表情认真,他皱着眉目光深沉,分明就是在等温良开口。
只要温良一句话,陈嘉树就会把事情安排下去。
温良一把把人推开,不可置信道:“陈嘉树!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要是没疯我怎么会天天想着你,没疯怎么会知道你有男朋友还处心积虑和接触,没疯会想帮你?”
他边说边往前走,逼得温良步步后退。到底顾忌周围环境,他压住声量,可是眼泪压不住,他说话这会儿功夫,脸颊已经湿润。
“为什么不分开啊,有那么喜欢他吗?”陈嘉树眸光微动,“还是有别人帮你?是不是张凛,他也乐意帮忙吗”
温良的背已经抵到树,听到他说的那些话,没忍住,一膝盖顶在他的肚子上。
这是沈木青惯用的伎俩,稍微用点力就能让温良暂时失去行动力。温良的力气没沈木青大,但好歹让陈嘉树后退几步。
“陈嘉树,你要是真想帮我,就把今天的事忘了。”
他的目光扫向地面,只几下就找到陈嘉树不小心落在地上的存储卡,他弯腰捡起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温良一回家就扎进杂物室,里面东西多,好在温良时常整理,熟悉的很。没多久就找到自己要的东西——一个相机。
相机是张凛送他的。
温良大学时是摄影部成员,那时候国内相机市场并不发达,相机种类少且价格高。张凛当时出国旅游,他知道温良在相机方面有需求,就顺带买了台相机给温良。
这台相机一直被温良细心收着,前后几次搬家都没把它丢弃。
今天,它再次派上用场。
相机没电。
大概是太久没用,内部零件老化,充了电后屏幕闪了两下就彻底黑了下去。
温良把相机放回原处。他坐在地上,手指摩挲着存储卡。
卡上有棕褐色的印子,还有股挥之不去的焦糊味。
气味和痕迹让他联想到对面那栋单元楼发生的火灾。
前不久警察才找过他,他还记得火灾的受害者是柳生。
猜到了拍摄的人和地点,温良拉开客厅窗帘,他向对面那栋楼望去。
那个角度的阳台应该拍不到多的东西,看陈嘉树的表情,大概是看到了家暴现场。
这种视频没什么用,交给警察不一定立案,自己留着被沈木青发现只会徒增麻烦。
他一个用力,手上的存储卡弯曲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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