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陈嘉树站在那片空地,温良站在门口。

两人的位置和陈嘉树被杀害的那天十分相似。

不同的是沈木青不在,而陈嘉树是被温良亲自领回来的。

“你想起什么了吗?”

陈嘉树摇头。

温良让他先坐,自己则去厨房倒水。

两分钟的功夫,温良再回到客厅时陈嘉树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温良放下水,他抱着人换成平躺的姿势,又给他拿了床被子盖上。

对方大概是真的好久没睡,遭了这一通动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呼吸依旧平缓。

陈嘉树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期间温良以为他出了什么毛病,可是额头温度和脉搏都很正常。

吃过晚饭,温良坐在陈嘉树边上,细细盯着他的脸看。

看不出端倪,于是伸出指尖点点他的额头,又轻轻掠过他的眉毛和脸颊。

每一处都温热且柔软。

这样的人居然是数据,复生公司的技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是现实中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他走着神,没注意陈嘉树已经睁开眼睛。

“好痒啊哥哥……”陈嘉树笑着抓着温良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可以稍微用点力摸我。”

他眉眼弯弯的样子好看,以至于温良失神,没能第一时间把手抽出来。

温良移开目光,“饿不饿,我点了粥,还是热的。”

陈嘉树坐起来,他看着窗外的天色,发现天已经擦黑。

“我睡了那么久吗,天都黑了。”

“你睡了一整天,再不醒我就要送你去医院了。”

温良打开客厅的灯,把粥拿给陈嘉树。

粥是白粥,面上放了一个金灿灿的煎蛋,撒了肉末和葱花,还搁了点香油。

看陈嘉树一点点把粥喝完,温良心里涌上一股满足感。

就像小时候在乡下喂小鸡吃米,一把米撒在地上,看着几只毛绒绒的小黄鸡把米啄干净,心里总是莫名地高兴。

陈嘉树也高兴,他说:“我爸以前不准我坐在沙发上吃饭,也不准我把筷子插饭里,每次都逮着我骂。”

气氛难得轻松,温良也乐得多说两句,他问:“现在呢?”

“我爸妈离婚了,现在跟着我妈,她话不说第二遍,我爱听不听,”陈嘉树耸耸肩,“我也不怎么见我爸。”

说完他期待地问温良,“哥哥呢,家里管的严吗?”

这个问题把温良问住了。

16岁以前的人生对于温良来说就像一场梦,每天压抑又忙碌,可回头看却是浑浑噩噩。

16岁以后的时间也像是梦,有幸福快乐,也有痛苦和无措。

无论现实还是虚幻,只有当下这一刻是清醒的。

也不对……

“我小时候都是在妈妈的床边吃饭,”温良虚虚盯着前方的一点,回忆着自己的童年,“妈妈身体不好,我大部分时候都守着她。”

“她的身上、衣服上都是中药味儿,香香的,我喜欢待在她的房间里。”

“晚上妈妈会搂着我和温煦一起睡觉,有力气坐起来的时候会给我们剪指甲。”

“她的吻也是中药味,每天放学回家她会亲亲我的脸。”

温良在大部分时候,神态都是温和的。

可说起自己的妈妈时,面部线条、眼神、语气无一不是柔软的,嘴唇开合触碰说出的“妈妈”也很温柔,应该说是软糯。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考试没考满分都会失落的小学时段。

“后来中药味变成消毒水味,再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的身体变差,从家里转去医院。

温良每天都在放学后去看她,他也不和妈妈说话,就坐在一边的写作业。

耳边听着心电图的声音还觉得不保险,他不时要侧头看一眼上面的规律的生命线才能安心。

有天待得太晚趴在桌子上睡着,温良隐隐约约觉得消毒水的味道变重。

睁开眼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床上,妈妈就在他旁边看着他。

他的嘴唇贴着妈妈的脸颊。

见他睁眼,妈妈笑着问:“温良,你为什么偷偷亲我?”

语气里的活力是温良从未听过的。

她不需要回答,因为是她悄悄把脸贴在温良嘴唇上的,为了开玩笑,以一种外放的形式来表现自己对温良的爱。

温良以为那是好起来的迹象,结果却是回光返照。

那天过后,他再也没等来一个带着药味的亲吻。

从那时起温良就讨厌起医院。

大概是一种预兆,他在很多年后也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陈嘉树以为自己见过温良的脆弱,没想到对方真正的脆弱不是来源于疼痛,而是来源于妈妈。

来源于爱的逝去。

温良笑得温柔。

陈嘉树看着那张干净白皙的脸,俯身侧头亲亲温良的腮肉。

这是一个安慰性的吻,安慰温良的落寞。

温良语气无奈地喊他的名字。

他好像习惯了陈嘉树突如其来的动作,也感觉到对方的用意,所以没有躲开,更没有生气。

陈嘉树得寸进尺,他躺把头枕在温良的大腿上,笑着问:“哥哥,我是什么味道?”

他没有提“吻”,一旦提起就越过了他们隐形的关系红线,但他知道温良能明白。

温良没回想那个吻,他低头看着陈嘉树的脸,缓缓开口,“树的气味,松树。”

“健康,自然。”

陈嘉树网速快,他知道网文里的雪松味便宜不值钱,几乎到了烂大街的地步。

还有营销号说松树就是铅笔的那个味儿。

“好敷衍啊哥哥,我的名字里就有树。”

“没有敷衍,”温良轻轻撩开陈嘉树的刘海,“我站在过松树林里,到处都是干净清新的气味。”

还带着点隐秘的清苦,吸进鼻腔的瞬间,让人觉得自己还活着。

陈嘉树问:“以前那个我是什么味道?”

温良看向客厅旁的空地,没回答。

提起以前的陈嘉树,他能想到的就是那天的血腥味。

带着点逃避的意思,温良问:“你这次梦到什么了吗?”他的话一出口,气氛再度变化。

陈嘉树坐起身,他摇头,“没梦到,可能太累了,眼睛一睁一闭就醒过来了。”

他想起在医院那次不欢而散,把手放到温良的手背上,“哥哥,你说的那些话我都信,就算没有做梦我也信。

“就算是为了自己,我也不会让沈木青好过。”

人的关系就是在一次次交谈中改变,每一次矛盾都会让情绪达到顶点,处理的好当然可以更快拉近距离。

就像断裂后的骨骼,只要恢复良好就一定会比原来更坚硬。

温良想,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特意和陈嘉树拉近距离,他们原本就有着相似的目标,那就是让沈木青永远的离开。

“别做犯法的事。”

这句话算是温良默许了陈嘉树对沈木青下手,而他会在里面扮演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

陈嘉树看着温良的眼睛,确定里面没有任何挣扎和纠结后不由得抿嘴笑起来。

他之前以为温良对他的“好意”推三阻四是因为对沈木青还有感情,现在看来沈木青的存在和温良时常疼痛的膝盖没有多大差别。

疼痛只会让他往前走,不会回头。

温良的电话铃响起,是张冬然打来的。

他按下接听,嘈杂吵闹的声音顺着电流信号传来。

“喂,冬然,出什么事了吗?”

张冬然好像在跟人吵架,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

温良不知道具体情况,哪怕手机对面的人不一定听得见,他也不停地喊张冬然的名字。

好不容易张冬然说了两句话,刚慌乱着报出一家酒吧的名字电话就被忽然掐断。

温良明白出事了,他起身套上外套就要出门。

他对陈嘉树说:“我朋友出了点事,我得过去找他。你先回家吧,我晚点再和你联系。”

陈嘉树拉住他的手,说:“一起去吧,晚上一个人不安全。”

温良想到张冬然那边的声响,没拒绝陈嘉树的陪同。这种情况陈嘉树陪着他确实会安全些,如果张冬然出事了也能帮忙。

等陈嘉树开车带着温良到了张冬然所说的那家酒吧,天已经黑了个彻底。

温良一路上都在给张冬然打电话,都未被接通。

下车再打时对方的电话已经关机,他看着酒吧招牌上颜色鲜明的灯,跨步走了进去。

陈嘉树没多说话,他走在温良的身侧。

酒吧的服务不差,刚进去就有服务生过来引路。

温良来过这家酒吧,他也知道张冬然经常来,所以就直接问服务生有没有看见张冬然。

服务生愣了一下,眨了两下眼睛,说道:“不好意思……”

他话还没说外,陈嘉树就从包里摸出钱夹,打开后抽了几张票子放到服务生上衣口袋里。

服务生摸着胸口,没拿出来看。

塞在口袋里的自然是钱,不用验真伪。

他常年在这家酒吧工作,见过各式各样的人,面前的两人从神态气质上看都不是缺钱的主。

温良看服务生的神态果然知道张冬然,他道:“我是二少的朋友,是他叫我过来的。”

服务生又摸摸口袋里的钱,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二少刚从酒吧后门出去了。”

“去了多久?”

“十来分钟吧。”

服务员说完,有靠近两人几步,小声说道:“二少来这喝酒,忽然来了个男的跟二少说了几句话,两个人顺带拉着个酒公主一起去了后面。他们三个看着有点东西。”

温良抬眼,问道:“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吗?”

“不知道,动作搞太快就没看清脸,”服务员思索了一会,说,“看着动作仪态都不错,大概也是哪家少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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