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黎放歌这么说,
关笑语猛然抬头,她满脸是泪,有几根发丝被她的泪水彻底濡湿,紧紧地贴在她的左脸上;她的眼睛又红又水,鼻尖也红通通的,她顾不得擦拭涕泪,抿嘴吸了吸鼻腔,说,“黎姐姐,我现在更饿了。”
黎放歌差点憋不住笑,敢情她是哭饿了吗?
“吃啊,这么多菜,不够再让小优做。”
“黎姐姐,你爸、爸爸有对你说过这么——无情的话吗?”
关笑语直接用右手拇指下的大鱼际肌擦了擦左右眼睑,
好像她对自己的嚎啕大哭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
黎放歌看不下去,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关笑语接过去,胡乱地在小脸上抹了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放歌。
“我不信,艺姐和小优什么都没有跟你说。”
黎放歌错开关笑语的视线,低头看向刚刚切到一半的牛排。
“真的像艺姐她们说的那样吗?”
“嗯。你怕了吗?”
害怕的话就赶紧跟姐退婚。
黎放歌半垂首,漫不经心地继续切牛排。
“黎姐姐,相比怕,我更担心你。你为什么都不去找我?”
“我为什么要去找你?”
关笑语明明知道她(渣A)为什么没去找她——
黎放歌觉得有被刺到,下意识地怼回去,
说完之后,她才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语气有点重。
“我不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因为小孩犯错就把她扫地出门的父母?”
“我已经不是小孩。”
是啊,渣A就算再年轻,也已经二十三岁。
黎放歌被关笑语的话再次刺到,
按照她的本性,她本想再怼回去: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因为孩子想自由恋爱就要断绝父女关系的父亲?
但想到关笑语的性格,她忍住了,换了一句无关紧要的。
“黎姐姐,如果只是欠债这件事,那太简单了。”
“艺姐和小优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欠了多少债?”
“说了呀,那有什么的。”
关笑语说着,轻轻地揩了揩鼻涕。
她的水滴鼻变得更红了。
这个叫饿的女人始终没有吃一口饭、一嘴菜。
黎放歌轻轻地笑出来,她喜欢心直口快的关笑语,
这样有底气、又有能力的她让她想起以前的自己,
如果是之前,这些债真的就是“那有什么的”这般轻松。
“关二小姐,你知道现在你在做什么吗?”
“黎姐姐不要这样叫我,我不喜欢的。”
“你喜欢姐姐怎么叫你?”
想起自己不容乐观的现状,黎放歌甘愿被关笑语带偏。
“我现在不想叫黎姐姐学姐了,所以,我也不想让姐姐再叫我学妹——”
“关关——这个怎么样?”
话一出口,黎放歌有点后悔,她不该跟她这样表现得没有距离感的。
“好啊。”
“吃饭吧。吃完才有力气战斗。”
“黎姐姐要跟谁战斗啊?”
“我的债主们。”
“如果我去摆平他们,黎姐姐会怪我多管闲事吗?”
“会的。”
“干嘛要这么见外!当我借给姐姐不行吗?”
“你常常这样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可以借给别人几千万吗?”
“黎姐姐,艺姐她们说你欠的债不只几千万欸。”
“给姐姐留点面子行不行?”
黎放歌别过脸,
她整张脸又变得**辣的。
是的,几千万是本金。但大家应该都懂,高利贷嘛,比雪球滚得要快很多。
“所以啊,黎姐姐还等什么?”
“不懂你在说什么!”
黎放歌的脸更**了,
接受关笑语的帮忙,她做不到。
“姐姐我们立刻去领证吧,结了婚,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黎放歌收回看向虚空的目光,看向关笑语,“你真觉得事情可以这么简单?”
关笑语怔了一下,然后猛点头,“只要相爱,一切就会变得简单。”
“是么?!”
“是的。”
黎放歌羡慕关笑语,
她对自己的感情是如此自信,如此明确,
就好像,即便被父亲以断绝关系相逼也不会让她动摇和迷茫。
这让她想起当年决心唱歌的她,当时,十九岁的她也是这样自信,毫不迷茫。
“快吃饭吧。如果这件事姐姐都解决不了,那么我也不敢跟你结婚。”
“黎姐姐,你可以的。”
穿书这么多天,
黎放歌第一次听到温暖的话。
尽管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但有人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一边,还是让她感到很窝心。
……
在今天晚餐之前,
黎放歌觉得陈翘艺每天至少要重复一遍的“禾歌小姐一个Alpha,食量还不如一个Omega,这样下去怎么行”是在羞辱她,
今晚她有了实际的观感,关笑语确实比她吃得多!
所以,那个十分古板的管家真的只是在陈述事实呢。
“黎姐姐,不好意思,今晚我太伤心了,吃得有点多。”
关笑语放下汤勺,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现在还伤心吗?”黎放歌看着率性的她,莫名觉得轻松。
“肚子吃饱,整个人好多了。”
“那就好。”
“可是——黎姐姐,你真的吃饱了吗?”
“当然。”
“对于一个Alpha来说,黎姐姐吃的真少。”
现在有了渣A的记忆,
黎放歌也接受了自己饭量很小的事实。
“Alpha也不一定要吃很多吧?”
“我爸和我姐的饭量都很大,他们常常说我的饭量像小鸟一样,可是跟黎姐姐一比,我——”
“我今天不饿。”
“黎姐姐,我们去海边兜风好吗?”
“不了吧。艺姐难道没有告诉你——”
“洪桃姐会保护我们——”
关笑语不打住话头还好,
她一打住更让黎放歌脸上挂不住,于是自嘲道:“现在你知道了,我保护不好自己,也保护不了你,出去听个演唱会、吃顿饭都要戴假发、贴假痣,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只能在谱大人的视线范围内生活了。”
渣A一向称她父亲为谱大人。
那些催债的人再如何嚣张,
他们也不敢随意闯入行政长官的府邸。
刚刚黎放歌戴蓝钻项链出门去接关笑语,
陈翘艺还好心提醒,“禾歌小姐不该这么张扬。”
以前,这种价位的蓝钻项链,很多珠宝商都争着送给黎放歌戴,
而如今却落到戴一串项链到门口都要提防被抢去抵债的窘迫境地。
“那让我来保护姐姐。”
“真的吗?”
“嗯,是时候再增加几个保镖了。”
“如果你父亲真的跟你断绝关系呢?”
“黎姐姐,你不会以为我的钱都是我父亲给的吧?”
“不然呢?”
“我不告诉你,除非你立刻我跟去扯证。”
“………”
黎放歌苦笑,娇花还真是会见缝插针地抓住时机呢。
“姐姐,我们去看月亮吧。”
“嗯,带你走走。”
她们起身,一前一后离开餐厅。
已经快到八点钟,接近圆满的月亮升到半空。
以前,黎放歌也想过在这样寻常的夜晚跟喜欢的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
而现在,看着身边的关笑语,她的心颇为复杂,
既有一种得偿夙愿的错觉,又有一种,即便只是错觉,但这朵娇花确实切切实实地喜欢着她——哦,是渣A。
不重要了,她们都已经合二为一,
这种真实的小确幸,黎放歌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到了水池边,
月影静静地映在水面上,泛着淡橘色的光。
两个人建在池腰的木桥上站定,
黎放歌懒懒地转身,背靠到木桥的栏杆上微微仰望夜空,
关笑语也顺着她的目光,向天上的月亮看去,
天空很美,月洒晴空,星光点点。
静默良久,关笑语打破沉默,“明明是同一个月亮,但和黎姐姐一起看,月亮看起来显得更美。”
“还真是——”
“真是什么?”
“……张口就来。”
“黎姐姐啊,你不知道,这样的话我心里堆了一千句一万句,你想要听更多吗?”
“不了——”
忽然,关笑语的电话响起来。
她从包里掏出电话,说了抱歉,然后走到桥下的芭蕉树旁接电话。
黎放歌猜,关笑语一定是恼恨对方煞了风景,所以声音听起来有点激动,她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一会儿之后,她折回来,
站到黎放歌跟前,银华落在她的侧脸上,那柔软的月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轻轻舞蹈。
她觉得她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今晚我可以睡黎姐姐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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