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言片语就将那小黑猫哄回去了,之后念酒才带着还未散去的笑意抬眸望着面前所谓的卿逸道长。
“道长还真觉得好骗,先前那些花花肠子我是当真不知晓?”念酒将手放下后不紧不慢的走近,却只是毫不掩饰的打量着面前的卿逸道长,看似清高淡薄却是十足贪念的很。
这种人,好即不好,坏但不装,只可惜人们被装的人看久了,就认为所有所有坏人都是装的,却忘了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人,就是。
不装。
这种人奇怪的很,你对他没有什么念想,却还是想要平白无故去凑近打量一下,就好似只有看看瞧过,才会令你真的觉得他如你所言那般。
觉得对方兴许是个稀罕物,却在后来发现也不是什么,这年寻常可见的芦苇那般,但只因如此,才会觉得没有什么稀罕,人就是这样。
人类起于好奇,也源于好奇。
但没看几眼,念酒也只是眯了眯眼,步伐稍缓上前几步,凑近在卿逸整个人面前,目光直直望向对方,漆黑的瞳眸好似蕴含着深渊,又好似能够照进光亮,此间风起云卷,也尽落得个四下静谧。
四目相对间,卿逸看着对方的眼眸却难以移开,就好似被深深吸引着,好似眼中只能容下他一人似,霸道且不令人设防,连带着风也显得躁动喧嚣着,显得臣服而嚣肆着,在四下无人之处狂躁而势,正如眼前的他。
先前那番友善的态度,如今在自己面前,却分毫不见,就连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也未曾查明。
卿逸也不免心中没了几分底,大概他不确认了,他究竟是谁、不似平日的念酒,又好似自己并未看透过,迷雾重重,就如同他重生那日。
卿逸清晰可见,曾经所湮灭在过去的记忆,也重新复盘涅槃,看着面前的人,隐隐有几分震颤着的悸动,好似曾经也曾闻言听闻。
所谓的金莲之意,光与暗的交错对峙,在刹那间扭转为眼下定局。
他如今的笑意与此前可谓是截然不同,黑色眼瞳倒影不出一点卿逸的影子,在轻浅呼吸间逐渐显露在眼前,一种真实而虚幻的梦境,黑白与昼夜间,世间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明明清晰知晓自己是谁,明明知晓哪个世界才是真实,但是却逐渐模糊界限,似乎连同内心也逐渐同化,黑白光影间的觥筹交错,连带着也物化为林中之物。
他好似隐隐能够从中看到自己仓皇逃窜的举态,自己成为了一只误入林中的黑鹿,不知所踪不知去向,只叫心脏蓦然攥紧,就连呼吸也不觉间减缓了许多。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却在迷失雾霭的黑色丛林间进入了无序的法则境地,在里面四处奔波闯入无人境地,却失措间发现里面就连生灵也甚少,腿旁被蔓延开的荆棘刺痛,脚下黑林土地逐渐化为泥泞沼泽,连同逃窜间带着些许淤泥。
天空是苍白而灰白的颜色,与无边无际黑色丛林形成鲜明差异,好似水墨丹青般割裂开来的世界,只剩下被掌握与服从。
还未等黑鹿反应过来,却毫无预料般像是被毒蛇紧盯着一切,顷刻间察觉到蛇芯的吞吐蚕食开始游动黑丛蟒影,却也像是猎手名正言顺参与到只属于他一人的猎场,洞察全局方起枪支,将误入歧途的黑鹿锁定在这片黑林的黑海深渊,故林迷途堕入深渊,化成影骇收裹吞噬。
看着那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势,就好似在低声委婉落场间忽的达到**的曲乐与影剧,在山穷水尽竭尽全力的黑鹿面前,一切都显得如此浩瀚巨大,比拟巨物,逃无可逃。
就好似——自己就是他眼中的仓皇猎物,仓促逃窜间晕头转向陷入那片黑色林间,被裹挟着不知所踪,却永远为那副局面而震撼留白。
只是。
他看到了猎物,本来跟上,却发现对方并不如自己所想那般,但是想不想抓,取决于他,只道是寻常随处可见,着实没有想抓的念头。
猎手十拿九稳,信心十足。
只可惜。
卿逸只就这么站着,看着念酒的审视目光也依旧是没有什么变化,身形就连动也没有动一下,稳妥屹立着安然自若。
或许他只是避开了念酒的视线,就连他在那一刹那间觉得念酒好似什么都知晓,什么也都清楚,这样的人,真的就是所谓的平常吗?
只可惜在他避开的那一刹那,对方的眼眸当中还是不可避免有些无趣,甚至是有些失落的无言,好似在惋惜失望,层层布局间的猎物不尽人意。
然而此时的卿逸却毫无察觉,沉寂在方才的留白间。
虽然刹那间被盯上的感觉令卿逸也不免喉间一紧,但是这份随着心跳逐渐加急的感觉却令他有些不免有些焦动燥热。
望着对方的眼眸间,好似自己真的变成了那只黑鹿,在迷雾四起还未天明的林雾间四处寻常躲藏出逃之地,在逃窜间被猎人锁定后不敢动弹一下,不敢望向对方的枪洞,他僵硬且紧绷着那根线,因为他知晓一旦对视,自己就会命悬一线,生命垂危。
这种念想,就连他自己本身也都在颤寒,甚是是心跳加速,不可避免出现一种可怕的**,稍加沉沦。
当藏匿着黑鹿被猎手毫无保留的留白显露身形,当逃窜的黑鹿无措瞥见了那对准自己黑洞洞的枪支,当猎手毫无意外的高大身影出现在林间顽石上,在命悬一线之刻。
……当在黑鹿认为对方真的好似要有什么举动时。
然而对方只是略显淡然收回了目光,就好似留白后的画面,虽有无限遐想,众人的心境却自始至终都留在结尾片面的那刻。
猎人收了枪,似乎毫不留念,更毫不在意那黑鹿的下落,无关紧要对方是否误入林中,亦或是被自己引导进来。
接着,便是毫无留念般结束。
卿逸说不清道不明自己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心绪,就好似许久已求的那份心绪,忽然在千载难逢毫无意料间展露在自己的面前,却在瞬间提起心绪时蓦然坠落在地,被重峦叠嶂的山尖顽石砸的粉碎。
只有在电影结束那时才是最振奋而震撼的,在留白结尾的两个大字间久久难以忘怀震耳欲聋的文字,就好似戛然而止的枪响声。
结尾。
无趣,也不值得太提起气力。
他不是疯子,只是常乐游戏,化于世间。
“回去吧。”简单的几字,也已然耗尽了他最后的仁至义尽与伪善施舍。
转而捻起了那琐碎的稀细计较,从开始来握住他答应下的承诺与契约,承载着念之酒名,化身为他,行他所行,为他而活。
真是一个……
虽然有些什么东西改变了,但是酒之还是懂得省时度势明哲保身,眼下这种局面,他也难得去改动些什么,更因为自己没有了胃口。
忽然就觉得很无聊,只不过念酒都走到了这里,自己再贸然出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就让他们照常便是,自己照例多无聊些。
随着那远处的长桥间波光粼粼的光影透过纤尘,漂洋过海传递到远方的讯息,顺着大洋彼岸的长虹落叶,顺势风腾间,直直落在念酒的眼眸间,倒影着静影沉璧,纳入深渊。
不过是神色稍加思索间,酒之也不见得丝毫遮掩神色,更对于方才的举动并未有何要解释的,只是收紧了自己的本性,念着年酒的性情伪装佯装着,耗费气力。
单是任由卿逸望着自己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的审视与打量,念酒仍旧怡然自得从出来的门道路径旁迈步而行,仿若寻常可见。
“道长光顾着瞧我作甚,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的面容,反问间他也不抬眸,只是反问客气道。
对上念酒的眼眸,卿逸清晰知晓,他的目光、他的身影,好似和方才不同。
他的感觉,就好似结束后,欲盖弥彰般想要掩饰什么,又好似还未开口的未尽之言,就已经草草结束,告知你一切都回到了以前。
面对眼前念酒的问话,久久沉默。
然而卿逸只是不说话,就好似突然失去了想要开口的力气,连同心中念想也都有些空落的,颓然的,泛起般,就好似心里缺了一块,但又不知晓究竟是被放弃了什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结局已定,却还是想要再抬眸对视。
当他再次抬眸注视着对方的神态,却又不似方才那般的惊涛骇浪,跌入深渊间的感觉,那双眼眸依旧是以往那般的平静无波,带着几分神色,自顾自觉般做着自己的事,寻着自己的道,按着自己的活法。
卿逸握了握并不存在什么念想的手心,就好似宽慰那般,他只好告知自己,罢了、便罢了。
就好似知晓对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金莲之意,这般宽慰自己,无所谓,自己也同样找不到。
对方却毫不在意他的寂寥落寞,更是没有理会他此时有些松懈下的脊背,卿逸好似暂时失去了些气力,需要勉强喘息叹息片刻,才能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继续照旧如同往日。
热烈如同朗日的念酒不是他所求,他却不知为何,偏偏陷入那黑林沼泽深渊当中,迷途不知返,更不可自拔。
此时的二人,虽同道而行,却好似硬生生的割裂开两种不同的境遇心境,在落梨香翠叶香间,好似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人沉寂,一人不知足。
此日方醒,难免喜欢周围的氛围场景,就连风都是清爽喧嚣着,就连远处的桥洞投光也带着奏乐,更有着抱盆归处的洗浣歌谣,女郎伴风随,静影若璧沉。
此间足乐。
念酒反倒是优哉游哉将腰间的银铃穗子给拔了下来,在他方醒间,恍若听闻那熟悉的银铃清响,不是他召,却自觉要醒。
好似自己,更似执念,先前偏爱这铃响,如今却反倒心甘情愿被这铃响束缚,不觉便叫人想起往日那青袍浅笑,温润亲和。
他自问,说这世上哪有那般温柔的人,只不过是他自个偏执认为罢了。
但举止当中反而轻佻慢挲将那召之银铃挂在了自己那常年做着各种事情的摆腕指间,好似赏视观摩般居高临下打量着,带着几分不经心的趣意。
他难得起了几分心思,打算叨扰那高居阁中的仙人,更有意唬人。
难得热情,带着几分薄凉温度从细致人间所望,那此时掌间的弧度逐渐朝上,慢悠悠好似在逗弄着什么般,将那挂穗的钩带顺着细长而骨感的手指关节处慢碾轻柔那边,顺着那穗子的顺滑光泽,也逐渐从指尖处化过,顺遂而至。
他似他,却全然不是他。
那副白玉骨节的掌间好似握着一穗银铃,单是那不经意间轻挑抬眸,光荫斑驳随着那细密睫毛下所显露的漆黑双眸应着青天白日的光亮,也平生多了几分的节气美感与威严震慑,此时的念酒,俨然是长开后正值年华至之的年纪。
纵然念酒低调自谦,常将自己比作寻常人,也无外乎外貌身形如何,总归看透人的外在看穿灵魂,却从未言即,他本身则能直接抵达那世人心灵间的沟壑,望穿那凹凸不平的皮肉骨节,此为读心。
他一为嫉,二为喜。
酒之思虑,抬额低垂眉目将发丝顺意绕则耳后,目光间稍许深沉,细细思虑起先去的事由来,他自问、满打满算起了,算账的事情他还算得上清晰。
不过短短数月,已然时过境迁,酒之倒也清晰,爱别离,身死毁,不过片刻就知晓先前念酒那倒霉蛋的经历。
将发间的谋策木支取下,绑起年少时的马尾,也显得干练磊落许多,干净清爽,丝带飘扬,他毫不在意玄轩那些死板规矩,约束常人,打压本性。
然、此番肆意随行、少不得利索行为,在洒脱间酒之更是握起了自己的责任,自谈恰闻,自个清楚说好照拂那小家伙的。
虽然烂摊子每次都少不得自己出手,倒也难为自己了。
只不过,酒之还是比较记仇的。
细细算来,规矩繁多,还真当是一回事了,若是山河倾倒,万物掩埋,也烧的燎原野炽灼,谁能管的这些规矩。
那时的盛世——才叫精彩,万物至死方生,复苏重建,规矩就是世间的规矩,就是界限的封存重启。
至于之前那个黄鼠狼,还真的是给了几分好脸色了,就说那小家伙傻乎乎的,这可连别人都这般打压,还敢甩脸色用这下三滥的招数。
平常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伶牙俐齿,惹人喜欢的紧,如今在别的世道俗人面前,反而思前顾后担惊受怕,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忍着忍着,越忍更没有人将你当什么东西,就和猎物似的。
活人界,死妖族,又有何干系,区区小妖小人,便这般踌躇不定。
若是平常,酒之还真不爱搭理这种小妖怪,给它祖宗丢人现眼来着。
但是吧,他偏偏有个有个优点,就是睚眦必报,比起直接去整蛊或是教训一顿,还不如给他最痛彻心扉而且记忆难忘的人生阴影,此刻浑然天成的计划已然准备开始着手几。
酒之想想恍然,也不必自己出手,那妖族小黑会替他教训的就是,自己也不必担心。
他记仇可不是随便记仇的,一般没有人能够惹得了酒之,只不过就是很容易有人欺负念酒就是,也常常念酒之头疼,不免多贪睡些时日。
可惜念酒他护着,也不需要别人来装作好心,那些人心里打着什么心思,酒之又何尝不知呢?
说是自己虚伪,还是比不过玄轩小人,小七叫嚷了那么久,他也丝毫不慌。
尽管维护一回,但念叨也常有,看着小七给自己发的那么十几条通讯,酒之现下见闻不免无语,只不过下次还是得让念酒多提神一下了,这么蠢,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底下钻出来的。
只可惜,事情若是真这么好解决也罢,只是今日一过,想必后续的日子可就有着趣了。
他醒了,自然还需要做个回笼觉。
不是念酒,因此他也不会记得酒之的事情。
与卿逸分别各行,并未招呼,更未曾联想此后事由,他是活在当下,不在曾经将来,早在回去之后酒之就草草解决了,稍许整顿了些。
大致将后续事宜为念酒准备些,而后立刻卧倒铺榻,继续偷得浮光半日觉。
……日暮乡关,归途醒觉。
在之后回去的事情念酒却好似都不记得般,至于自己明明是被小黑拉着准备去妖族的,又怎么被劝下来的也都是全然不知,只记得之前好像是被卿逸道长给拦了下来。
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念酒清醒过来后,想要询问了一下卿逸道长,但是看到对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念酒也觉得不是很好开口询问,只记得好像还真的有人骂了自己一句蠢,然后就溜去睡大觉离开。
自己……真的蠢吗?
念酒只是握了握自己的手掌心,心中冥冥之间也记得几分念叨惦记,望着那桌案前大咧咧摆放着的各种稀罕物件,撇开期间各类摆件,期间最令念酒注目的则是那枚玉佩与华玉短匕。
他将曾经浮生赠予自己的削泥匕首握在掌心,就好似协同并肩,在感觉到了几分真实后,才打算先离开。
无论如何,同行同存,便不算是分别,更从未离开。
我会带着,共同坚韧而存。
至于之后,念酒也难得利索麻利知晓小黑离开,而且卿逸也不知晓是什么打算,给了自己一册的隐匿方法,藏匿妖化身形后,便没有什么波澜。
期间发生什么,既然不再提及,便没有意义,不去追究,则是最好的选择。
仔细思虑了一下,好似也与平日没有什么差别,于是念酒照常还是以往那般的行事,或许平日也不是什么心思缜密的,或是冥冥之中知晓自己行为举止,设计谋断。
故而在一次刀行策前来时还是不甚被刀行策发觉了自己的异样。
大抵是知晓念酒私底下也还有研究妖道的事情,刀行策对于在自己此前有私下帮了一妖物的事情耿耿于怀。
念酒则是假作呆头呆脑,认为是知晓小黑估计留下了什么踪迹,故而才会被刀行策发觉。
但是卿逸也没有打算帮忙念酒隐瞒,更不再似先前那般掺和期间,刀行策自然也是见到了该懂得的场景。
在那时刀行策质问自己,念酒知晓其嫉恶如仇,更何况是这般三番五次偷溜摸黑而来的妖族,惯会蛊惑人心,甚至陷害拐骗。
莫要说是捡回来的时候收留,就算是见到估计也是会说约束禁锢,打算让其回去就是,“毕竟也都已经回去了,刀行道长也不必这般屡次说教。”念酒品茶间也不免回绝,语气软乎着。
“说了还屡次违律,玄轩与你那地方不同,这妖物如何是可收留?胆大包天、不知深浅。”刀行策也是厉色问答。
念酒听闻反倒眉梢一挑,“我当初收留的时候也不知晓他是只妖,我哪里有说看到不救的道理。”
直言反驳好似**嬉戏般,那番眉目颜色配上那捧读的语言,怎么都叫人无法计较生气,但是看一眼,连同心也慷慨容忍了不少。
刀行策此时故作正经,忽略了念酒此时的举态眉目,反而握着身旁的黑刀,言辞沉稳。
“这也就是学艺不精,当初见了如何会认不出来。”刀行策反倒是觉得念酒是在辩解,却也实在是不知为何心情不错,也没有争论。
但心底刀行策也明晓,修道本就是要多积多识,道士原本收留妖物就不是什么正当之举,更何况在发现之后还是选择收留看护,这样的做法又如何是修士作为?
原先刀行道长还觉得念酒不过是资历尚浅故而不懂,如今看来这三番五次都是屡屡不听教诲、屡教不改,也的确是不好纠正。
只是眼下,骂也不是,罚也不是,说也说过,就当耳旁风,也不好动手骂粗,刀行策也有些摆烂般由着对方性子般物极必反。
可刀行策不知明晓没有,只要是没有起争执的时刻,自己还是颇为喜爱对方,认同对方这时不时的小性子随意而为,更是一片拳拳之心,爱才且爱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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