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可以罚重一些吗?

这话一出来,太后和皇后脸色都变了,一众嫔妃在心中哗然,史贵妃看赵芷雨的眼神则充满了钦佩。

卫暄觉得脑壳又痛又胀,头大得很。

“什么?”太后难以置信。

她也是当过皇后的,最不能忍的就是嫔妃对皇后不敬。

赵芷雨已经开了头,只能把话给说完了:“当时皇后遇险,在妾的眼里,就是孕妇要摔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往后倒,身旁还有个人要砸她身上,不用想就知道有多危险。妾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能冲过去救人了。”

听了她这话,皇后的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

太后额上的皱纹更深了:“难道说,如果你想着她是皇后,你就不救了?”

“不可能!”赵芷雨的气势突然上来了,“妾出身冀安侯府赵氏门下,府上三代忠良,赤胆忠义,从无二心。妾虽为女儿身,每月也要跟随父兄,在祠堂的灵牌下跪拜先烈,聆受忠君报国的教诲。

“妾不比父亲和兄弟,不能在战场上为君效力,可妾身在后宫,皇后就是妾的君,皇后有难,妾必定舍命相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番慷慨陈词,让一众优雅矜持的嫔妃纷纷张开了嘴,忘记合上。

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居然这就圆回来了?

卫暄也是没想到,这傻里傻气的赵修媛,心底里竟然有这样的忠义气节。

看来,冀安侯府门风严明,精忠之心,可见一斑。

赵家武将重兵在握,不能不防,但也不能轻信谗言,寒了忠臣之心,误了边疆安定。

“赵家女儿果然卓荦不凡,你的赤子之心,想来皇后已经明白,”卫暄说着,转头问皇后,“皇后可还责怪她刚才言辞失误?”

他这样问,摆明就是叫皇后放她一马,皇后了然,只好端起笑脸:“瞧陛下说的,赵修媛忠心赤诚,只是病根未愈,一时失言,妾又怎会怪她?当下之急,是要让医师治好她的病,这才是正理。”

太后也例行地抛出了结束语:“皇后说得有理,这样的病必须得治。赵修媛,哀家既然说了今日不罚你,就不会罚你,可你也要谨言慎行,哀家才能放心让你伺候圣上,你明白了吗?”

卫暄太阳穴突地一跳。

太后在训话的最后留下了一个问句,正常人想都不用想,就会回答“明白”。

可赵修媛不是正常人。

果然,赵芷雨道:“妾怕是伺候不了陛下了。”

这下连太后也头大了:“这又是为何?”

“陛下喜怒无常,想法奇特,一时指梨为柑,一时放狗咬妾,妾实在是招架不来。妾也想做到谨言慎行,可妾的病希望渺茫,如今妾除了会惹恼陛下,什么都不会呀!”

卫暄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气死了。

这女人,下完皇后的脸面就来下他的脸面,偏他还得在她作死的边缘来回抢救。

他板起了脸:“你这是在怨朕?”

她答得也爽快:“是的。”

“啪!”

皇帝一声拍案,所有嫔妃和宫女都吓得跟着赵芷雨一起跪下去了。

“好大的胆子!你以为得了太后和皇后的宽恕,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在朕面前放肆?”

“妾不敢,妾只是实话实说,妾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行,既然控制不了嘴,就再别说话了,回去禁足半年,不许踏出和乐宫一步!”

赵芷雨本想说“妾领罚”,可她的嘴感应到了她内心的喜悦,于是变成了:“这禁足可否再罚久一些?”

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她,就连太后这个在宫中历练了几十年的老祖宗,也是头一回见有人嫌罚得不够重的。

卫暄几乎被气笑了。

“便罚你禁足一年。”

赵芷雨由衷感激:“谢陛下!”

卫暄:“还不赶紧退下去?”

赵芷雨:“妾腿软,爬不起来了。”

卫暄:“……原来你还知道害怕。”

赵芷雨当然怕,从她说出没把皇后当皇后这句话后,她的手脚就没有不抖的。

卫暄摆了摆手,飞雁立即上前扶起了自家主子,其他嫔妃也站起来了。

解决了赵芷雨的问题,卫暄不再逗留,跟太后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回到玄央宫,一大堆的奏疏等着他批复。

从早一直忙到晚,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半夏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该召幸了。

卫暄想起来,自己已有一个月没让嫔妃侍寝了。

之前担心皇后的胎相,没了心情,后来得到了漠北那边的有利情报,忙着与一帮老谋深算的大臣设计敌人,搞一些拉拢分裂的手段,满脑子都是对北狄部族的算计。

偏还有人反对继续北进,认为漠北荒凉,难以管辖,真是顽固。

莫说之前被蚕食的土地还没有完全收复,就为了边疆局势的稳定,为了保障大祁与西域各国的互市,这块地方也要打下来。

哦,还有就是赵修媛的怪病。

这个赵氏,冀安侯府的女儿……

“吩咐下去,各处都要守好本分,不要怠慢和乐宫。”宫里的人最是扒高踩低,赵修媛被禁足一年,要是没人管,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半夏见皇帝无端提起这个,心想,莫非圣上想去和乐宫?

“是,奴婢晓得了。那陛下今晚……”

“今日是二十一?”

“正是呢。”

卫暄的思绪回到了嫔妃上。

今日是二十一,照例应当从九嫔当中选一个。

纪昭容的话,前天他已经陪过她和泓儿了,今日就算了吧。

而于修容呢,今日他才刚收到监军对她兄长的弹劾,说他麾下军纪不严——咳,暂时不想找她。

至于赵修媛——呵,这是不可能的。

还有就是汤充仪——哼,阻挠漠北战事的一派里,就有她大伯。

还是再往下选吧。

再往下,就是范婕妤和郦婕妤。

范婕妤跟赵修媛同住和乐宫,不知怎的,他一想到这里就不想沾这个事。

“召郦婕妤吧。”

后宫的女人在侍寝这个事上都十分的敏锐,特别是今日,凤鸣宫恢复请安,皇帝又特意在寿安宫等了她们,想必今晚会有人侍寝。

几乎所有人都紧盯着玄央宫的动静。

很快,皇帝召郦婕妤侍寝的消息就在后宫里过了一遍。

数着日子的于修容和汤充仪对郦婕妤恨得牙痒痒。

按惯例,今日明明还轮不到婕妤的,这郦氏怎么就截胡了?

其他宫里的人也觉得诧异,暗暗取笑四个嫔位上的娘娘居然没有一个留得住皇帝。

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皇帝嘛,他爱去哪里都是他说了算,按日子轮着来不过是他的习惯,又不是祖制留下来的规矩。

得知今晚郦婕妤侍寝的消息后,唯一能保持淡然的就是皇后了。

只要她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皇帝宠谁,对她又有什么威胁?

她想来想去,还是比较关注赵芷雨的问题。

管理好嫔妃,是她身为皇后的重要职责。

“看上去,圣上是罚了赵修媛,可实际上,是在保护她吧?”她坐在妆台前思索道。

佩玉一边帮她梳头,一边道:“圣上保护她,正是为了维护娘娘。如果不给她禁足,天知道她每天来请安时,会说些什么胡话?”

衔玉在一旁道:“这个赵修媛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虽说最后又向娘娘表明了忠心,但前面说的话真是没规矩,当时奴婢留意到了史贵妃的表情,那人可高兴坏了!”

皇后想到这个也是头痛,今日见识了赵芷雨的功力,她可不想再跟这个人聊家常了。

仅是这一回就够史贵妃那等人笑话好久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芷雨口无遮拦,正因如此,她反而是很好管的。

她根本就藏不住事,问她什么就答什么,想必她在自己屋里时,就更加没有秘密了。

反之,要是她这病是装的,那她的罪可就大了。

“和乐宫那边,再盯紧些。”皇后道。

“是,娘娘放心。”佩玉和衔玉齐声道。

和乐宫那边,赵芷雨倒是松快得很。

她一点儿也没有受到侍寝问题影响,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打听这个事儿,不知道皇帝选了谁。

她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打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不是宫斗的料,也不是当宠妃的料。

她给自己的定位是后宫透明人,不争不抢,只想安心养老。

对皇帝找谁侍寝这种事,她真的一点儿也不上心,也从来不叫人打听。

算起来,她还省下了不少银子呢。

相比而言,今天大难不死,还能一年不出门,这才值得她庆祝啊。

“圣上真是太好了!”她感叹道。

飞雁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娘娘,这种话你为什么不当着圣上的面说,为什么非要在他面前说些让他生气的话?”

赵芷雨自己也懵:“我也不明白,我也说不清,我有时觉得他好,有时觉得他坏,而且是看见他的时候觉得他坏,看不见他的时候觉得他好——我对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复杂了!”

“好了,请娘娘别再说了。”飞雁扶额。

赵芷雨带着这个问题躺回床榻上,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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