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御女去了长怡殿的事，所有人都得知了。

早上在凤鸣宫，大家便有了新的话题。

“听说薛御女昨日拜访修媛姐姐，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真叫人羡慕，”杨美人道，“要知道，和乐宫可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想当初我想去看望修媛姐姐，都被赶出来了，看来薛御女跟修媛姐姐很是投缘呢。”

薛御女腼腆道：“妹妹也觉得跟修媛姐姐很是投缘。”

这算是单方面宣布跟赵芷雨结盟了。

汤充仪冷笑：“既然投缘，怎么不留在那里陪她吃了晚膳再走呢？”

杨美人装模作样：“这样不太好吧，大家都知道，圣上每日都去修媛姐姐那里，要是再吃晚膳，不就碰到圣上了吗？”

汤充仪道：“她是巴不得碰到圣上吧。”

薛御女连忙道：“两位姐姐千万不要误会，妹妹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妹妹是真的喜欢与修媛姐姐说话，才去和乐宫的。”

“我们误会不误会，又有什么要紧呢，”汤充仪道，“最要紧的，是修媛姐姐不要误会呀。”

薛御女对赵芷雨道：“姐姐不会误会妹妹吧，妹妹真的没有这种想法。”

她是真的不了解赵芷雨，功课也做得不够充分，注定要像当初的杨美人那样撞板。

“不好说，”赵芷雨直言，“昨日你走了后，我就怀疑你的目的了，圣上也认可了我的怀疑。要是你真的只想来找我说话，没有抱着逮住圣上的想法，你可以等请安完毕就跟我一起回和乐宫，不要睡了午觉才来。

“本来我是打算等你再次来和乐宫，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才对你说这番话，免得有其他人在场，搞得你太难堪，但现在你问我了，我就忍不住说出来了。”

自从赵芷雨解了禁足令出现在凤鸣宫，她说话的威力是人所共识的，现在大家都不敢轻易惹她说话，省得引出什么话让她冲口而出，自己只能干吃瘪。

但是看别人吃瘪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家带着看戏的心情看着薛御女，薛御女确实感到很难堪。

昨日问你圣上的事，你能忍住不说，今日我只叫你不要误会，你就忍不住在大家面前将丑话全都说出来了？

薛御女在心里嘀咕着，嘴上却道：“姐姐真的误会了，妹妹是个慢性子，做事情一向比别人慢半拍，故而过了晌午才想起找姐姐说话。”

“你不是说赏菊宴那天晚上，为了琢磨如何向我赔罪，想了一夜都没睡着吗？”赵芷雨道。

这回，薛御女真的哑口无言了。

史贵妃本来不屑于在一个御女身上费功夫，此时却忍不住笑道：“新来的妹妹，听本宫一句建议，撒谎可以，但一定要做到滴水不漏。”

“话又说回来，就算妹妹在和乐宫逮到圣上又能如何？”汤充仪道，“范婕妤不就是住在和乐宫吗，你看她，她逮到圣上了吗？”

范婕妤顿时大怒：“都是见不着圣上的人，也不知道汤充仪是哪里来的优越感，莫不是在菊园里作了一首字句不通、平仄错乱的诗，就以为能让圣上印象深刻，对你另眼相看吧！”

汤充仪气极：“你……”

“好了，”皇后发话，“不想被人反嘲，嘴巴就闭紧，不要没事找事。”

汤充仪立即低眉顺眼：“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妾记住了。”

“时候也不早了，没什么事就散了吧。”皇后道。

众人从凤鸣宫出来，薛御女往揽月阁的方向走去，身后忽然有人说话：“怎么不跟赵修媛去和乐宫了，难道妹妹还真想等晚些时，再去那里逮圣上？”

薛御女转过身，微笑着对潘宝林道：“我又不是郭婕妤，怎么可能在同一个错误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栽进去？”

潘宝林道：“刚才赵修媛说了，若妹妹有心找她说话，请安完毕就可以跟她回和乐宫，可妹妹这会儿又不去了，岂不是在告诉大家，你并非真心想与她待在一起，而是另有所图？”

薛御女没有回答，只道：“这里风大，姐姐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着凉，妹妹也要回去添衣了。”

她背过身，继续往前走，心道，就算她现在去和乐宫又能怎样，大家已经识破她的意图了，她再凑向赵修媛，不过讨个无趣，这潘宝林明知如此，还对她说这些，真是惺惺作态。

她的宫女问：“主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薛御女道：“现在宫里就只有赵修媛有宠，可我一时大意，连接近她的法子也断了，接下来不宜轻举妄动，先安静下来观察吧，我就不信，赵修媛能一直盛宠不衰。”

盛宠在身的赵芷雨在三天后迎来了她二十一岁的生辰。

刚从凤鸣宫请安回来，正吃着迟来的早膳，她就吃惊地迎来了皇帝。

“陛下，您怎么来得这般早？”

“今日是你生辰，朕早点过来陪你，不好吗？”

“好是好，可妾还没有更衣。本来想着陛下晚些时候会过来，妾还想换一身好看点的衣裳。”

“等会儿再换也是一样的。”卫暄说着，看了看她的早膳，“在吃什么？”

“柿粥和蒸饼。”

“巧了，恰好朕给你带了柿子，”

他摆了摆手，忍冬就让人将一箩筐火晶柿抬了进来。

这些杮子个头小小的，色红如火又晶莹透亮，圆滚滚的堆在一起，看起来就很好吃。

赵芷雨高兴得拍手，刚刚捏起一个想尝尝味道，却被卫暄抢了去。

“粥快凉了，先吃早膳。”

赵芷雨嘟起嘴，然后又展开笑颜：“陛下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吃了一点，再陪你吃几口吧。”

他们坐在一起，将剩下的早膳吃完，赵芷雨便走进内室换衣裳了。

卫暄坐在外面等啊等，等啊等，眼看窗棂在阳光下的影子缩短了一寸，还见不着人，实在不耐烦，从坐榻站起来就走进了内室。

然后，内室里传出了赵芷雨的一声尖叫。

卫暄扶额：“你叫什么，你有什么是朕没见过的？”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这话赵芷雨的脸就红透了。

他又不像她控制不住嘴巴，就算是实话也不要说出来好不好？

飞雁和鱼素还在呢。

其实赵芷雨身上还算整齐，罗襦和裙子已经穿好了，就等着覆上诃子和外衫。

只是突然有人闯进来，就算那是卫暄，她也觉得自己衣衫不整，羞人得很。

她双手护在胸前，好像怕被他看到什么似的，卫暄也是无语了。

他瞥了一眼低头站在一旁的飞雁和鱼素，挥了挥手：“出去。”

飞雁和鱼素立即放下手里的衣物退下了。

赵芷雨看着她们离开，急道：“妾还没换好衣裳，妾需要她们！”

卫暄无视她的哀求，抬起手拨弄着那些衣物。

“你要穿什么？”

“诃子。”

“这个？”他用两根手指挑起一抹绣着缠枝莲的银红缎布的带子。

这举止实在是太轻佻了！

赵芷雨红着脸默默点头。

没想到更轻佻的还在后头。

“朕帮你。”

他拿起手中的布料，走到她面前。

赵芷雨反应不过来，一脸懵地看着卫暄。

“你要不要转过身去？”他问。

她这才明白他要做什么，慌得立马后退：“这怎么行，您是圣人，怎么能帮妾穿这个？”

卫暄将她拉回来：“今日是你生辰，就换作朕伺候你吧。”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很温柔，可赵芷雨只觉得惊悚。

她连连摇头，试图逃脱，卫暄当即沉了脸：“想抗旨？”

赵芷雨一听，头摇得更急了。

“那就听话，让朕伺候你。”卫暄强硬地将她转过去，“手举起来。”

赵芷雨不敢不从，只好平举双手，姿势十分标准。

一掌宽的诃子放到了她的胸前，绕过腋下便裹紧了关键部位，接着一道来自束带的拉力从背后拉扯。

“有没有偏了，要不要调一下？”皇帝相当细心地问。

“往右边移一点吧。”她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

调整好位置，他又问：“够紧吗？”

“不够。”

“这样呢？”

“还是不够。”

“你确定？别勒得喘不过气。”

“妾确定，妾的胸没那么大，可以再紧一些。”

“……”

卫暄按她说的，将她背后的束带绑得紧紧的。

赵芷雨忍不住问：“陛下，您怎么会弄这个？”

卫暄道：“给你脱了那么多次难道还不会？不就是将步骤反过来弄一遍？”

赵芷雨都想捂脸了。

叫你问，叫你多嘴！

穿好诃子后，卫暄拿起外衫，却被赵芷雨抢去：“这个让妾自己来。”

卫暄没有坚持，让她自己穿上。

“妾换好衣裳，可以出去了。”她拉着他就想走。

“头饰呢？”他指着她的妆奁，站在那里不动。

“妾本来是想换些头饰好搭配这身衣裳，可陛下要伺候妾，妾很慌张，刚才已经让您伺候一回了，不想再让您伺候换头饰，现在只想赶紧将您拉出去。”

她绝望地听完自己说的这些话，就被卫暄按着坐到了妆奁前。

“这怎么行，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始有终。”

卫暄说着，摘掉了她头上的饰物，在妆奁中细心挑选，为她插上珊瑚钗、水晶簪和玳瑁梳，又戴上明珠耳环、琥珀手串和宝石项圈，最后还在她的眉间画上了茉莉花。

赵芷雨照了照镜子：“陛下将妾打扮得这样好看，妾反而不敢走出和乐宫了。”

“那就不出去，咱们一整天都待在这里可好？”

“只要有陛下陪着，待哪里都很好。”

卫暄听了，一把搂住她，贴着她的唇就吃上了她的口脂。

她的嘴唇本就甜美，沾上脂粉的芳香就更是诱人。

加上她说的那些话——她总在不经意间说出让他动情的话，就像在烈火上浇酒。

吃光口脂后，他放开了她，自己的嘴也染上了不少嫣红。

赵芷雨惊喜地道：“原来陛下涂了口脂竟是这样好看！”

卫暄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拿出手帕将嘴唇擦得干干净净，才叫鱼素进来给她补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