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咆哮着，苏茗伊倒是虔诚对准南方拜了拜：“祖父，孙女就一时气闷，求您在天之灵保佑海疆太平，您也顺带保佑保佑我！”

祈求过后，苏茗伊信任自己的直觉，唤来盛林：“连翘说你有几分活络，眼下你替本小主干件事。”

“请小主您吩咐。”盛林闻言面带喜色。

“去太医院寻两只小白鼠过来。”

盛林一惊：“小……小白鼠？”

“你这年轻就不懂门道了。”苏茗伊嫌弃状：“昔年诸子夺嫡，是堪称一个精彩。先帝爷便命……”

话还没说完，苏茗伊看着紧张到颤栗，直接双膝跪地的盛林，再看一眼旁观好奇瞪圆眼，想听又带着怯的苗常在。

对比两人的神色，苏茗伊愈发笃定盛林的来历。毕竟有些事，知情者才会恐惧才会害怕。

暗叹着，苏茗伊不急不缓说完宫闱秘事：“太医院院判谢重便专程献上药物特喂的小白鼠，但凡先帝爷的衣食住行都得药鼠先行试验。否则先帝爷都没准活不到六十大寿！”

苗常在听完后，吓得颤音：“苏……苏姐姐，您……您轻声点啊，小心隔墙有耳！”

她她她再一次后悔得罪苏茗伊了！

盛林也直接磕头：“小主，您……您冷静啊，有些事乃是秘闻乃是禁令，切莫……切莫外传。”

“谢重现在依旧是院判。这足以说明小白鼠还是有的。”苏茗伊笑着，不容置喙道：“就算没有，你拿钱去买两只过来也行。”

“当然这也是本宫对你的考验。”

“你连买小白鼠的门路都没有的话，有什么资格做本小主的掌事内监？”

“本小主可奔一宫主位的，奔诞下皇子龙孙来的，目标明确。身边需要的是能帮我的，而不是这般怯弱的。”

盛林听得这句句蕴藏骇人信息的话语，飞速绞尽脑汁斟酌着，佯装害怕询问：“奴才自为小主肝脑涂地。只是……只是奴现如今没这般门路，若是只能买到小白鼠，可……可否？”

“能坦诚自己的能耐很好。”苏茗伊闻言缓缓垂首看着额头溢出密密麻麻冷汗的盛林：“其实本小主最讨厌吹牛的。你这回答本小主倒是颇为满意，有多大能耐先干多大的事。本小主不嫌弃，但你也要进步，知道吗？”

闻言盛林匍匐叩首：“多谢小主……不，多谢主子指点，奴才定然会不断进步，好为小主效力！”

苏茗伊居高临下的瞥了眼盛林，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连翘，给三百两。一天时间内给我搞定！”

连翘从装匣中拿出一百两的银子和两百两的银票，装荷包中递给盛林。

盛林握着沉甸甸的荷包，感觉像是握着自己的命一般。但听得苏茗伊又吩咐连翘带着人守好长乐轩四周防止有人窃听，便又揣测苏茗伊的确是……是无人可用，亦或是直白的试探他的能耐。

左思右想许久，盛林悄然来到自己明面上禀告过的干爹屋内。

静坐了一个多时辰，确定自己身后真没有一个人跟随着，盛林吁口气，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得到的命令上报。

而后便是焦急的等待。

从早等待黑，等到苏茗伊规定的时间内，盛林记着自己发展出来的门路，悄然在夜色中抱着两只小白鼠回长乐轩。

“奴才不敢污了小主的耳，但……但银子去向奴也该解释。太医院实在没什么门路，但胜在奴才的干爹见多识广了些，认识净房的一个内监。”盛林道：“夜来香据闻也是一种药，宫廷的夜来香更是抢手的很。故此有些民间大夫，还有些要验证的某些见喜的太医蹲守学习，故此才得到了两只小白鼠。”

苏茗伊表情凝重的嗯了嗯：“你干爹不错。”

闻言，盛林吁口气，道：“但都不是什么药鼠。”

“不过奴才私以为这条人脉，可以经营一番，这便用药鼠一百两一只的价格买了这两只小白鼠。”

到最后盛林忐忑的看了眼苏茗伊，又飞快的垂首。

“很好，有点长远的目光。”苏茗伊瞧着人似踌躇畏惧的模样，笑着赞道：“剩下的钱，你拿八十两请你干爹他们老人家喝酒，二十两权留着你自己算跑腿辛苦费。”

“多谢主子体恤，奴才定然见您的关心带给干爹他们。”盛林叩首。

苏茗伊挥挥手：“起来。”

“连翘，点寿与天齐。见证我直觉是否正确的时刻来了。”苏茗伊视线看向笼子里行动颇为矫健的两只小白鼠：“让苗苗也过来见证，证明我昨晚真不是有意抢她床榻的！”

而另一边盛林死死捏紧了拂尘，免得自己惊呼出声。

因为寿与天齐，是先帝爷晚年杀了十几个太医研究出来的“辨毒香”。据闻此香珍贵无比，是蛊虫和无数药材堆集而成。

想着自己听过的秘闻，盛林来回反复深呼吸，咬着牙尽量让自己好奇的看着连翘。

看着连翘拿出平平无奇的香烛。

连翘看着冉冉升起的香烟飘荡在寝殿，也懒得留心观察盛林如何反应了，只目光幽幽的望着开始出笼的小白鼠。

小白鼠在遮掩了光线的屋内，有些躁动。尤其是随着香烟开始愈发浓郁时，躁动便更加明显可见，甚至两只小白鼠都吱吱叫着，撕咬拉扯着神锦衾。

见状，连翘面色瞬间都刷白了两分。若是……若是贴身的锦被有问题，那……那她真是彻底的失职。

察觉到连翘眼里的愧疚，苏茗伊轻轻拍拍人的手，示意人挺直脊背。这后宫斗争防不胜防，与其愧疚倒不如发疯！

听得吱吱的叫声从开始的不安到渐渐的痛苦，乃至慢慢的微弱。

苏茗伊逼着自己瞪圆了眼睛看着，直到两只小白鼠都停止了呜咽，停止了颤动，死了。望着小眼珠子透着死不瞑目的惶然，苏茗伊红着眼，一字一字：“赐名苏甲，苏乙，连翘通知家里让大师给他们做场法事，建个衣冠冢。”

连翘喑哑着声，应了一声是。

“现在将这两只老鼠，还有神锦衾装好，”苏茗伊红着眼：“你随我去拜访淑妃娘娘。这淑妃娘娘到底是一宫主位，该请她率先定夺。”

“不……不找陛下做主吗？”被吓得花容失色的苗常在闻言，没忍住哽咽着开口道：“这……这……这……这要死的啊……”

苏茗伊闻言笑笑：“苗苗乖，若是事事求陛下做主，那陛下设后宫之主的作用是什么？”

“眼下以咱们的能力，咱们的能耐查不清楚具体什么毒。因此按着宫规找淑妃娘娘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去随便找个太医，太医仗着我们不懂医术骗我们怎么办？”苏茗伊道最后，眼里还透着直白的厌恶：“太医院的太医明哲保身，万事求个稳妥，是不会为我们两个小妃嫔仗义直言的。”

听得这声声有理有据的解释，苗常在看眼除却眼眶微红，还遗留被吓着痕迹的苏茗伊，其他地方窥伺不出任何端倪的苏茗伊，咬着唇畔，泪眼汪汪：“多谢苏姐姐指点，我懂了。以后我……我都听你的！”

“您……您别嫌我笨，我会听话的！我……我也会努力缠着陛下生个孩子。”

瞧着美人儿眼里带着些惶恐，极力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极力的投诚，苏茗伊笑着掏出手绢擦擦人眼角的泪珠：“我第一天不就说过了吗？咱们目前弱小，只有联盟在后宫立足！”

苗常在闻言，重重点点头，再一次开口：“我会生个孩子的，姐姐您抱走养！”

“我……我虽然欺软怕硬虽然有些蠢，但我也知道什么对我好对孩子好！”

“好。”苏茗伊笑着轻轻拍拍有些吓坏的苗常在，又劝说宽慰几句，才哄得人与她随行去主殿拜见淑妃娘娘。

瞧着出面接待的长春宫一等宫女白云，苏茗伊言简意赅将事情的因果，是真真实实从头到尾诉说了一遍。

最后她才漫不经心总结：“故此嫔妾按着宫规，来求淑妃娘娘做个主。”

白云听完之后，侧眸看着锦盒中蹬着腿，死不瞑目状的小白鼠，吸口气：“还望安嘉美人、苗常在稍后，此事兹事体大，奴婢需要进殿禀告淑妃娘娘。”

“多谢。”苏茗伊颔首，笑着回应一句。

白云看了眼镇定自然的苏茗伊，亲自端着证物进入内殿。

翻看话本的淑妃一见白着脸的白云，表情一愣。等听完白云转述的话语后，淑妃按了按额头青筋：“真不愧是先帝爷养过的兔崽子！”

“竟给本宫出难题！”

淑妃笑骂完后，问：“什么毒？”

“奴婢进殿之时已勘验过，神锦衾上沾的是**。看用量，应该只是让人病上一段时间。”白云小声回禀。

“你觉得苏茗伊身边那个连翘辨认得出来吗？”淑妃眉头一拧。

“连翘看身形步伐，应是苏家昔年女哨兵训练出来的。不过奴斗胆，苏家昔年参与斗争时，应还无**。此毒是……”白云话语一顿，不敢往下继续说。

但淑妃却是敢接口的：“用料三种来源于北疆。且这无色无味的**，也是本宫研发出来的！”

白云闻言单膝跪地：“您莫动怒，奴斗胆苏茗伊应不是怀疑您。”

“怀疑本宫到简单了。”淑妃按了按额头青筋：“算了，遇事不决，找老大！”

白云一怔：“您？”

淑妃吩咐了几句，便直接仪仗浩浩荡荡去乾清宫。

泰兴帝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笑着让人入内。

等看完抱病在身的淑妃送的大礼时，泰兴帝笑容一僵：“寿与天齐就这么点了？”

淑妃看着咬牙着，似带着酸溜溜的帝王，为一辈子得不到父亲疼爱而酸涩的帝王，恭敬垂首：“按着苏茗伊的描述，应当是点了一整根，才有白鼠暴毙的效果。”

“她既然这么能耐，做足了准备进宫，那就让她自己折腾！”泰兴帝面色阴沉了两分：“好好的，明文规定的安生日子不想过，那就让她们自己争。也让朕看看，朕登基后怎么就没个孩子了。”

听得最后一句话，淑妃都心中胆颤，单膝点地：“是，卑职失职。”

“跟阿姐你又有什么干系？”泰兴帝见状起身，弯腰搀扶着淑妃：“朕只是烦，斗争永无止境。”

“朕看着都真没法在先帝爷面前硬起腰板，报仇雪恨！”

看着帝王眉眼间一闪而过的脆弱，淑妃缓缓抬手，轻轻拍抚了一下泰兴帝的肩膀，仿若他们幼年一般，孤立无援，只能彼此依靠着。

***

一个时辰后，苏茗伊看着亲自来转述淑妃娘娘命令的白云，听得装病引蛇出洞的建议，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