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回 迷惘之间 幻身虫语

少年回到丙号车厢(3号车厢)内,在三排座位旁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

“是刚才的青衣女子......”她的衣服上爬满了蜈蚣和各种毒虫。

“一定要找到我的孩子,照顾好她,拜托了!” 他想起之前女子的托付,心中一片窒闷,只恨没能给女孩报仇......

“为什么谁都救不了?为什么谁都救不了?”少年反复质问自己,他望着手中的剑,自幼随师多年习剑,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却......这剑术学来究竟有何用?!

“呀!”腰上传来的剧痛反而让他心里好受些......

“哥哥,吃糖。”他又想起小女孩那明亮的大眼睛,想起每一个被毒虫淹没的人......想起每一个求助他施以帮助的人.......枉为自己一身功夫,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救下......

如果这一切能够重来,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救每一个人......

少年立在原地,望着前后被毒虫包裹,深邃幽长,颠簸摇摆不定的车厢,仿佛置身于一条正在高速爬行的巨虫蠕动的胃里。

......

幽黯的车厢,潮湿阴冷,那些毒虫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两侧的琉璃窗上,微微颤动着虫翼,缓慢蠕动着身子。少年举着火折子走在狭长的过道里,昏黄的火光照亮地板上推起的尸体......

“大哥哥,吃糖。”

突然,少年听到一个熟悉地声音——“哥哥,吃糖......”少年猛地一惊,“是刚才的小女孩,她还活着?”

少年举高火折子,循着叫声寻找女孩。

“大哥哥,陪我玩......陪我玩......”少年突然发现七排座椅对面一侧的窗帘一直在晃动。

奇怪,龙驹车被成千上万的毒虫包裹起来,车厢里已是密不透风,怎么可能还会有风渗进来把窗帘摇动?!

少年仔细盯着窗帘,窗帘后面似乎站着一个小女孩,“大哥哥,陪我玩......”小女孩很奇怪,用帘布挡住自己的脸和身体。她说的“玩”是在捉迷藏吗?

女孩躲在帘布后面,红色帘布恰好贴合着女孩的脸和身体,“大哥哥,快来呀!找我呀!”女孩晃动着身子,叫个不停。

昏黯的车厢,少年心生疑虑,拿着火折子慢慢靠近窗帘,他秉住呼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晃动的火光摇曳在淡黄色的窗帘上,透过窗帘包裹出的轮廓,帘幕后确实站着一名小女孩。

小女孩真的还活着?少年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小女孩就在窗帘后。他激动地伸出颤抖的手,握住帘布边沿,一把拉开——“胡!呼呼!”大量萤火虫飘散开来,将少年缠绕在内,随之散尽,再望帘内,并没有小女孩。

“呃!”颈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一只萤火虫趁乱叮咬了他的颈部。

少年抬起火烛,照向车厢远处,那些萤火虫四处飞散,已然不见了......

“原来是些萤火虫......”少年空欢喜一场。

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女孩,在他幼年时傻乎乎跟在他身后,扯着衣角,与她打闹,陪她嬉戏的女孩......那似乎是他年少光阴中最快乐的时光......

“阿殷......阿殷......”这一声呼唤,正是他脑海中想到的那个女孩。

“小霏,是你吗?”

秦雨霏——他在跃马堂日思夜想的女孩......那个他在悬崖上救下的女孩......

“和嘻嘻嘻嘻......”小女孩的笑声在车厢里回荡......

“小霏!小霏!小霏!”少年喊着,不,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雪龙十香驹上”,这不是她......颈部萤火虫的叮咬处传来一阵剧痛,那痛最初只是轻微的刺痛,随着时间流逝,居然越来越痛,直到少年难以承受——“呀!”

这痛压得少年喘不过气,不得已蹲在走道中间,低着头,右手使劲按压叮咬处......

“嘻嘻嘻嘻——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女孩爽朗的嬉笑声逐渐演变为诡异辽远的嘲笑声,从两侧的琉璃窗外幽幽传来,仿佛一名成年女性的绵绵细语.......在嘲笑少年的无能......

“少年.....你看.....你看.....呵呵呵呵.......”这恐怖的嘲笑声时近时远,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漂渺无迹似的相隔遥远,时而振聋发聩似的就在耳旁......忍痛细听,像是一名放荡的女子扯着嗓子在吟诵诗歌......

“你是谁!不要!走开!走开!”少年猛地抬起头——“小霏!真的是你?!”,竟然发现呼唤他的女孩就站在前面......

小霏站在铁门旁,一动不动,她披散着长发,穿着一件血红色的衣裙,望着少年憨憨笑着——“嘻嘻嘻嘻.....”,她的笑容令人恐怖而诡异......

“小霏!”少年立刻站起身,“小霏......”强忍着剧痛走向女孩......

“阿殷!快来!阿殷!”女孩欢快地叫着少年,突然转身朝乙号车厢跑去.....

“小霏!不要走!”少年赶紧上前追去......

......

“小霏!你在哪儿?”少年追到乙号车厢,却发现空无一人,并没有小女孩的身影。颈上的疼痛也逐渐变弱.......

“不,这不是小霏.....”少年再次点燃一根火折子,照亮乙号车厢——刚才群虫乱飞,行旅郎四处逃跑的乙号车厢里只剩下成堆的尸体和蜷缩在琉璃窗上的毒虫们。

“难道是幻觉?”少年突然想起刚才叮咬他的萤火虫正是虫经上记载的“六翅幻萤”。少年习武之时,曾在“大虫师”萧必烈所撰的《百毒虫经》上见过这种毒虫。

根据《百毒虫经》里的记载:六翅幻萤:蕨草生;鳞虫目;胎生化羽,六翼生风;萤腹亮尾,其毒撷而化幻。

意思是说这种毒虫往往通过叮咬猎物后,使其产生幻觉来捕猎。

“六翅幻萤拥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刚才的小女孩应是萤虫幻化所致。”少年分析道。

原来六翅幻萤是一种极其聪明的毒虫,能够识人所想,思人所虑。它们刚才看出少年心中所想,便凝聚成小女孩的轮廓躲藏在窗帘后,只待少年走近,伺机叮咬少年。

但六翅幻萤火虫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刚才如此,应该是受到指使......

少年转过身,又来到丙号车厢和乙号车厢相连处的储物间,瞧见一个青年身形的男子正坐在储物间里,一动不动......

“这是?刚才的卖糖小哥?”少年仔细打量着。

装糖的木盒似乎被撞翻在地,方糖散落一地,被接踵而至的毒虫贪婪地吮吸着。

卖糖小哥歪坐在储物间的木椅上,斜靠在墙上,双目圆睁,表情惊恐,他的身上也爬满了毒虫。

小哥额心插着三片桃花瓣,散发出浓烈的花香,周围的毒虫似乎特别讨厌这种香气,与桃瓣保持距离绕着圈走......

“他是被虫群咬死的吗?不,应该是被人用这三瓣桃花结果了他的性命,然后才被虫群爬上尸体。”少年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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