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前，在细密的雨幕中，天神车标的轿车平稳又快速地行驶着，将街道两侧的路灯拉扯成模糊的光晕。

遇到了红灯，陈劼瑛一踩刹车，翻涌着的思绪也跟着停顿下来。

长达120秒的红灯，他转头看向轿车的副驾驶，伊丽莎白正坐在那里，捧着手机——如果不是她非要跟上来、为了让她坐得更舒服，陈劼瑛现在开的应该是超跑。

“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认识楚先生的？”

伊丽莎白的脸被手机屏幕的光映得雪白：“这是一个秘密。”

陈劼瑛皱眉。

再之前的时候，他意外从伊丽莎白口中听到了“楚先生”，追问之下，伊丽莎白向楚先生发了一个消息。

[楚先生，陈劼瑛想要知道关于您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他吗？]

他比对了一下自己手机里存的、被标记为[楚先生的助理（于奕的？的助理）]的号码，发现不是同一个。

在等待回复的时间里，他失去了耐心，直接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这次不是助理。

“……您好，楚先生。”他礼貌地说，“我是陈劼瑛，之前跟您的助理通过电话。”

他伸手挡掉伊丽莎白在一旁对他比划的“真没礼貌”的手势，认真听电话那头的声音。

“我知道你，陈家的孩子。”一种有点缓慢的语调，仿佛每个字都要经过某种滤网的筛选，然后是沉默。

陈劼瑛从几位长辈那里感受过这种比言语更具分量的沉默。

停顿处的留白里仿佛能听见楚先生极轻微的叹息。

陈劼瑛开口：“我应当首先为自己不当的好奇心向您致歉。之前贸然向您的助理求证您与于奕同学的关系，在询问时，助理的回应方式可能造成了我的误解，但是——”

陈劼瑛举着手机，看到伊丽莎白正盯着他：“但是于奕自己否认了和您的父子关系。”

那一声极轻微的叹息声恰到好处地停了。

“去麓园18号，然后带他回家。”楚先生却这样吩咐他。

陈劼瑛没忍住问：“你怎么知道他在哪？你一直在派人跟踪还是一直在监视于奕？”

这一次，这位楚先生的回答和那名助理的很像，像是在默认，像是不方便回答，又像是这种问题——根本无需作答。

陈劼瑛臭着脸看着挂掉的电话，带着伊丽莎白开往了麓园18号。

“绿灯了。”伊丽莎白提醒。

陈劼瑛回过神，脚下的油门又往下压了几分，直到看到前面临时设置的“前方禁止通行”的路标。

“搞什么，这条路什么时候封住的？”他看了眼还在看手机等消息的伊丽莎白，规规矩矩地掉头，往其他路开。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他抿起来的嘴唇，也照亮了一个躲在灌木丛中的身影。

他本来没想理会，却突然看到这个身影手里拿着的东西——一串眼熟的红色玛瑙。

他的脸色微变，在骤然亮起的闪光里显得很是不好看。

轿车骤停，随着人影跳上一辆卡车，卡车晃晃悠悠地朝着被封锁的道路开去，陈劼瑛也按响喇叭，一个甩尾追上了高架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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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奕抬起头，看向远处雨夜中的高架桥。

他好像真看到了迈巴赫，一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在桥上飞驰着，追着一辆同样在疾驰的卡车。

一辆直升飞机紧缀在卡车边，旋翼搅动雨水与气流，光柱如影随形。

在他望着那里起身的时候，衣角被祝文淼扯住了。

他被扯得低了低头。

祝文淼急促地呼吸着，衣料被他扯出褶皱，发丝散在水泊中，雨水打落在他全身，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记得回来。他松开手指，无声地朝着于奕起身离开的背影说。

手指垂落在地面积水的时候，水面的涟漪冻结在荡起的一瞬。

一点冰花凝结的声响代替了离去的脚步声，令人头皮发麻地响成一片。

变得青紫的腰侧，那里残留着冻结前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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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弓！弓没拿！好贵好贵的弓！不拿之后没了肯定会掉小珍珠的！在那里，在窗户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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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的马车撞在了死胡同，撞散架了，马车外喋喋不休的自己的声音也消失了。

属于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了一地，混在了一起，自己也碎了一地。

“嗒——”一个清脆的响指音。

沈安流在这时睁开了眼。

他睁着眼，看着来人的白风衣——不，是白大褂的边缘扫过他的脸颊。

来人弯腰看他。

来人有一张陌生……又哪里透着熟悉的脸。戴着眼镜。

来人保持着打响手指的动作。

那么好听、那么清脆的响指。

还有他很想学习的优雅的姿势。

都被好好做出来了啊。

没有丝毫刻意，潇洒，优雅，渗透出骨子里的贵气。

沈安流终于认出来他是谁。

对方的手指堪称温柔地抚上了他的嘴角，然而他只感觉到沁骨的冷意。他被捂住了鼻子和嘴。

“嘘。”他轻轻地动着嘴唇，视线仿佛穿透了几层空气与墙壁望向了远处，“他回来了，会被发现的。”

周围其实非常非常安静。

“好了，好了，他走了。”他带着遗憾地说，“他明明注意到这里了，却还是走了，一定是你惹他了，他不想理你。”

“你问他是谁啊……”他缓缓摩挲着他的脸颊，眼里有一种陶醉。

[——是神啊！！！]

[后来我突然明白，是谁在注视着我们，是谁拨动我们命运的琴弦——]

沈安流无法做出回应。

来人再次打了一个响指。

“换人。”校医厌烦地说，结束这段冗长的自白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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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铖看了一场无聊的表演，尤其还是那样被拯救的俗套结局。

他给路星的评价是：“低级的次品。”

达维德在他身后跟随，作为主人口中相对高级的“货色”，他只是应和。

缪铖同样认为这个俱乐部中将Alpha染上Omega信息素的玩法也就那样。

他的评价是：“太假了。”

他们在麓园18号里走着，达维德紧了紧衣服。

他们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沈安流。

在抓起沈安流的头发时，缪铖顿了一下，往四周扫视了一眼。可除了他自己、达维德和沈安流，这里没有其他人。

“这不是我的同学吗？”缪铖重新打量着沈安流，“这家伙也用药了？有一股Omega的味道……”

缪铖突然觉得有意思：“我记得他是Beta，还是说本来就是Omega？藏得够好啊。达维德，标记他。”

达维德将沈安流扶起，却在靠近沈安流后颈的时候停住了。

“有……Alpha的气息。”达维德说着，再次仔细地感受了一下，“他是Alpha。”

“哈？？？”缪铖一把扯过沈安流，却看到沈安流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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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维德看着自己主人惊讶的表情，却低下了头，掩饰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达维德是世界Beta先生和变性Beta超模。

他曾经是个Alpha，在Blessen旗下的医院接受了变性手术，保留了Alpha的一些能力。

其实他是被要求改造成Omega的，他独自站在医院中，希望医生能够给他一次尝试的机会。

医生始终坚持说没有这个技术，Alpha与Omega毕竟相差太大。

他问医生：“真的没有人能从Alpha变成Omega吗？”

医生让独自一人来做手术的他坐下，和他讲了一件事：倒的确有人从Alpha变成了Omega。

不过不是手术改造，而是基因崩溃后的重组。

“简直不要命了。”那名领域头部的医生摇着头，“那么频繁地去超越天赐的基因，造成基因崩溃……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真不知道想找什么。”

“那后来找到了吗？”达维德下意识问。

“这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那是个很好的人，他不介意别人知道这件事，只是希望当有人像他一样，因为尝试而出现身体上的问题被送到这里来时，能够劝说别人不要再那样做了，还有，他希望除了救命以外，不要再有那样的手术了。”

所以他达维德才能以Beta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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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沈安流软软垂下的手里掉出一个红色的玛瑙手串。

信息素敏感症、天山雪莲的酒、还有药剂……都按照论文上的说法，平静了下来。

沈安流将手串捧起来，舔了一下滑动的玛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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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先生发来了一张照片，让你等会送到这里。”伊丽莎白说。

“什么？”陈劼瑛减缓速度，匆匆瞥了一眼。

那应该是有几年的照片了。

匆匆一瞥下，能看清的是少年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被一旁的老者领着，从人群中走出。

莲花台盛开，盛大的庆典中，当时有数万人吧，从高处往下看，完全是一片黑压压的，谁也分不清是谁的人群在举起手欢呼着。

拍摄者却精准地找到了少年，将他置于画面的中央。

拍摄者的动作一定带着急促，以至于少年的身影边缘实际上有些模糊。

而少年并没有去看引起欢呼的东西。

他望着拍摄者的方向，视线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就像在拍摄者移动相机之前，他就已然看到了拍摄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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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一觉醒来，我在ABO世界做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