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眼中有鱼

伏清瑶脸孔一红,只“哼”了一声算作回答,望向海皇的目光却充满讥嘲和不屑。

“当真……应验了!”海皇暴怒变成惶恐倏忽闪过,只声音低沉嘶哑犹如困兽,却在叱骂姬羽时陡然凌厉:“人族!贱虫!如何来到这里?”

“从天上来,呐!好好的屋顶偏要弄个破洞。”姬羽食指指向头顶天窗,惊讶地发现自己撞破的缝隙已然合拢,只有丝线粗细的破损痕迹。

“反射窗!从天而降?!”众人均抬头望向反射窗破损处,目中全是惊讶与不可思议。

“答对了!羽在海上探秘,莫名被阵法拖拽,笔直坠入婚房。”

这话极其荒诞,却没有人当姬羽在胡诌。人族从天而降,恰巧坠入公主婚房,元生国师预言公主会与人族私丨通奇迹般在最后时刻实现,碧落宫即将因此覆灭,碧落族无容身之所,难道要迁居燕荒大陆,与人族贱虫同处一片蓝天?呸!人族贱虫浑身裹满泥巴,又污又丑,驾鹤西去还要掘坟造墓,哪里比得上碧落宫洁净清爽,死后化作气泡融进海水,半点也不污染水质。

“胡说!战王大摆婚宴,全碧落人都亲见公主与战王成亲,三跪九叩送入洞房,战王呢?”

海皇强自镇定,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准新郎战王的影子。

姬羽暗呼不妙,原来夫人口中的紫谟竟是战王!不知为何府上安保如此差劲,阿猫阿狗都能进入新房围观?海皇也不像来庇护女儿的,大呼小叫,唯恐天下人不知公主跟人族洞房了!

羽啊羽!你关注点是否跑偏了?战王知道洞房被人替代,你小子焉有命在?

“夫人!人族有这么可怕吗?”他此刻亲见神族丽颜,已然认同自己为人族。

“人族不可怕,可怕的是以为人族可怕!”伏清瑶神情冰冷,看着海皇的目光毫无敬仰。

紫衣太监严淞跨前两步,姬羽看他白眉白发,眼角唇边均有皱纹,却没有龙钟老态的迟缓,心想神族寿命绵长,确然不虚,不知严总管有几百岁了?

“皇!鲛人在边境闹事,战王尚未洞房便去平乱,没想到会出这种岔子!”

鲛人?!姬羽关注点再次跑偏,心想自己此行当真不亏,不只找到神族后裔,还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鲛人,若是能听到鲛人唱歌就更妙了。

“国师预言精准,不愧是‘先知神’!”

“公主跟人族私丨通,碧落宫要遭难了!”

“人族贱虫怎会来到碧落宫?”

“贱虫玷丨辱公主,当碎尸万段!”

新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低语谩骂,有人褒奖国师为“先知神”,有人骂公主不守妇德,与人族私丨通,有人骂姬羽贱虫,应该碎尸万段。

姬羽总算从谩骂中弄清预言内容,不由得啼笑皆非。他小时候读到《杞人忧天》典故,杞国人担心天会塌下来,地会陷下去,自己无处安身,以为是古人杜撰,哪里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真的面临一群“杞人”,无故忧虑碧落宫覆灭。

海皇眼见众人谴责轻视女儿,丝毫不加阻止,半响骂出一句:“贱虫!你可知罪?”

话音刚落,便有数十侍卫围住姬羽,各人武器毫不留情指向姬羽。

姬羽不待侍卫们近身,便即搂住伏清瑶飞跃至新房角落站定,转身抓起糖果漫天飞撒,“大喜之日,多吃点喜糖。”

侍卫们只觉眼前花花绿绿,各人手臂“曲泽穴”、“灵道穴”被糖果打中,顿觉手臂酸软无力,手中武器纷纷拿捏不住,只听呛啷乓啷,各人手中武器齐齐掉落。

这手“千叶拂穴”迅疾无伦,各人连姬羽何时出手都没看清,直到武器掉落地上叮啷脆响,方才发觉手臂被糖果击中。

伏清瑶紫眸瞪得溜圆,张了张嘴想说“这不是妖法是什么?”姬羽已剥开一颗喜糖喂进她嘴里,笑吟吟道:“夫人也吃一颗。”拍拍夫人背心,转身面对海皇。

“岳父大人!小婿乃燕王三子羽,阴差阳错坠入婚房,与公主结为夫妻,乃是情之所至,情非得已,夫人可没有被欺辱的感觉,对吧?”

伏清瑶红着脸点点头,紫眸换成莹润的粉紫,意识到身子活动自如,心中诧异更甚,这小子对自己毫无防备,就不怕她反手捅他一剑?

姬羽见伏清瑶脸飞红霞,娇羞无限,心中大为柔软,“羽与夫人两情相悦,何罪之有?”

众人相顾骇然,婚房中侍卫没有五十也有三十,此人竟用糖果瞬息打掉武器,若被打中的部位是喉咙,岂非当即毙命?纷纷弯腰拾起刀剑,对方手下容情,自是不好意思再行胁迫,只持剑等候海皇示下。

海皇见姬羽嬉笑间缴了各人武器,心中亦震惊非常,面上却不显。女儿与人族私丨通,见证者众,徇不得私,若女儿能认清形势,便不会怨恨父皇不救。

“瑶儿!贱虫辱你清白,你当如何?”

若女儿回答杀了贱虫再自戕,他便无话,若女儿执意坚持,少不得便要动用武力。

“夫人!这话能当众问吗?还当不当你是女儿啊?”

海皇眼里的贱虫丝毫没意识到危险,还在那里挑灯拨火挑拨父女关系。

“既已成夫妻,便是驸马!”

姬羽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掏了掏耳朵凑近伏清瑶,目光充满探询,刚才喊打喊杀,此刻公然认夫,夫人唱的是哪出?

刚想调侃伏清瑶,不料却在伏清瑶眼里看见一个女子,正挥剑拼命抵挡劲敌,身后巨龙满身是血,数次想扇动双翼飞起,均没成功,他想凝聚人形站起来,也只凝出一个淡淡的人影,面貌极似姬羽。

姬羽胸口一震,便想拂开伏清瑶睫毛看得更仔细些。

伏清瑶见他呆呆傻傻看着自己,还伸手想抚摸面颊,急忙抓住他手叫:“夫君!”

此时伏清瑶眼中的女子回过头来,满脸担忧地说了句什么,姬羽浑身一凛,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伏清瑶自己,只不过她的眼睛却不是紫色的。

“夫君!你怎么啦?”伏清瑶另一只手在姬羽眼前摇晃,挡住了她眼中的场景。

姬羽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嬉笑的模样:“夫人!你眼中有鱼(羽)!”

“鱼”、“羽”谐音,这情话伏清瑶如何听不懂,芙蓉面霎时变成海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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